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治疗术也治不好的病[西幻](49)
可希尔顿只笑了笑。
还是那张竖琴,一直以来都摆放在在与唱经席交接的地方,静静等待着主人的莅临。
希尔顿为杜丙呈上了一些精美的点心,才低下头抚弄琴弦。
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让人心脏紧缩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杜丙一直一直沉默地听着,仿佛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惊扰到稍纵即逝的光阴。
可纵使如此,温柔如水的黄昏还是很快被深蓝的夜取代。只有风信子花是不变的,无论是十年后,还是十年前,它都一如既往地摇曳在风中,散发出一种悠远而宁静的香。
“你不会忘记我的是吗?”在长久的沉默后,在不得不分别时,希尔顿终于这么问了,那双金色的眼终于忍不住一般,代替主人发出哽咽的动静。
杜丙突然就很想流泪了,可他很努力地忍住了,然后最后一次摸了摸少年人的发顶:
“当然不会了希尔顿,你只要快快长大,我会一直在未来等你。”
第46章
从十五岁成长到二十五岁的时光能有多漫长?
总之, 希尔顿在这十年的光阴里,孤独地见证了凯恩公府的倾塌。
杜丙的离开似乎带走了他的运气。
他在这段日子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好运,终于一点儿也不再剩下。
他只能有些颓然地站在二楼的花窗处, 怔怔地往下望,桑尼教堂的教士们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格外的训练有素了, 他们吟咏诗行的嘴, 如今代替他已然亡失的族群们吟唱着专属于隐龙族的圣歌。
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
一追想锡安就哭了。
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
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唱歌,
抢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 说:
“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呢?
耶路撒冷啊, 我若忘记你,
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我若不记念你,
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最喜乐的,
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
他有时会觉得,杜丙的存在是否真是黄粱一梦, 在他穿过圣母玛利亚金色的眼回到属于他的时光以后, 他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了无痕迹了。
也正是因为他那无处可寻的踪迹, 让希尔顿感到了无望的恐慌。
是的,他不该是缺爱的存在,毕竟他是大陆上唯一的光明法师, 就算亚历山大百般刁难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他就是风之国国民唯一的仰仗。
可是对他仰慕不已的奥丁小姐、德玛西和莉安娜又怎样呢?她们的爱慕也仅限于口头上的争风吃醋了。
不然这三个平日里为了他死去活来的姑娘,不会在皇室舞会上在他主动邀舞时, 表现得那么躲闪、尴尬。
他这才明白杜丙的可贵来...不, 不能这么说, 他早已明白杜丙的不同,可他还是“大度”地将他让出去了。现如今,更是连一点追忆的痕迹都找寻不到。
希尔顿苦涩地笑了笑。
他最近愈发觉得杜丙是他幻想出来的人物了,如同他喜爱的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一样,拥有这座空旷教堂的他像皮格马利翁一般孤寂而彷徨,所以幻想出一位对他的身份心无芥蒂的青年,并且爱上他,也不很稀奇了吧。
可是能实现他心愿的的爱神阿佛洛狄忒又在哪里?
他担心,再过一段时间,那个只短暂地滞留在他的时间里的青年就会被永远忘记。
而距离他和杜丙约定的未来还有多远呢?在他的骄傲锐气被反复磋磨殆尽的今天,希尔顿觉得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
杜丙是被风信子花的香气唤醒的,十年后的风之国那些讳莫如深的过往早已被厚重的时光所掩藏。他睁着眼平复了好久因为不得不和少年希尔顿分离而涤荡的心情,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
“这是第二次捡到你了。”安娜原本还有些担心地盯着他,见他回过神来,立马笑着替他掖了掖被角,那个被教堂开除的修女韩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不过你怎么会倒在跳蚤市场?”安娜问道。
“发生了一些事…总之说来话长。”杜丙仍然觉得心头钝痛,就不想提及,但他紧接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间一点过。”
“星期几?”
“…星期四。”
还好…杜丙心想,在这个时空现在也不过是他出雕像的第二天而已。
“不过你之后是什么样的打算呢?大人。”韩问道。
“我是要回教堂的。”杜丙想了想就要翻身起来,“谢谢你们把我带回来。”
“你再休息休息吧。”安娜忍不住把他按回了被窝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的精神看上去实在是差极了。”
“可是我等不了了…”杜丙不想再等,他跨越了光阴,让那个倨傲的少年人伶仃地等待了十年之久,但他明明说好会在未来等他的。
“那也不急在一时。”安娜想挽留,但韩却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放他离开。
杜丙推开甜甜面包房的门时,是急不可耐的,这让安娜有些嗔怪。
“我只是担心他而已,看看他那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就这么着急要摆脱这里。”
“我想,大人应该不是着急着要摆脱这里。”韩安静地同安娜一道看向那道逐渐消失在街角的身影,“他看上去很疲倦,但眼神却很坚定,我认为他应该只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完成一件太过重要的事情。”
“我明白的。”安娜也安静下来,眉头却始终蹙起,“我只是担心而已…”
等杜丙再次回到桑尼教堂的时候,他是奔跑着的,像是不允许自己再浪费一丁点的时光。
他知道此时此刻希尔顿应该还在书房筹备下个月的典礼,可他顾不上所谓的善解人意和体贴了,非要叨扰繁忙的主教。
如此,才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下午的阳光有点刺目,照在希尔顿身上就形成了一道光晕,他本就如金子般璀璨的金发像是自己发了光,那双黄金色的瞳孔带着朦胧的温和笑意,让杜丙几乎立刻眼眶湿润起来。
“我好想你。”他一开口就是这样令人费解的情话。
但希尔顿只是愣了愣,然后格外温柔地将他拥入自己怀里,“嗯,你回来了。”
他没有计较杜丙不过分开半日就提及思念会显得有多粘人,两人的发丝在彼此的颈项间交织的时候,也纠缠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紧密。
似乎直到今天,他们的相拥才是真正完整的一样。
“你还好吗?”
分明是过了好久,却又仿佛只是片刻的光阴,希尔顿抚摸着杜丙的头顶,就像十年前他抚摸着自己一般安慰地询问道。
“是的,我还好。”杜丙才终于有些赧然的和主教分开了。
他这时才能静下心来近距离打量“许久不见”的希尔顿,看他优雅地微笑,看那双眼中熟悉的流光,就觉得,当年那个倨傲的少年人是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大人了。
“我进入雕像了,希尔顿。”
“嗯。”希尔顿还是微笑着,既没有对他的莽撞感到生气,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吃惊。
杜丙瞧他这样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我回到了十年前,看到了曾经的风之国,也见识了那场东西方的位面之争。我很抱歉,希尔顿...”
可希尔顿是不需要他的歉意的,类似的开导和解释早在十年前杜丙离开的那晚,他就说过了,更何况如果命运真的能靠穿越得到更正的话,他早就亲自回到过去了。
所以他只是温和地问道:“你喜欢鼓阵湖吗?叔母曾经告诉我,她第一次见到叔父就是在鼓阵湖,那里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杜丙是个聪明人,他很快明白了希尔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此点了点头,只是微笑,“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