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99)
然而眼下却——
侯赟强忍着心头不安,收光了青雾与魔兽,一路窜回了船舱,默然将贝壳还给沈月檀。
沈月檀这才松口气,仔细打量侯赟,见这小孩从头到脚毫发未损,却一脸闷闷不乐,便摸了摸他的头:“发生了何事?莫非中了灭魂香的毒?”
侯赟拼命摇头,否认得太过,倒显得欲盖弥彰,沈月檀抓住他一只手腕去探他道力,也未曾发觉异常,只得松了手,又问道:“小猴儿有心事?”
侯赟仍是连连摇头,催促道:“早些离开吧。”
此时确实另有要事,顾不上关怀少年烦恼,沈月檀便暂且放下。再望向苍茫夜空时,神色倏然转冷:“那些多半以常理推断,我等四人遭遇魔兽潮,纵使侥幸存活,也必然只顾往反方向逃生,设置埋伏截杀,也多半在逃亡路上与空中。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直捣黄龙。”
刘昶问道:“落木山?”
沈月檀颔首,又笑道:“叶兄同刘二哥去落木山打探消息,必定也惊动了饲养魔兽之人。多亏沈雁州考虑周到,借了这鹿舟,要救人也罢、要捣毁魔巢也罢,可就省力多了。”
刘昶手掌放在控制台上,转动符纹设置指令,闻言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苦笑起来:“原来公子都知道了。”
沈月檀板着脸:“沈提堂兄到底羽翼未丰,若真有人献上青灯鹿舟这等宝贝,早被不知哪个长老截留私吞了,如何到得了我手里。能让你轻易带出来的,不是沈雁州还有谁?”
刘昶见他神色冷漠,却莫名一股笑意上涌,急忙收敛神色,咳嗽了两声,“公子英明。只是这鹿舟不是雁宗主……罗睺罗王借出的。”
沈月檀听出他语调中的笑意,不知为何愈发恼火,横了他一眼:“是给我的?”
刘昶只得点头:“月公子高明,算无遗策。”
沈月檀一腔愤懑突然没了踪影,只得转而道:“加快速度,趁其不备,冲到落木山后山,任他什么阵法,轰上去便是。”
旁观许久的镜莲亦开口道:“公子,请让卑职同去救人。”
沈月檀颔首道:“若得镜莲相助,此行又更多几分胜算。”
他也不再抗拒,在刘昶指点下操作鹿舟。这头青鹿在半空缓缓转变了形态,鹿角往后背靠紧,唯独两盏青灯仍悬停头颅两侧,四蹄也贴近腹下,整体犹若一尾青鱼,无声无息在夜色中飞速滑行向前。
在稍早一些时,叶凤持与刘崇隐匿身形潜入落木山。然而愈往深处,守备愈森严,岗哨密集、道力纵横,交织成水泄不通的防御阵型,光是隐形印已经不足掩护行迹。二人只得绕着外围行进。
约莫绕了百余里,夜幕之下的山谷之中,竟星星点点亮起了几点灯火。
二人仔细看去,那谷中有鳞次栉比的房屋,约莫上百幢,零零星星散布,将一幢格外巨大的三层楼阁包围其中。灯火便来自阁楼中,另外隐约有人影行走在羊肠小道,提着灯笼往中间阁楼走去。
即使相隔甚远,修罗众与凡人大众的区别仍是一目了然,见了满坑满谷巡逻的修罗众,此时突然见到一个凡人聚集的村落,更是格外诡异。
叶凤持与刘崇只需视线交汇,便明白各自心意,略略点头,一前一后穿过丛林,往那村落靠近。
村落周围守备寻常,许是因村中都是凡人,是以站岗的修士也露出轻松到漫不经心的神色,并不如何上心。是以十丈之外道力细微波动,竟被他忽略了过去。
二人顺利进入村庄,正要设法靠近那阁楼,走了片刻,右前方屋子里突然响起男子喝骂声,杯盏碎裂、家具倾倒的混乱响声、与幼年孩童的尖锐哭泣声紧接而来。
期间混杂几声沉闷钝响与妇人隐忍痛哼,分明是有人被人拳打脚踢、全无还手之力的声音。
刘崇握着剑柄的手指攥紧,按捺不住往那房屋走去,却被叶凤持抓住了手臂。
四周村人似对这些吵闹习以为常,静悄悄全无动静,偶有一两个声音劝慰,被那男子粗鲁嗓门一吼便没了下文。
刘崇紧咬后槽牙,他固然知晓如今暴露行迹等同自投罗网,然而到底忍得如在油锅中煎熬。
反倒叶凤持一如既往平静无波,拖着他手臂往前走去。
