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祭坛(128)
“他叫杨远,杨木的杨,远方的远,”谢寄手指动了动,眼神复杂,“他过得怎么样?”
江霁初:“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单就那一面来说,他过得还可以,面上没有苦相,身上的衣物一件也要四位数。”
谢寄:“他落水时还小,说不定是被人救了,但还不怎么记事儿,你是在哪儿见到他的?等我出去试着找一找。”
江霁初说了个位置。
谢寄点点头。
江霁初的这段记忆玄之又玄,但他们连进祭坛这种事都遇见了,杨远成了个风水还是周易什么的奇人,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人还活着。
他还关心另一件事:“小远说我会来救你……”
江霁初头抵在谢寄肩膀:“你已经救到我了。”
江霁初自觉无父无母,没人关心没人在意,性格脾气都不讨喜,如果没有进入祭坛,大概会寡淡无味的过完这一生,进了祭坛,则是不知哪天就会丧命,连尸体都不会被多看一眼。
可谢寄初见时便将他从怪物刀下拽了出去,愿意和他一起面对boss,他淋了雨,会帮他披件衣服,分别时肯定他的身手,真诚地说期待下次再见。
他知道对谢寄而言,将他拉出刀下是善良,一起面对boss是和合理选择,披衣服是修养和顺手为之,下次再见也可能是场面话。
可当他们再次遇见,谢寄在他感冒时特地送来一碗姜汤,问他要不要组队。
谢寄是在爱中长大的,他强大、完美,能在游历看过各种美好与险恶后依旧坦然地面对这个世界,知道爱自己,也会爱别人。
他就像一道闯入祭坛的光,辉煌又盛大,远远看着就够人怀念半生。
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命运让他们有了交集,心动又怎么控制得住。
江霁初鼓起勇气,想要和谢寄看一看全新的风景。
可命运从来不讲理由,怎么送到你身边,就会怎么带离。
他像被谢寄披上层甜美的焦糖外套,又被命运浇了一身热水,那些甘甜全化作黏腻粘在身上,让人变得狼狈不堪。
无论抱得再紧,他都已经离谢寄太远了。
江霁初往谢寄怀里钻了钻。
他不做奢望,能多陪在谢寄身边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赚的。
·
次日。
江霁初空调坏了的借口不是白找的,这两天选拔区气温回升,太阳大得惊人。
衣柜里放有各种尺寸的基础款男士服装,谢寄挑了一件深色衬衣,将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和江霁初一起出了门。
深色吸热,但他要和江霁初一起去墓园祭拜江霁初死去的哥哥,穿深色显得庄重些。
初入主城区时他曾来过一次,但那次他没有祭拜,如今两个人是情侣关系,于情于理都该陪着江霁初。
何况,他和这位哥哥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104章 柜子、柜子里面,是他的东西。
女王和“淫”没有好心到为死在祭坛的人专门开辟出一块坟场, 所谓的墓园也只是侥幸从关卡逃出,将死去同伴的遗体或衣物埋在城外的荒山,时间长了, 墓碑日积月累, 也就成了实质性的墓园。
谢寄陪着江霁初来到一座无名坟前站定。
江霁初将路上买的花摆到老位置:“我带我男朋友来看你了。”
纵心中有千百疑问,谢寄也知道不该在死者坟前贸然开口, 他礼貌道:“你好, 我叫谢寄。”
江霁初蹲下身,对着墓碑说话。
“我总觉得,该带他来看看你,想让你放心,可又怕你更不放心。
“我们刚从第四层出来,目前一切顺利。”
……
江霁初不善言辞, 说说停停、停停说说, 谢寄没有半点不耐烦。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 如果他真和江霁初的哥哥有什么交集,江霁初没必要瞒着他, 可江霁初说了半天, 话中硬是没这方面的迹象, 好像他们确实不认识。
谢寄相信自己的判断,正因为如此,江霁初的隐瞒就变得更有深意。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过祭坛, 还认了江霁初当弟弟,最后又不小心失忆了。
剧情狗血到只存在于谢泉看的书里, 但将他和江霁初的相识置于这种假设之上, 江霁初的种种行为便能说得通。
一模一样的腕表、对他不同寻常的态度、才一起闯第二个关卡就舍得用命替他挡刀, 一桩桩一件件, 倒真符合江霁初有什么事就爱自己硬抗的性格。
可这样又有两件事说不通。
第一是眼前的坟墓,江霁初每次出关卡都会来祭拜,现在珍而重之的神情又不似作伪。
第二是殡仪馆里江霁初受伤烧糊涂,迷迷瞪瞪地时候冒出的那句“哥……你不能杀我……”,就算真的失忆,他人还是那个人,做不出让江霁初担心自己会对之下杀手的事。
他没理由杀江霁初。
谢寄暗中叹口气。
他哪儿是找了个男朋友,明明是给自己找了个解密游戏。
一直这么猜也不是办法,谢寄决定下午回去后和江霁初好好谈一谈,如果江霁初没有合理的理由,他会酌情考虑减少小蛋糕的投喂量。
墓园里选拔区比较远,二人一去一回用了整个上午,索性在路上吃了饭。
临到小区楼下,江霁初却说有事要找殷霖,让他谢寄自己先回家。
谢寄没有霸道到控制江霁初的交友,他也相信自己和江霁初的感情,也就自己一个人回了住处。
意外的是,家里只有谢泉在客厅吃饭。
谢泉曾得了一种全世界范围内都棘手的病,家里本来就宠他,病后更是连说话都不舍得大声。
三个月前也不清楚哪味药歪打正着,奇迹般把谢泉从鬼门关拉了出来,不但病症全消,谢泉的身体还比一般人要强壮,浑身散发着十八岁该有的青春活力。
他长相本就偏可爱,又没什么心机,笑起来格外有感染力。
谢泉:“哥,你回来了,学长呢?”
谢寄:“他去找殷霖了,思悠也不在?”
谢泉:“哦,思悠说要去找个倒霉催的,今晚不回来了。”
倒霉催的……
谢寄摆摆手,转身就回了卧室。
今天外面太热,他想吹一吹空调,睡个午觉或者看看书。
然后他就发现他也挺倒霉的。
卧室什么都有,空调也像是全新,问题是哪儿都找不到空调遥控器。
昨晚江霁初说房间空调坏了来找他,二人都心知肚明是借口,到睡着也没人管空调的事。
一般一户人家的空调都是同一品牌,遥控器也能通用。
谢寄打算去借江霁初房间的遥控器。
他住东边第一间,江霁初住东边第二间,出门一拐就是。
江霁初房间和他房间布置没什么区别,就是墙上挂了几幅画,看落款,还是自己画的。
谢寄这下来了兴趣,趁江霁初不在打算好好观赏一番。
江霁初在绘画上确实极有天赋,着墨布局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水平。
只是和给他画的人像不同,墙上的画绝大多数都透露着和江霁初本人十分一致的风格。
景物又远又冷,仿佛天地之间都是空的。
七幅画中,只有一幅色调鲜艳。
画足有半米长,上面绘有一朵开到极盛的蓝色蔷薇。
当花开到极盛时就该随客观规律而衰败,可画上的蔷薇却给人一种即使钻出画框,也会永垂不朽的错觉。
叫人震撼,又叫人心悸的喘不过气。
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
谢寄将画从墙上取了下来。
画有什么问题吗?
谢寄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将画看了个遍。
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
他打算将画重新挂回去,当画框即将触碰到墙壁时,谢寄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问题不在画。
在画后面的墙壁。
哪怕雪白的墙上连条缝隙都没有,谢寄还是曲起手指在上面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