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治疗术也治不好的病[西幻](10)
它虽然被唤作“小屋”,可实际上也是一个气派的建筑。
这里没有使用桑尼教堂那样气势逼人、耸立的哥特式设计,用了圆顶和许多弧形的拱门,因此显得平实,但只要推开骑士小屋的门,里面就是别样的光景。
建筑内没有人,入口处便是一排排整齐陈列的骑士勋章、亮堂堂的银胄、铠甲,闪着寒光的兵器,以及一抬头便可见得的一副巨大油画。
那是十二位身穿银色甲胄的魁梧男性,或者说初神们,拿着染血的圣器,在繁花似锦的庭院中酣畅淋漓地饮宴的场景。
这幅图杜丙早在桑尼教堂中就已经见识过了,它被摆在唱经席内圣母玛利亚雕像的正上方,它们二者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它们是不同的。”
或许是知道杜丙心中所想,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这寂静而空旷的殿堂内响起。
杜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空旷的殿堂中已经迎来了它的主人。
那是一位相貌堂堂的骑士,棕色的短发略微有些潮湿,他似乎是刚刚做完体能锻炼,没有穿着厚重的铠甲,汗水将贴身的深蓝色织物给打湿了。
他站在杜丙身后不远的位置,稍稍仰着头也在打量那副画作。
“你好。”杜丙反应迅速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暂住在桑尼教堂接受治疗的杜丙,不请自入了你的地方真是抱歉。”
他真心实意地道歉,说明了自己地来意:“请你原谅我的叨扰,但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我在寻找蒙特。”
“我就是蒙特。”棕发的骑士这才收回了打量壁画的目光,他朝着杜丙很爽朗地笑,“早就听闻希尔特主教说过,如今终于见到你杜宾,这是我的荣幸。”
“不过真不好意思,以这副不体面地姿态迎接你。”蒙特抖了抖湿哒哒的衣服。
他格外真诚地与杜丙对视着,做出惭愧的神情,碧绿的眼睛剔透得像是一潭池水。
“没事的,能见到阁下就也已经是我的荣幸。”杜丙摆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
“那么,杜宾你刚才说在寻找我,是为了什么?”蒙特笑了笑问道。
“是这样的。”杜丙没有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我听闻昨日负责照料我的修女被辞退了,便想来问问原因。或者说,我想知道还有可能将那位可怜的女士重新返聘回桑尼教堂吗?”
“哈哈哈...”
不知是杜丙的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点,总之蒙特在听闻他的讲述后,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杜、杜宾。”蒙特好容易抹了把眼角因为狂笑而挤出的眼泪,才直起腰说道:“你真是个单纯而有趣的人。”
“我是说错了什么吗?”杜丙皱着眉。
“没有,只是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她离开的缘由。桑尼教堂无法容忍犯错之人。”蒙特说这话的时候,扭头又看向了他面前的壁画,他韵味深长的语调会让人觉得不适的,“并且,这里是桑尼教堂。”
杜丙大概能明白蒙特语句中的含义,他是想说皇家教堂永远不会缺乏劳动力,既然如此又为何自降身价去返聘一位身无所长还有过“前科”的修女。
“但她什么也没做错。”他辩驳道。
“她怠慢了你,希尔顿大人的客人。”
“并不是的...”
“是的。”杜丙的反对湮没在了蒙特坚定的决断中,“她没能事先知会你,让你跑到了唱经席就是犯了大错。”
“可...”
“没有可是。”坚定的骑士不容反对的声音还在继续,“唱经席内的圣母玛利亚雕像很危险,如果不是黛西赶到,你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杜丙不得不承认,蒙特的这番话说得中肯而有说服力,“但是黛西呢?她又为何受到责罚?”
“黛西吗?”骑士长撩了撩湿漉漉的额发,他眉目端正,看起来是个坚定而正义的人,但他却说出了这样令人震惊的话,“她只是太老了。”
“什么?”杜丙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蒙特却无所谓的笑了笑重复了一遍:
“黛西在这个教堂待的时间太久了,而桑尼教堂是一直都在渴望新鲜的血液的。”
“可这不公平!”杜丙在地球接受的教育让他对于任何有关“歧视”的话题都格外敏感,“你不能因为年龄就随意地训斥一个认真负责的女士。”
“抱歉。”蒙特耸了耸肩,他不认同杜丙的观点,但还是有修养的先行致歉,“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黛西,她是时候主动地离开这里了。这是我留给她的体面,如果被辞退不会显得可悲?
要知道桑尼教堂并不是收容所。黛西虽然负责,可她毕竟不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每日的工作也只是简单的洒水和掸尘,就连抹地也做不了了。
既然如此,她留在这里,占了桑尼教堂修女的名额,对于那些还在观望着,希望进入教堂工作的、更有能力的女士们,又公平吗?”
杜丙讷讷地张着嘴,他姑且算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但在这位骑士长面前却有些哑口无言了。
他直觉蒙特的话说得不对,可又不知当如何辩驳。
那么,他之前的承诺,要为修女们讨回公道的决心就这么被轻易的击碎了吗?
杜丙自然是不甘心的,可他目前又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尤其是蒙特还格外郑重地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那位大人的意思。要知道皇家骑士团永远是桑尼教堂最忠诚的利剑和盾牌。
也仅仅只是利剑和盾牌。”
作者有话要说:
诗歌引用自《圣经》被掳者的哀歌
第12章
“我不明白。”杜丙下意识地摸了摸如刺猬般支棱起来的头发,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蒙特是在说,修女们的事都是因为希尔顿的授意?
可是希尔顿?
那个说话从来都谦逊有礼,有着一双仿佛淬了鎏金般温柔眼睛的人,会做出这样残忍的决断?
“希尔顿...他不像是...”
他想说希尔顿不是这样的人,但突然间却不知应该怎样继续他的说辞了。
事实就是,他不了解希尔顿,而蒙特,是专属于皇家教堂的骑士。
蒙特比他而言,要更熟悉那位年轻的红衣主教,也合该没有理由诋毁自己侍奉的教会。
或许是杜丙的动摇取悦了他,一旁的蒙特于是轻笑了两声。
他轻靠在骑士小屋的大理石柱旁,贴心的换了个话题:“说来杜宾是从异世来到风之国的吧?那么对于这片大陆有多少了解呢?”
“...我知道的很少。”杜丙终于从刚才的难题中解脱出来,缓慢地回忆起关于这片大陆的一切:“不过我喜欢这里。”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喜欢风铃镇四季如春的天气,目之所及遍地开满的风信子,随处可见的魔法,有趣的夜莺剧院,还有看似钻营计较其实很有人情味的安娜,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以及希尔顿...
杜丙悄悄地在心里补了一句,纵使他现在对于这位大人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蒙特轻微地摇了摇头。他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杜丙,看着他的快活,眼中含有难解的打量。
太阳已经完全从东方升起了,站在透亮的殿堂中,一切阴翳都会被除尽,但是蒙特澄澈的碧绿色瞳仁却渐渐显得有些黑了。
“仅此而已?这些太表面了……我是在说风之国的历史,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大陆...它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他多此一举的询问是在诱导着什么,希望杜丙说出一个他满意的回答:“你不可能没听说过,你再好好想想。”
历史、秘密...因为蒙特的话,杜丙头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从人们口中得知的、他却摸不着头脑的,“一段被抹去的历史”。
以及那不知为何的隐龙族。
不过这些显然和了解沾不上边,所以杜丙思考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