才走过那间房屋时,大门忽然打开,一个衣裙破旧、灰白头发蓬乱的妇人跌跌撞撞滚了出来,后背上还印着个硕大的脚印。
那打人的男子站在门口,依旧叫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那妇人颤巍巍抬起头来,苍老面容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叶凤持视线余光一扫,却停下了脚步来。
第78章 执念
那妇人才抬起头来,半空飞来一个木盆,眼见要砸在她身上,却险险掉落在身旁泥地,只有粗布衣裳轻飘飘落了她一身。
农夫原是将那木盆朝着妻子后背扔的,如今失了准头,悻悻啐了一口:“好吃懒做的脏婆娘,便宜你了。将衣服都洗了,就准你进屋。”
说完将大门砰一声关上,门后传来小女童怯生生哀求:“爹,求你让娘先吃一口饭……”
话音未落,就被清脆掌掴声打断。
那妇人却置若罔闻,麻木面容了无生趣,吃力爬起来,将粗布衣裳都捡回来,端着木盆往村外溪水边走去。守卫的修士对此也司空见惯,只嗤笑道:“赵大又打老婆了。”
“一群未生道种的废物罢了,除了打老婆干粗活,还能派什么用场?”
“非也非也,缺粮时还能充作魔物饲料。”
“道兄言之有理,哈哈哈哈哈。”
言谈间轻蔑调笑,却无人对那形容粗鄙的妇人多注目一眼。
那妇人行走时一瘸一拐,刘崇神识一探便查得清楚,那妇人右腿被打断过,接骨不正,又常年饥饿,皮肉萎缩,康复成如今这样已经是运气好了。
他不由攥紧拳头,低声道:“世间竟有这等……禽兽不如……”
叶凤持一言不发,只缓步跟在那妇人身后,隔空轻轻托了托,那妇人只觉今日行走格外松快,漫长吃力的路程仿佛转眼就到了。
她也不傻,跪在溪边放下木盆,也不抬头,便悄声道:“请问是哪位菩萨显灵?”
叶凤持摘了隐形印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搀扶起来,低声唤道:“宋三嫂。”
那妇人如遭雷殛,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一双眼如烧灼般盯着叶凤持,枯瘦溃烂的手指死死抓着他手臂,破皮流血的嘴唇开阖了许久才发出声音,却是嘶哑难以辨明:“你……你是……莫非是……”
叶凤持许是在落木村中,便耗尽了最后一丝情感,如今只如冰封岩层,任谁也无法动摇他一丝一毫,只平静答道:“宋三嫂可曾记得,村东叶长顺家的叶二贵?”
宋三嫂死死咬着后槽牙,不敢哭出声来,眼泪却如泉涌,冲刷着脸颊血迹与伤口,月色之下,宛若触目惊心的血泪:“二贵……果真……是二贵……我就知道,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二贵会回来的……叶二贵!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她一时情绪激烈,喘不过气来,腿一软就抽搐着倒了下去。
叶凤持不顾她衣衫褴褛、散发恶臭,坐下来将她抱在怀里,为她顺着背。刘崇翻遍随身物,只是无论香、药都是对脉轮生效,对凡人反而有害。翻到最后,只有小半皮囊的果酒勉强能用,忙送上前来喂她。
宋三嫂喝了几口酒,只觉一股暖意融融扩散全身,精神也好了几分,脸色微微红润,望着这神仙样的青年,颤巍巍抓着他一只袖子,又哭又笑:“我等到了,我真等到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叶凤持道:“宋三嫂,你慢慢讲。落木村的乡亲都去了何处?我爹娘兄姊何在?”
宋三嫂咯咯笑起来,眼神因悲伤愤怒到了极致而显出了癫狂:“他们啊……他们全都死了!你家的、我家的、全村的、连我女儿……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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