录鬼簿(78)

　　所以他只能跳。
　　看准时机，聂子枝甩出几块鳞片悬在空中，他踩着鳞片向上，直至跃到黑伞上面。
　　应龙和羽鸟也腾空升高，用更加猛烈的攻势锁住聂子枝向上的步伐。
　　只见聂子枝跳得越高，那应龙和羽鸟越发急躁，连连喷发出寒气袭卷住天空。
　　林序在打斗的间隙里，余光看见聂子枝越来越远，心里担忧，气息也变得更加颤抖。
　　不知又在三只冰雕的攻势下躲过了几个回合，林序面前忽然出现了一行字“往西北方向走”。那字黑中带绿，一看就是聂子枝的风格，他拿着剑，想也不想就朝着西北方向奔去。
　　起初他逃离时，三只冰雕没什么反应，依旧用着熟悉的攻击跟林序耗着。
　　但越往西北走，三只冰雕便按耐不住地重击。先是九黎，在一堆冰虫的簇拥下，蓦地消失，随即闪现到林序面前，朝着林序就是一拳。
　　林序躲过了攻击，但还是被凌厉的拳风刮中，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定好身形，他拿着化羽剑就向西北方向冲。
　　向西北走了好长一段路，林序双脚打颤，嘴唇发抖。终于在前面见到了应龙和羽鸟，在它们的前方，聂子枝拿着剑舞出道道绚丽的剑花，提示着林序他在那里。
　　当应龙和羽鸟飞移开后，林序瞳孔一缩，前面竟然有一座神殿！！
　　远远望去，那神殿完全是用冰雕刻而成的，通体呈现漂亮的蓝色，像是幽深的天空，又像是寂静的海。远远望去，充满了神圣和圣洁的气息。
　　应龙和羽鸟暴躁地攻击聂子枝，林序身旁的三只冰雕也焦急地阻止林序，特别是当林序看向那座神殿时，显得更外狂躁。
　　林序被他们击倒在地险些爬不起来。
　　它们合力把林序和聂子枝围在中间，然后祭起了一个法阵。冷气从法阵中喷涌而出，道道的冰刃在法阵中穿梭。
　　聂子枝道：“朝着神殿的方向！”
　　林序会意，一剑又一剑地刺在神殿方向的法阵上，叮叮当当的击打声连绵不绝。
　　两人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终于法阵上裂开了一个极小的口子。
　　聂子枝变成龙身，一个转身把林序抱在腹下，他周身燃起了异火，用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法阵的裂口上。
　　他长啸一声，穿破了那个裂口，朝着神殿飞去。
　　目标变得明显，五只冰雕狠狠地击打聂子枝，一下子所有的攻击都落到了聂子枝身上。
　　他身形一颤，在空中摇摇晃晃，他闭上眼睛，全力冲向神殿。
　　在一堆冰刃中，他摔倒在神殿上。
　　那五只冰雕似是对神殿非常忌惮，纷纷跪了下去，似乎在祈求神殿里神明的原谅，因为它们把不速之客放进了神殿。
　　它们在神殿周围盘旋，却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聂子枝在冲击中，身形逐渐变小，他连忙放下林序，就朝着神庙里面飞进去了。
　　林序心下不解，聂子枝在飞进神殿里，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到处飞。他着急地跟在聂子枝身后，但他双手双脚早就脱力了，走路的比不上飞的，最后还是被聂子枝甩掉了。
　　林序摸了摸鼻子，把化羽剑当作拐杖，干脆走进了神殿里面。
　　神殿大门是敞开的，似乎是为了随时接受人们来朝拜一般。林序一走进去，感觉身体一下子像是经过圣水洗涤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身上的伤好似也没那么痛了。
　　真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林序不禁打量起这个神殿。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地方，建筑的风格很像几百甚至几千年前的老式风格，平添了岁月的厚重感以及神秘感。最主要是待在神殿里面，有一种洗涤心灵的神圣感，好似这里真的有神住在这里，然后充盈着神身上的灵气。
　　化羽剑似乎很喜欢这里，一直在轻轻地颤动，发出阵阵的鸣叫声。林序无奈地拍了拍化羽，道：“你别动了，我快拿不稳你了。”
　　化羽剑听次，真没有再动了，剑气围绕在林序身边。
　　林序在神殿里奔跑，眼睛四处转动，寻找着聂子枝。跑得气喘吁吁，却怎么也找不到。
　　在他向神殿的二楼走去，忽的看向化羽剑的时候，发现头顶上有东西！
　　林序猛然转身抬头，就看见一只动物趴在墙壁上，发现林序看见了它，也不躲了。
