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38)
“不为什么。”秋闲说,“我付过钱了。”
燕容站在一边听着,觉得哪里不太对,忽然插话:“等等,秋闲,你是说,初心宫的道师长……是有一年你过生日,师兄帮你养的那只一个月要吃十斤草料的雪球?”
豚鼠妖的脸瞬间涨红,大吼:“你才叫雪球呢!”
然后还转头拍打秋闲的胳膊:“你骗我,你说了不把我的丑闻说出去的!”
“他是没说啊……你做了两千年初心宫的道师长,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居然是雪球,我以为雪球老死了……”
……
一顿尖叫之后的豚鼠坐在地上,抽了抽鼻子,说道:“最近云洲不太平,正好,我趁乱溜出去,谁也不会看一只耗子的,我会去把宫主的魂魄都找回来的。”
“不,等等。”燕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你说什么?师兄的魂魄?”
“师兄不会毫不留情撕裂我的元神的。”秋闲平静地解释说,“他只有……一半的魂魄。所以燕容,你也走吧,我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因为你根本半点事都藏不住。”
说着,他手里多了一枚剑形的令符,递给燕容:“穹山剑宗剑主给我发来这个。”
“这是什么?”
“万剑归宗令。”秋闲说,“穹山剑宗最高级别的紧急诏令,剑宗封印魔尊之剑的封印发生了松动,如果可以,你去穹山剑宗帮忙吧。”
燕容接过令符,问:“你怎么又和穹山剑宗搞在一起了?”
“小容。”秋闲说,“我一直说,师兄把你护得太好了。”这话说得客气了,秋闲对他师兄的原话是:那女孩让你养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公主。
诏令是剑的造型,但翻转过来,背后有一个字:天。
燕容愕然:“师兄的姓氏?”
“你以为师兄少的那半魂魄我为什么找不回来?”秋闲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明显的怒气,“这就是我说的,他眼里何时有过我们,他多了不起,他的算计真是伟大得让人只想跪下给他磕头颂歌!”
“他把至上魔尊一切两半,一半压入南明山符家大阵,一半拆成五个分魂,分各处镇压,至上魔尊集结天地幽冥煞气反扑,所以我们的好师兄,瞒着我们,偷偷的,将自己三魂七魄中的五个一一抽出,分别和那魔头压到一块儿去了!穹山剑主知道这件事,他会发诏令出来,就是因为师兄的魂力已经压不住魔尊的魂了!”
随着秋闲震怒的声音,整个云都宫似乎都发生了某种震动,云层像是酝酿了一场风暴,又像是云里正在地震。
燕容惊呼:“这怎么——你怎么没早和我说?”
“和你说有什么用,师兄都斩不灭魔尊的魂,你能?他一直把我们当成吃奶的傻孩子。”秋闲的脸因此而有一瞬间的扭曲,“如果不是这样,师兄,云梦天宫的主人,怎么会在月栖峰上,那么轻易就身陨道消?”
作者有话要说: 趴地,真的感冒了,肯定是你们哪个魔修篡改了贫道的心法吧……
第58章
斩龙剑仙燕容, 她之所以名动天下, 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 她所有的轰动性大事都是跟着云梦主人在一起做的。
燕容自己也清楚,除了剑,她在其他方面确实缺少点天赋, 尤其是……嗯……脑子, 她属于那种街边路过一个假乞丐, 她能连着被骗十次还不觉悟的那种,有点傻。
从前云梦主人经常摸着她的头, 叹气,说,你这么傻的一个丫头, 以后自己出门, 会不会被骗去卖了都不知道跑啊。
然后燕容会说,我跟着师兄跑啊我才不自己出门, 师兄聪明就行了呗,人人都长那么多心眼儿干什么,累啊。
彼时云梦主人被她的憨言憨语逗笑, 就捏捏她的脸蛋, 说她, 无忧无虑,傻得可爱。
所以她很好哄,和哄豚鼠差不多容易。
但是薛钰就没那么容易糊弄了。
薛家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云梦天宫的长老, 一峰之主,本来最近都要突破一个境界了,结果月栖峰大阵被撕裂,虽然那大阵主要反噬的是秋闲,但对于薛钰来说也不好受的——他从进阶边缘掉下来,四舍五入等于掉了两个境界。
所以进门的时候,云泽川的云汽都挡住不他的火气。
“秋掌门,这就是您的万无一失?”
