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病毒(159)
他的双手到手腕的位置似乎被利器切割,但仍然剩下一点点黏连而垂挂在断面上,两只手早已腐烂,围着苍蝇,腐臭不堪。
仔细一看,两只手上都有咬痕。
“救救我……”男人哭泣着,“我被咬了,但是我没被感染,你看,我把手截断了……”
纪英皱着眉,没有说话。
男人看他这样子,急忙说:“是真的,我是一周前被咬的,到现在还没事!”
“你要我怎么救你?”纪英问。
男人打量着他,看到他白皙的脸和脖子,看到他算是干净的衣着,说:“请带我一起走。”
男人眼睛充满了血丝,连日的独处和饥饿让他变得有点奇怪。
“我什么都可以做!带我走吧!”男人逐渐朝纪英靠近。
等到走近了,纪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排泄物的臭味。
纪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策略在这个时候完全不起作用,因为这是一道伦理题。
如果救了他,且不说失去双手的他能做什么,他奇怪的精神状态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如果不救他……他确实是人,不是丧尸。
能救而不救,和杀人之间没有很大的区别。
思考间,男人已经走到纪英面前,用他那双腐烂的断手触碰纪英的手臂。
“可以吗?”男人怪笑着,“可以吧?时间再早几个月,我也是跟你们一样的人啊,我的长相也不比你差,有一个很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这几句话给了纪英不小的冲击,一时间忘了和他保持距离。
“凭什么啊……”男人又哭起来,因为离得很近,纪英能看到他张开的嘴巴里拉成细丝的唾液,“凭什么你能活得这么好,而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收拾一下……”纪英违心地想安慰他一下。
“真的吗?”男人瞪大了充血的眼睛,因为太瘦了,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
第131章 情报
纪英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你留下一点食物,但不能带你走。”末了他还补上了三个字:“对不起。”
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维持着刚刚以为可以带走他时露出的诡异笑容,只能看到他的眼珠左右移动,好像想要把纪英看穿。
“你,”男人仍然维持着笑,“你有食物?你不是一个人吗?是这样吗?”
纪英意识到这个话题走向有点不对劲,于是转移话题:“在这种末世里谁都不好过,并不只是你。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对不起。”
男人的笑容像翻页一样迅速消失了,瞬间五官狰狞起来:“我他妈咬死你!”
纪英吓了一跳,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男人圈住了。
枪!他还有枪!
但是狙击枪太大了,纪英拿起狙击枪的时间,足够男人撕咬他几回了。
纪英的脑袋因为男人似乎合理又似乎不合理的一番诉苦搅得一团乱,下意识低头拿枪,甚至忘了可以先把他踹开。
“咕……呃……”
纪英感觉到有大量鲜血滴落在脚边,一些还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抬起头,面前男人的头被一只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整个捏住。
那只手五指很长,手掌也很大,男人的头在他手里就像是一颗轻巧的篮球。
男人被轻易地提了起来,脚尖逐渐离开地面,随着那只手用力,男人的头骨渐渐凹陷,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和呜咽般的呻吟:
“不……公平……不……”
伴随着头骨破裂的残忍声音,男人双眼突出,血像泪一样从他两颊滑落,终究是一命呜呼了。
钟雪秦抓着他的头,随手将他丢弃到一边。
一道冷漠甚至冷酷的视线从上方投射下来,让纪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不是给过你建议了吗?”钟雪秦说。
“什么?”纪英懵懵地问。
“在这种世道里,不管什么人都要提防着。”钟雪秦用冰冷的语调,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
纪英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不由自主地说:“对不起……”
钟雪秦皱起眉,脱掉了一边手套,用温暖的手背贴着纪英发冷的脸:“我吓到你了?”
在他眼里,纪英永远都是同样的表情,谁也看不透他,好像也很少有情绪变化。
现在纪英这样,倒还挺新鲜的。
也许是刚刚有过剧烈运动,钟雪秦的手背很温热,纪英忍不住紧紧贴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
钟雪秦有了一瞬的惊讶,但很快,纪英就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这种动作实在是亲昵得有点奇怪,迅速松开了他的手。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怎么样了?”钟雪容这会儿才从下面跑上来,“纪英还好么?”
“还好,”纪英回应,“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钟雪容在他俩之间看过来看过去,“你俩怎么了吗?”
然后钟雪容也发现了地上那具新鲜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状态,显然不是丧尸。
“你……”钟雪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哥,用一种近乎责怪的语气:“你又杀人了?”
同样的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钟雪秦也许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了。
所以,他只是勾起一边嘴角,并不辩解:“怎么着,要打架么?”
“你……”钟雪容的语气里除了责怪,还有浓浓的失望。
但这次,纪英挡到钟雪秦身前:“他是为了救我,哪怕他不这么做,我也会杀了这个人。”
钟雪容不能理解地看着纪英。
纪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一遍,钟雪容的表情才松动下来:“原来是这样……”
然后钟雪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冲着钟雪秦:“你怎么不早说。”
钟雪秦没说什么,只是静默地把沉重到不可思议的合金手套重新戴回去。
纪英拉着他俩:“走吧,回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
周明曲打开了铁棚房的门,门没有锁。
在开门的时候,他敏锐地觉察到一丝异样。
里面好安静,连卫宁忍着疼痛的呻吟也听不到了。
周明曲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铁棚房因为没有窗户,所以即使在白天也很阴暗,唯一的一盏吊灯在头顶“嘶嘶”闪着。
周明曲看到黑暗里,许绘坐在沙发边,正抱着的应该是刚出生的婴儿,她正在给婴儿喂奶,用的是温苍他们从服务区带回来的奶瓶和奶粉。
周明曲看到这里,松了口气:“孩子还好吗?”
许绘的语调轻盈而愉快:“还好,咬得我可疼了。”
周明曲浑身卸了力,正想走近一点看看婴儿的情况,就发现似乎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赵淮窝在角落里,双手捂着脸,在微弱地抽泣。
周明曲奇怪地回过头,终于明白了异样的来源,顿时瞳孔收缩。
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在吊灯偶尔的闪烁里,沙发上和地面上的鲜血反着凄冷的光。
这些鲜血都是从沙发上那个人身上流淌下来的,而且已经不再流淌了。
周明曲又走近了一些。
“嘶嘶”——吊灯再次闪烁,亮了起来。
卫宁形容枯槁,已经没了生气,而肚子被划开了一道参差不齐的口子,露出了里头的脏器。
周明曲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惯不怪了,他没有被吓到,而是觉得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不知道这种怒气的来源是哪里,也许是许绘,也许是程飞……也许是他自己。
如果他能留在铁棚房里,也许……
“不是任何人的错,她难产了。”许绘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