　　那是只看上去像蜥蜴的动物，林序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很远，和夜郎西一样远，和小时候一样远。
　　他小时候养过一条四脚蛇，他自认为它是四脚蛇，但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是应龙才对。
　　那只趴在墙壁上的动物，黑中带绿的鳞片，一双像秋日小麦的金黄色小麦，不是聂子枝是谁？
　　林序一时震惊，不知道作何反应。喉咙也像是被粘上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它便跳到了他的手上。摸着它的鳞片，一股遥远而又熟悉的凉意裹满了他的手心。
　　林序喃喃道：“原来是你吗？”
　　聂子枝点点头，把头靠在林序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闷闷道：“我原本打算恢复了之后才来找你的。”
　　手心的应龙浑然不似在典籍里见过的应龙一般威武凶猛，在世间上能见到的有关应龙的典籍，无一例外都是把应龙画成腾云驾雾的模样，长着翅膀，威风极了。所以他从来没把聂子枝和小时候的那只四脚蛇想在一起处。
　　更何况，四脚蛇没有翅膀。而手心的应龙背上有着收起来的四翼，也比四脚蛇大上不少，有点重。
　　林序右臂还有些不能动弹，他把应龙放在自己的左臂上，然后抱着它。
　　林序哽咽道：“好久不见了。”
　　这话是对四脚蛇说的，聂子枝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序眼睛一阵酸痛，一下子就蓄满了眼泪。他眨了眨眼睛，那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流。聂子枝用自己的爪子给他擦了擦眼泪，道：“别哭。”
　　若放在平时，林序没这么容易就流泪，但经历一场恶战，本就劫后余生，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根本掩不住。
　　林序定了定心神，不太好意思地把聂子枝的头转过去背对自己，他道：“先……先找找看神殿有没有出去的路吧。”
　　神殿里格外大，比世间任何一所庙宇都要大得多，也恢弘得多。
　　林序道：“修这神殿的，和抓走水神和离魂人的会是同一个人吗？那个水神留影里的模糊人。”
　　聂子枝道：“大概率是同一人。”
　　林序心里震撼，雕刻五只冰雕，需要对五大家族极为了解，并且修为极高才行。但修这神殿，需要的更多则是时间。也许是几百年的时间，也许是几千年。
　　两人沿着神殿的楼梯，一直往上，走着走着，林序道：“这神殿什么都好，却唯独缺了一样东西。”
　　聂子枝用眼神询问道：“什么东西？”
　　林序道：“信徒。”
　　诺大的神殿，没有任何参拜的人。


第六十章 弑神
　　如此恢宏的神殿，竟然一个信徒都没有。
　　当林序眼睛看向窗外时，忽的顿住了。
　　不对，有信徒的。
　　窗外的五只冰雕虔诚地对着这座神殿跪了下来，久久停留，但不踏入一步。
　　林序问道：“五大家族以应龙族为首，在这之前呢，参拜过什么人吗？”
　　聂子枝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从来没有典籍记载过在五大家族成为五大家族前的事情。”
　　林序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抹去了？”
　　聂子枝道：“有这个可能，但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丢失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神殿用五大家族来镇守，有可能是因为雕刻的人认为五大家族实力不俗，也有可能是因为，雕刻的人，就是五大家族的人。
　　但林序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除了五大家族以外的人，没有人会对五大家族这么了解了。
　　而且，既然那五只冰雕那么在意这座神殿，很有可能，这座神殿不是空的！
　　林序抱着聂子枝往神殿顶端奔去，越来越强盛的圣洁气息，让他越发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