“你也曾答应,万事以天宫为先,而不是薛家。”秋闲平和地说,“所以这次算你我两清,互不追究。”
薛钰不为所动,暗自冷笑:“这么算的话,当年薛家举家拜入云梦,您还承诺过宫主会从我们家里选良才收为弟子,亲自教导,不一样成了空话?”
那天云梦之主从云端走下,路过在广场挺胸抬头站了一排的薛家小弟子面前,却没把眼神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不到十岁的薛钰被族长推到那位大人物面前,为了成为云梦之主的入室弟子,他几乎花了整年的时间来练习如何做一个简单又精彩的自我介绍,连站姿都预先排练了很多遍,结果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云梦主只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让薛家把孩子们送去初心宫。
传闻里的道祖真传,谁要是拜师到云梦主人那里去,那可是道祖嫡系,薛钰从小就被这样教育,你是薛家的未来,你要振兴古老的家族,而且他也一直以此为目标,直到云梦主人简简单单打发他去初心宫。
而且,室友是个凡尘里来的,铁匠的儿子,字都不认识,只会钉马掌。
“承阳君,静心。”秋闲忽然犀利起来,“过分的急躁和愤怒,只会把你引向阴暗星辰。”
薛钰一怔,下意识地闪避秋闲审视的目光,不过随即感受到,在秋闲的视线里明显带上了灵压,于是他抬起头,怒道:“掌门难道是怕我入魔?原来掌门也这么瞧不上薛家?”
“天空里的暗星无处不在,大道上的歧途也步步皆有。”秋闲回答,“成道难,守道也从来不易。”
薛钰冷声道:“掌门多虑了,若是魔徒,可不屑什么道祖真传,忙着去复活至上魔尊还差不多。”
“那最好。”
“不过我还是希望掌门记得答应我们的话。”薛钰说着,转身走开,“弟子还得继续追踪逃逸的秘血宗魔徒呢。”
秋闲点过头,薛钰毫不停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是逃回自家山上,薛家在云泽川一代修了一条山脉的宫宇——他们管这个比凡人皇宫大十倍不止的宫宇群落叫薛宅,因为听上去更有家族的味道,当然在天宫明面的记录上,这里被称作十里弦音阁。
婢子向薛钰行礼——在天宫,这些女修的身份是外门记名弟子。
“少主,族长——”
薛钰举起手,打断:“那帮人呢?”
婢子一怔,回答:“和族长在静室呢,正让奴婢告知您,回来立刻去见——”
薛钰再次急匆匆打断:“让他们快滚,不然秋闲要拎着烛照剑打上来了。”
“怎么可——”
第三次,薛钰一巴掌拍飞那个女修,女修撞到廊柱,重伤倒地,其他的婢女低着头,将同伴默默拖下去。
“秋闲一直在云都宫和那个什么法阵较劲,所以叔叔和我,还有各位宗亲,竟然就都以为那家伙只会和他兄长折腾伦理戏!”薛钰怒道,“叔叔不信,他就是太冒进了,秋闲怎么说也是真仙修为了!”
“如果秋闲已经起疑,那也没关系,他连如今的云梦都归拢不齐,目光要长远,我们谋求的又不只是一个云梦。”
在薛钰的怒火中,从上峰落下两名修士,一人正是薛钰叔叔,薛家现在的家主,另外那人看上去病恹恹的,虽然也长得年轻俊秀,但却给一名身高几乎超过两米的高大壮汉抱着,从他垂下的衣摆来看,这名修士竟然没有双腿。
秘血宗现任的宗主,血沧流。
——薛钰每次看见这个人都非常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他过于虚弱、一副垂死病容的外表,还是因为他看人的眼神。
而且更关键的是,为什么秘血宗当了宗主必须要改姓血呢,正常哪有这种姓,听着真蠢。
但是血沧流看他的时候,薛钰又会觉得,自己才是蠢的那个。
病歪歪的血宗主靠在他那魔仆的怀里,非常懒散地说:“云梦的局,如今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下一场了。”
“穹山的封印,已经在动了。”薛家主说,“十洲三岛一盘散沙,各门各派为了资源明争暗斗,北方贫瘠地的小门小派,甚至能为了一株普通瑶草闹出人命,云梦主无所作为,唯有一位真正强有力的上位者,才能够震慑四方,将这一切混乱结束,建立真正长久而稳定的秩序。”
……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进行。
玉刀斩雪的刀灵自从开启灵智以来,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凡人那句俗话——“子女都是父母欠的债”。
他一手养大,不,应该是一手放养大的“儿子”,正拿着一件水粉色的女装,往他身上套,并且地上还堆着被玉靖洲否决的几十套,红红蓝蓝一地。
玉京是有钱,可是不是这么个用法吧?
