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128)
唯独贴着肌肤的佛牌隐隐发热,令他生出玄妙之感。
仿佛极远之处,存有牵挂之物,令他神魂跟着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他隔着衣襟牢牢抓住佛牌,用尽全力按捺那股牵扯之力,疲倦如潮水自脚底上涌,淹没灭顶。
朦胧之中,有人惊呼,沈月檀却已经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待他再醒转时,只听见房外喧闹声嘈杂刺耳。
沈月檀却只静卧在榻,先内视一圈,未见异样,这才取出佛牌细细看了看,八叶曼荼罗最中央位置的莲台上,形态变化,有极细的金线勾勒出一尊面生的人像,既不浮突、亦非阴刻,反倒如光芒映照,浮在表面,触摸之时则全无痕迹。
佛牌道力充盈,稳稳地贴着他手掌,与他三脉道力缓缓交融,为他提供充足澎湃的后继之力。哪怕不入回灵香阵,他亦能支撑数月。
也算是……因祸得福?
验完自身,他这才开了房门。昏迷之际已被送回了聚灵塔中,此时人群聚集在塔外,也不知何事惊讶,喧嚣声一浪盖过一浪。
他推开大门,就见蒙蒙火光中照出一人身影。
高挑昂藏,器宇轩昂,转过身来时,如云破天开、光耀万丈,骄阳一扫云雾烟霾。
阴沉洞窟刹那流光溢彩,枯涸荒野转眼绿意葱茏,隐藏得极深、从不与人言道的焦躁,也无声无息融成了春水,汇入潺潺心潮,起伏成难以遮掩的喜悦。
时隔九章重聚,如若经历百年离散,沈月檀喉头哽了哽,连开口都颤抖:“雁、雁州哥……”
沈雁州已大步走近,不顾周围人多眼杂,只发狠一般紧紧搂住他,用力得仿佛要就此将那青年嵌入自己骨血之中。
沈月檀回过神时,早已主动伸手应和,也将沈雁州抱紧。二人气息相融,心跳应和,长年累月潜伏在胸中的遗憾,如今终于圆满。
过了许久,沈月檀才算稍稍镇定,待松手同他好生叙话,随即脸色一变,不由又羞又怒,然而当着众人围观,却只得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沈雁州?!”
他已察觉到二人胸腹相贴处,有硬物顶得异样,隔着几层布料也难消热度。竟是沈雁州那厮有反应了……且来得又快又极,生怕旁人看不出尺寸一般全力以赴壮大。
若是此时分开,只怕要露馅。
换作二人私下相会,沈月檀自然要大肆嘲笑一番。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便只剩窘迫羞耻,僵直了身躯一动不动,心中却早已怒火冲天,恨不能破口大骂。
沈雁州仍是抱着他不放,在他耳边苦笑道:“圆圆……容我缓缓。”
是以二人如若化成一双木雕,周围人怔愣看了许久。
许久之后又是许久,那两人竟然还不分开!
第98章 撤离
二人固然情酣心热,然而非常时刻,也只得忍耐。
沈雁州与治下臣民见面、施加安抚,并传令全员集结后,便设法回乡,令群情振奋,各自去忙碌了。或是寻人,或是传递讯号,要将四散各处的同伴聚集起来。
沈月檀依言取出青灯鹿舟,沈雁州则取出一团烂泥样的黑糊糊物事,一扬手,糊在鹿舟左后蹄上。
沈月檀只觉此物惨不忍睹,侧过头去,沈雁州却道:“待其覆盖全舟,便能畅通无阻了。”
那黑泥犹若活物一般,贴着飞舟外壳缓慢延展,若要将这庞然大物全数覆盖,尚需大半日。
二人便趁着这时机,各自诉说了遭遇。
沈雁州听完,便屏退众人,取出整整两鼎香炉。
沈月檀望着那两鼎外形毫无差异的香炉,目光沉凝,“雁州哥哥,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沈雁州肃容道:“人间界、畜生界。”
他遭遇天人埋伏,被打入人间界,浑浑噩噩数十年。幼时大难不死、少年得贵人提携,而后崭露头角、一飞冲天,直至登基称帝。人生轨迹大致相似,细节却处处不同。
人间界中,只有凡人居住,无人修行悟道,亦无魔兽滋扰,更全无神明意志干涉。天灾人祸、皆因人而起,数百个王国征战不休。
虽然并无魔兽饿鬼之类出没,蛮夷游牧、山贼水盗则取而代之,时常滋扰各国国界、抢掠百姓,总也难有太平之日。
也难怪最后他突然醒悟、于逼宫的士兵前消失时,众人惊恐失色,以至于乱了方寸,正因从未见过怪力乱神之事。
沈楼是沈楼,沈雁州却是沈雁州,若他未曾看透这一点,只怕神魂就要困在人间界,如同千千万万的凡人一般经历生老病死,反反复复转世轮回,再不得挣脱。
沈月檀只觉他这一番遭遇,看似温和,实则当真凶险,不由抓住他一只手不舍放开:“雁州哥哥,最后如何看破的?”
