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修为尽失后(102)
麟岱颤巍巍站立起来,他抬头仰视着男人, 语气中不乏疑惑。
“你……是如何占据剑尊身体的,他的神魂又去了哪里?”
“我?”
言清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麟岱警觉地望着他。
“我生来便能夺人躯体,供我使用。对了, 言清, 亦是我的容器之一。”
男人脸上的表情可谓风轻云淡, 麟岱却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是魔?”
“不对,你不是……”麟岱问出口后很快就否决了自己,他缓缓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柔美的桃花眼智中露出三分惊疑,七分忌惮。
男人微微昂起头,道:
“我并未成魔,言家少爷胎死腹中,我占据了他的身体出生,又借着你师尊的提携,拜入太阿宗修行。这样说来,我该是位正统修士才对。”
麟岱向后倒退几步,“正统修士可不能掌握这夺舍之术,你到底将前辈的神魂逼去了哪里?”
他最关心的便是这个,言清是人是魔已经不再重要,楚佛谙的安危时刻牵动着他的心。
“泽渊啊,我也正奇怪呢。”
男人向前一步,俯下身的阴影将麟岱完全笼罩,像一座山。
“楚佛谙之强悍上修界无人不知,我也没想到能成功夺舍,可是,你猜怎么着?”
麟岱的袖子被攥出了丝,想到了些可怕的东西。
他干巴巴开口,道:
“你说。”
“楚佛谙内里空虚,竟只剩一缕魂魄维持意志,神魂薄如蝉翼,一捅就破了。”
“我钻了空子,瞬息便占据了这具身体。你说,是不是天助我也?”
麟岱目眦欲裂,他一把握住男人的衣领。“刺啦”一声,亵衣豁开了个大口子,像惨白诡异的笑脸,嘲讽着麟岱的无能。
“那他的神魂呢,他的神魂去哪了?”
言清没想到麟岱这小胳膊小腿还能晃动他,稳了下步子,含笑欣赏着眼前极近奔溃的青年。
他一直都爱麟岱萎靡的模样,像一只开到疲倦的花,耗尽精血绽放后美到自缢的感觉。
这令他怦然心动。
在太阿宗时他放任麟岱被冷落欺负,为的就是他的绝望,他的腐败。现在,在经历了长久的浇灌后,他终于迎来了青年死一般的盛开。
言清的心悸动不已,他挑起青年被泉水濡湿的发梢,置于唇边一吻。
“泽渊,师叔真的很喜欢你。”
回应他的是麟岱不遗余力的一拳,“我问你楚佛谙的神魂去哪了!”
美人勃然大怒,绯红的眼尾与朱红的唇让人想起了日光下的春花。他整个人都红红粉粉的,因愤怒而蹙起的眉都透着艳色,他唇瓣开合,吐出微微喑哑的好听嗓音。
言清捂着被捶疼的肩头,看呆了。
“你把前辈的神魂弄去哪了,你说啊!”
言清几乎要承受不住心中巨浪似的波动,他深深吸一口气,坦白道:
“这应该问你自己,泽渊。”
“什么意思?”麟岱含泪逼问。
言清转了转眼珠,又露出了那种狐狸似的笑。
“我一探入这人的身体,便发现他将神魂生生刨开,应当是分给了别人。”
“这楚佛谙当真能忍痛,神魂扯出一丝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只留下一丝,那剥离的过程也是难熬至极啊。”
言清故意拉长了语调,刺激麟岱。
“你不会不知道……他将神魂给了谁吧?”
麟岱的眼中满是冰凉的泪水,蓄满后忽然滴落,他反应过来,闭眼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还能给谁,必然是给他了。
麟岱为了炼丹,服用青鸟髓淬炼神魂,造成躯体亏损,加上被俘魔界时受的伤,体内时常疼痛不已。
楚佛谙先是给了返生炉,可被他强行制丹时震碎了,又饱受折磨。那次他逃出太阿宗去大沧山,依靠楚佛谙炼制出了多枚化瘴丹之后,便觉得痛楚减轻了许多。
后来他随楚佛谙来到涅罗宗,身体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只要不是大悲大喜,几乎都感觉不到那痛意。
曾经钻心蚀骨的疼痛被谁挡了去,麟岱从未细思过。
是那些名贵到令人咂舌的丹药吗?是楚佛谙一箱一箱往回运的天材地宝吗?
