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病毒(246)
这是连感染也来不及的,即刻毙命。
青年望着这具尸体,吐出了两个字:“疼吗?”
尸体显然无法回答他。
他站起来,俯视着到处都是血迹的研究室,还有地上散落的那条淡蓝色遮眼布。
“我也,疼。”他说,盯着自己枯槁的手。
都说黎文亮打伤了实习生,其实他那双救人的手,根本做不了那么粗重的活,范敖只是嘴边有点擦伤而已。
后来,黎文亮宣布暂停研究,把所有人赶了出去,花了半天时间给那个无辜的实验体做了最基础的治疗,把他像个真正的人一样对待。
可是这些伤是处理不完的,黎文亮明明知道这一点。
这半天过后,黎文亮就被涌入进来的部队带走了。临走前,这个好心的男人在他四肢上涂抹了某种像药油的东西,他早就消瘦下来的四肢在润滑的作用下,很轻易就能从手铐中挣脱。
不过,他没有急于挣脱,而是花了一点时间考虑,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已经不再着急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那么急迫的。
这一次,无论结局会是如何,他都能坦然地接受。
只不过黎文亮大概想不到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否则就不会多此一举地帮助他。
研究室的门外,突然就安静下来,静得连一点风声也没有。
青年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与此同时,门被猛地踹开,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持枪闯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愣了一秒。
紧随他之后,又有更多特战部队的军人鱼贯而入,其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麻醉枪!”
麻醉枪纷纷发射,青年被打中,趔趄了几步,又站稳。
他抖了一下背,那些甚至扎不进他皮肤的麻醉弹,全都掉落到地上,只剩下一两支扎入了他的侧腹,被他拔了出来。
事到如今,这一点药量对他来说,只是稍微引发了酥痒的感觉而已。
在他把麻醉弹拔下来的时间里,麻醉枪部队撤下,实弹部队上阵,优先射杀了周围的丧尸。
有人在开枪的间隙里,忍不住叹道:“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被感染?太不可思议了……”
上头给他们的命令是配合实验体研究顺利完成,没有给他们可以射杀实验体的指示,所以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开始最先先闯入研究室的男人,正是这只队伍为首的人。
这个人把枪丢给旁边的队员,空出双手,对青年表示出无害的态度:“你没受伤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有意无意朝青年靠近。
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很危险。只要他能缩短到一米内的距离,他就有自信徒手压制住这个手无寸铁的人。
青年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脖子发出“咔”的一声,两只眼球往不同的方向剧烈转动着,非常诡异的姿态。
为首的男人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靠近了。
“啊——”青年仰起脖子,松了口气,似乎是清醒了。
“你……是纪英?”为首的男人看清这个人的脸,显出极度的动摇。
过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往后退了几步,打了个响指:“元宝,过来!”
随后就有一只黑背德牧冲进来,用一种攻击和恐吓的态势挡到他前面。
不到一秒,那只德牧突然又呜呜地叫起来,夹起尾巴,缩回到主人的脚边。
这是受到过严格训练的军用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种犬夹起尾巴,哪怕是丧尸。
除非,有什么东西触动了犬类的求生本能,让它觉得随时会丧命。
他把没用的军犬踢到一边,举起来的双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在他的记忆中,名为纪英的年轻人几乎不会反抗,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好人,非常容易对付。
虽然现在这个年轻人变得非常诡异,他还是认为自己一个人足够应付。
“纪英,已经可以了,”他继续一边说话,一边谨慎地靠近,“你已经做了很多,挣扎了很多,难道不觉得疲惫吗?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到了这个地方,就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要认清现实。”
青年没有任何的回答,一直站在原地,背对着他,像稻草扎成的假人一样。
“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说给我听。我们也算是认识一场,我会帮你说话的。”
一米内了——他心里暗叫,冲上前去,接着也就是在同一个刹那,青年转身了。
青年振臂甩出了什么东西,那淡蓝色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棉布扑到他眼睛上,让他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一秒犹豫时间都不给他,他裸露在外的脖子突然被狠狠咬住,在两排牙齿咬合撕扯下,破了个开口,动脉血汩汩流出。
“啊——!住手!住手啊!你这个疯子!”
剧痛中,他感觉到有一条舌头在勾舔他的伤口,吸吮他的血液,让他浑身冰凉。
他也不甘示弱,抓住了青年的后衣领,想把他翻到一边再踹开。
结果,那青年好像是钉在他身上一样,怎么甩也甩不脱。
其他队员也不知道该不该开枪,因为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还在挣扎,很容易误伤。
“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队员们互相打了个眼神,刚端起枪,青年迅速起身跳开,灵活得像一只猫。
青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喷溅到脸上的血,像眼角滑落的泪。
最让他惊颤的是,青年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他不敢细看,只能颤抖地捂住缺失了一块的脖子。
“凌,元良,”青年唇角诡异地挂起来,那双眼睛却完全不像是在笑,令人发寒,“你死,死吧。”
“你他妈——!”凌元良突然翻身趴在地上,嘴里干呕,脖子受伤的地方往外攀爬出紫色的毛细血管,延伸到了他的脸上。
一开始是他的脖子在发抖,接着他浑身都抽搐起来。
这场景,把在场的所有队员都惊得呆了。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半分钟内,其中几个队员在凌元良开始抽搐的时候就迅速回过神来,不再犹豫,纷纷朝青年开枪。
青年扑到凌元良身上,抱着他挡在身前,就地翻身,滚落到床后。
队员全都懵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这具实验体非常重要,事关重大,他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是,如果不能射杀,眼下这种局面又应该怎么解决?
凌元良率领队伍进来之前,已经派人冲出科研院把消息传递出去,即便如此,眼下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干等。
他们打了个手势,以人数的优势从四面包抄过去。
随着一步步地接近,他们也极度紧张,手套都被冷汗泡湿了。
他们安排了一个队员原地不动,这个队员负责对实验体进行劝诱,同时用声音掩盖其他人行进产生的动静。
“我们都很理解你,可是现在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解决这场灾难,你难道不应该承担一点责任吗?”
“你现在可以逃跑,然后那些被感染的无辜人都会陷入绝境,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那些人也有关心疼爱他们的亲人朋友,失去他们会给多少人带来一辈子的痛苦!”
本来这名队员应该做出劝诱的,可是他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
他的女儿也曾被感染,他亲手把还未气绝的女儿交给了科研院进行研究,这就是他做出的选择。
他相信这就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他现在的防护面罩下,是满脸的泪水。
“你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话音刚落,包抄过去的队员们已经来到床后,可是他们全都莫名其妙,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什么也没有”。
负责劝诱的队员愣了一下,随即有什么东西从床底钻出来,朝他扑了上去。
这种情况下,一瞬间的迟疑都是致命的,可是他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脖子上最敏感的肉被撕扯下来的时候是钻心的疼痛,在因为疼痛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一双淡然的浅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