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治疗术也治不好的病[西幻](42)
赫伯没有一刻比起现在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如同以往他们这个种族的每一次迁徙,这个国家是容不下他们了。
也罢,在这片大陆待了太久,他也已经不再年轻了,在这个地方埋葬的话,他想,他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
第40章
不过两个昼夜的轮转, 曾经寄养于凯恩公爵府中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就被接了回去。
杜丙还记得蒙特曾经告诉他的话,说能够进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通过格外严苛的选拔的,所以他们尤其珍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可当他们真正离开这里的时候, 却是那样的没有留恋,脸上也是那样的无动于衷。
希尔顿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送这些昔日交情并不好的同窗, 只有杜丙站在停满了马车的门口, 看着一架架豪华的车马上一摞接着一摞堆叠起来的行李,似乎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不一会儿, 凯恩公爵的府邸门口就重新变得安静了。
在最后一辆马车扬起尘土的时候,杜丙回了希尔顿的房间。
此时, 因为战争的缘故, 皇家学院已经停课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他回去的时候, 就看见小主教在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手捧着魔法书在喃喃地念着什么。
他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前几日的忧伤,非但对于变得萧瑟的凯恩公府没有一丝遗憾, 反而完全恢复以往的活力了。
“你回来了。”
希尔顿招呼了他一句,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念着书。杜丙知道这是他每日的功课, 在停课后的每一天, 这位优秀的首席仍然是勤勉的。
一如十年后的他。杜丙这样想到, 然后替他斟了一盏新茶坐在了一旁。
他管不住自己的双眼,一旦安静下来,就会注视着希尔顿。然而...其实他投去的目光是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愧疚的。
他已经不太明白自己还能替希尔顿再做些什么了。他是因为黛西那句“打破桑尼教堂禁忌”的嘱托才回到十年以前的, 可是他并没有终止战争,风之国的人们也如同历史所说的那样,对隐龙族人产生畏惧了。
他虽然足不出户, 但是也听闻了, 再有一天时间, 赫伯王便会退位,由亚历山大接过王国的权杖,成为新的国王。
一切都如同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在循规蹈矩地进行着,这让杜丙疲惫,乃至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不过面对着希尔顿的时候,他总是带着笑意的,毕竟他明白眼前的少年正在经历着什么,他希望他能给希尔顿带来哪怕一丝的好心情。
只是希尔顿还是敏锐的,尽管他抬眸时分看见的是杜丙脸上的笑意:“王位的更迭就是这样。”
他反而反过来安慰杜丙:“叔父还有赫伯王,大家都明白一座大陆的权柄从来都是不不可能长久的交到外来人的手里的,从我们被簇拥为风之国的王族之时就已经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可这样...”这样不公平!
杜丙本想这么说的,却被希尔顿飞快的打断了,“与此相比,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希尔顿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书本,有些苦恼道:“圣光魔法其实是很晦涩的,就算是我想要全然参悟它也并不很容易...”
“啊...”杜丙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打扰到了希尔顿的学习,“对不起...”
他赧然地道了歉,就要走出房间。
“等等。”希尔顿在这时却叫住了他,朝他眨了眨眼,“既然你要离开,那么请帮我做一块蜂蜜椰丝蛋糕吧。”
“好的。”他自然会满足小主教的要求。
希尔顿于是朝他笑了笑,“等你做好后,我想给你看个惊喜。”
杜丙抓了抓短短的头发,也带上了笑,“那我会很期待的。”
厨房里很快升起袅袅炊烟,他曾经在面包房里工作过,烤一块蛋糕根本难不倒他,何况他清楚的记得成年后希尔顿的口味如何,所以很自信自己做出来的成品一定会让少年人满意。
只是他没想到希尔顿所说的惊喜是这个。
或许是和面、烘焙花的时间真是太长了,在鼓阵湖反射着夕阳橙黄的光芒时,希尔顿将他带到了湖前的绿地上,他见识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圣光魔法。
和战场上那次不同,天宫的梵音不过转瞬即逝,那双金色的天眼也未来得及向人间投去一瞥,可湖面上确实震荡着更加纯粹和凝练的魔力。
金色的光如同帷幕一样将整个鼓阵湖笼罩,湖水就如真正的鼓面一样震荡起来了。有激越的水花迸溅到半空中又缓缓落下,天空中又多了一层水雾的味道。
这样奇迹的一幕显然并不能被长久的维持,只是一息,希尔顿的下颌已经覆盖上了悠冷的鳞片,因此他很快收了手,然后瞥了一眼震撼地待在原地的杜丙,有些得意的勾着嘴角,终于将那还带余温的蛋糕送进了嘴里。
“我早就有了突破的迹象,战场回来后,我就知道我即将领悟所有的圣光魔法,怎样,我刚才的模样是不是帅气极了?”
“是啊!”杜丙回过神来,激动地差点不管不顾地抱上希尔顿了,好在最后还是生生忍住,只用手指摸了摸小主教下颌闪着光泽的鳞片:“你这么强大,这真是太好了!”
他这样的直白让希尔顿愣了一愣,然后缓缓地将他放在自己鳞片上的手拿下了。小主教轻轻咳了一声,白皙的耳朵尖儿有些泛红,不过被垂坠下来的蜷曲金发遮挡住了,只隐隐绰绰的看见些粉色,不过他的语调是骄傲的:
“看你那么高兴,那你要听我唱歌吗?”
“啊?”杜丙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话题怎么就跳跃得那么快,但他仍旧点了点头。
希尔顿于是站在他跟前,双手交握在身前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
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
一追想锡安就哭了。
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
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唱歌,
抢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说:
“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呢?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
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我若不记念你,
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最喜乐的,
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
小主教在橘色的落日下唱歌,他的身上就带有了太阳的温度,看起来暖融融的,可他偏偏唱着这样冰冷的曲调。
只是他的表情是恬静的,一如十年后在画册上的那样,虽然没有华贵的法冠,也还没披上红白色的圣袍
他仍然是矜贵的,一双浅金色的瞳孔里虽然还谈不上流露出奉献的色彩,也有一丝杜丙所熟悉的平静在缓缓流淌着。
“怎么样,我唱得不错吧?”
希尔顿一曲终了,竟然是开心的笑着的,他在杜丙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扬了扬闪着金属光泽的下颌,“这是我们一族的圣歌,听叔父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在我们从一个大陆迁徙到另一个大陆的旅途中的时候,它就已经诞生了。
每一个隐龙族的人们都会哼唱他,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桑尼教堂的中堂时,歌声就会响起。我从小听着这首歌长大,唱诗班的人们都说我唱得最好听。”
“是的,你唱得好极了。”杜丙毫不怀疑这一点,只是他用小心的眼神看着希尔顿,“不过这首歌...我总觉得悲伤。”
“那是当然的,杜丙。”希尔顿也没有避讳:“这是首史诗,它曾经真实的发生过,乃至今天仍然在上演着。”
“对不起...”杜丙立马道歉了,生怕不小心窥探到令还是少年的希尔顿难过的回忆。
可希尔顿只摇了摇头,“你没有明白,杜丙。我已经变得很强了,比起曾经所有的族民来说,我是最强的。我没有自夸的意思,可今后,哪些晦涩的历史是永远不会上演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本就璀璨如阳的金色双眸更显得灿烂了几分,衬得本就美貌的脸庞也愈发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