很显然,都不是。
麟岱现在明白了,是楚佛谙一缕又一缕缠绕在他体内的神魂。
在他阖目昏昏欲睡的时刻,在他毫无防备地拥着男人小憩的时光里。楚佛谙将自己抽丝剥茧,一缕一缕地送进麟岱体内。
他将自己的爱、自己的温柔、自己的□□,都化作了纤薄的蛛丝,缝补麟岱破碎的躯体。将他的伤口黏合,再抚平。
听闻莲帝制作仙山丹炉时要历经九道工序,先是炼矿、制范、熔铸,继而锤击、锯挫、錾凿,最后焊接、刻划、错金。
那么楚佛谙治愈他,定是比这些工序还要繁琐。
初遇楚佛谙时,麟岱还只是尊破旧的丹炉,被遗弃一旁,丝毫不惹眼。
楚佛谙没有嫌弃,反而如获至宝。他欣喜地带回家修补,浑铸,装饰,使其闪烁生辉。
只不过,他镶嵌在这尊旧丹炉上的,不是金银,也不是玉石,而是他的神魂,他的生命。
麟岱觉得自己成了个剥皮吸血的怪物,生生消耗了另一个人的精气,他捂着头,无力地蹲坐于水中。
言清听着那崩溃的啜泣声,道:
“不过……泽渊也不必如此伤情。”
若是寻短剑死了,他也就失去了这样靡丽绝望的美人。
男人蹲下,目光扫过青年形状优美的锁骨。他抬起麟岱的下巴,戏谑道:
“楚佛谙体内还有一缕神魂在世间。我召唤不出伉侠,也无法探寻他的记忆,便是因为这缕神魂的威慑。”
麟岱愣愣地抬头,眸中忽然燃起了一簇火。
“你没将这最后一缕打散……”
“泽渊也太看得起我了。”
言清是笑着说的,嘴角却绷的很紧,
“和光仙尊之魂,哪怕是你师尊亲自出手,都未必能打散,更何况是我。”
“他这缕神魂还未等我镇压,便自己溜了出去,估计是躲起来了吧。”
说到这言清上下看了眼麟岱,揶揄道:
“原以为那缕魂逃到了你这,还担心会被他绞杀。搜查过后发现他竟是躲了起来了,天助我也,教我完完全全占据了这具结实的身体,占了个大便宜。”
“好奇怪,楚佛谙对你用情至深,居然会丢下你独活,看来什么生死相依不过是凡人编造的笑话,你说呢?小麟岱。”
麟岱满脑子都是那句“躲起来了”,他如蒙大赦,喘气都轻松几分。
真好,楚佛谙还活着。
两人还有重逢的机会。
言清一眼就猜透了麟岱在想什么,不悦地掰过他的脸。
“好了,说说我俩的事吧。”
麟岱蹙眉,将脑袋整个偏过去。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ĊΗDJ
“你伤我所爱,我恨不得将你抽皮扒骨,以泄愤恨。”
言清意外的没生气,他甚至勾了下麟岱的耳垂———模仿楚佛谙的小动作。
“和我没什么好说的?麟岱,你当初救我时,可不是这番态度。”
麟岱冷哼一声。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救你,让你死在魔域,被那群瘴气啃食成白骨一具,岂容你在此兴风作浪。”
青年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悔恨的表情,言清心情大好,继续说道:
“别这么无情,我好歹也帮过你。”
“太阿宗那次,你将我易容成你的模样,然后逃了出去。你猜猜,你那好师尊对我做了什么?”
麟岱白了他一眼。
“他最好是杀了你。”
言清一阵朗笑。
“哈哈哈,我倒是一心求死,奈何他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