沈雁州被握得心中安好,只弯了嘴角看那青年,“遇到你时,太迟了。”
沈月檀脸一沉:“那又不是我。”
沈雁州忙改口:“圆圆言之有理,是我糊涂了。一言以蔽之,遇到七弟得其相助时,比当初我在雁州城蒙义父、义母收为义子,已经迟了多年。此事乃我一生最重要的转折,是以直觉其中有不妥。”
沈月檀又沉吟道:“你瞧着我娶妻生子,与别人同榻,竟能按兵不动?”
沈雁州仍是柔和笑望,目不转睛看他:“那又不是你。”
沈月檀被反将一军,不悦瞪了一眼,却终究忍不住笑了。
二人温存片刻,沈月檀又问:“那天人……莫名其妙将你打入人间界,究竟是何居心?”
沈雁州道:“虽然猜不透,总归得了好处。”
沈月檀只当他说的是桌上两鼎香炉,沈雁州却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眉心:“你且探一探。”
沈月檀便坐直了,小心放出道力试探,脸色顿时遽变。沈雁州七脉轮中空空如也,道种不存,与……凡人无异。
沈月檀默默无声收手,若有所思端详那人面孔,缓缓开口道:“雁州哥哥……莫非练成了第八轮?”
沈雁州原先噙着笑意看那青年脸色变化,等来的却是平静无波一句问话,不由有些失望,叹道:“圆圆也不肯担忧我。”
沈月檀冷嗤一声,“阁下龙精虎猛,眉宇间意得志满,哪里需要我杞人忧天。”
他横了一眼,自以为冷漠嘲讽之情满溢。落在沈雁州眼中,却是似嗔似怨,娇憨动人,勾得心底酥痒,索性拦腰将人揽入怀中。
沈月檀正要挣动,却听那人在耳边低声道:“第八轮是真知轮。超脱五蕴六识,堪破人间生死,不被谵妄所惑,不受六道桎梏。是……离解万物、调用本源的……媒介。”
呼吸热气熏蒸,沈月檀连耳廓都变得绯红,被那人衔在口中似咬非咬,些微疼痛如火上浇油。
一身衣衫也被揉皱,沈雁州到底按捺不住,将手伸了进去。
沈月檀松松按着那人肆意游走的两只手,斥道:“胡……胡闹!”
然而嗓音绵软,不带分毫威慑之意。
沈雁州索性得寸进尺,握住了反复摩挲,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圆圆喜不喜欢哥哥胡闹?”
那青年不出声,只垂下头喘息,柔顺黑发披垂间露出白玉似的峥嵘后颈,渐渐也染上了薄红色,可口得很。
沈雁州松开耳廓,转而轻轻啃咬后颈,手中动作缠绵热烈,死缠烂打般不肯放开。怀中青年喘息声愈发急促,身躯也颤抖起来,如同落入虎口的羔羊,恶狼爪下的白兔,全然只剩被拆吃入腹的份。
……
他这边需索无度、贪得无厌,沈月檀却已忍无可忍,随手抄了个靠垫往他脸上一砸,“你这昏君!”
也不知为何就触动了心事,沈雁州蓦地眼神一沉,森冷笑道:“昏君?这便让你开开眼界,知道究竟何谓昏君。”
先前姑且还算是浓情蜜意的浪子,眼下脸色一变,竟宛如化身嗜血野兽,恨不能将沈月檀骨骼血肉寸寸揉散,再一点一滴舔舐吞吃,不留半分。
沈月檀悔不当初,偏生那刘氏兄弟约莫也得了叮嘱,他二人关起房门“议事”议了这许久,竟至今无人前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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