老子训儿子,儿子再叛逆也要听进去一句,可是偏偏,刀灵不仅仅不是真的父亲,更是从孩子小时候就没怎么尽过责任,于是现在有刀主命令撑腰,玉京少主一秒钟切换到不孝子状态,没有任何不适应。
最后玉靖洲还是给他选了一身白,一层一层的纱衣,穿着缥缈又清冷。
自己儿子给自己梳头,梳的女款云鬓,那手法无比熟练,玉京主怎么想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然后理所当然,他们顺利混进了待选花娘的队伍,并且玉靖洲似乎特别开心,还拉着他的胳膊,一叠声地撒娇喊:
“玉姐姐~~”
刀灵差点被吓断了。
外人眼里,就是一双如花似玉的姐妹,大的那个面如皓月,清冷出尘,沉默少语正符合一身冰霜冷月般的傲气,而小的那个明眸皓齿神采飞扬,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还喜欢搂着姐姐的腰耍小性子。
“阿洲,你从什么时候学会扮女装的……”
看着表情纠结的玉京主,玉靖洲哼了一声,回答:“五岁吧,你不带我出去玩,逼我练刀那次。”
玉京主陷入了深沉的自我审视与怀疑当中——五岁,十多年前啊?养孩子真难。
“你说你一个刀灵,天天逼迫别人练刀……”
“阿洲别动。”
玉京主忽然说着,警惕地看向周围,这个院子是专门提供给入选花娘的,第一回合没选中的连吉阳城管事都见不到,留下的姑娘比起所有适龄女孩的总数少了不止一点,但也还是不少。
几个女子从他们面前走过,正在商讨什么妆容问题。
“怎么了?”
刀灵的手虚空一点一抓,悄悄张开手,手心里有一只黑色的小虫。
玉靖洲大骇:“这是,这是鬼母阴虫?”
甲虫的背壳黝黑,透着血色红光,玉京主悄声道:“还是妖兽血养过的凶虫。”
“一个凡人皇帝选小妾,魔门至于动用这种东西?这比攻上云梦天宫的都凶残了吧。”
他们说话间,又有几个女子走过,玉京主敏锐地看了一眼她们的手指,飞快抓过其中两人,躲到避人的地方,甚至还扔了结界。
“好大胆……咦?玉……你是那个假扮女孩的小玉京主吧?”
“穹山剑宗的蔡婉?”
四目相对,一样的惊讶。
面前做凡人打扮的女子正是蔡婉,剑修即使可以打扮平凡,也掩饰不了身上的金戈之气,于是这姑娘也聪明,干脆打扮成武馆出身的江湖女孩,穿上短打,腰上再配一把凡人打造的短剑,英武不凡,在莺莺燕燕里很是出众。
“玉……玉师兄?”另一个女修愣愣地看着,表情扭曲。
这也是玉靖洲认识的,这是天宫的弟子,初心宫甲字班的曲倾。
“曲师姐,你也在?”逃学的不止自己一个?
曲倾点点头:“唉,天宫出了些事,云洲乱七八糟,我已经决定选择剑道,穹山剑宗的林师叔就做主将我带回剑宗了。”
“恭喜。”玉靖洲点点头,“现在是剑修了。”
“还没呢。”曲倾笑了笑,“还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剑呢。”
蔡婉点头:“不急,本命法器,与道心息息相关,一旦选中,几乎就再不离手了,话说回来,小玉妹……师弟啊,这位是——”
玉靖洲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玉京主,说:“我姐。”
玉京主:“……”
“……呃,没听说玉京主有女儿啊。”蔡婉咳嗽了一声,不过想想,还没听说玉京主有夫人呢,所以,不稀奇,不稀奇。
玉靖洲忙问:“那你们穹山剑宗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也发现了城里有魔气?”
蔡婉正色道:“最开始,中洲靖朝皇帝向我宗剑主递上国书,说朝中占星星官判定有阴翳向皇都袭来,龙脉黯淡,怀疑有人欲以邪术动摇凡人王朝,为避免中洲动荡引起生灵涂炭,遂恳请仙门襄助。因为可能牵扯魔门,剑主于是派出门中剑修探查,我们本来要直接去皇都,结果路过这里发现了不对,所以乔装进来打探。”
“就你们俩?”
看着小玉京主不太信任的表情,蔡婉活动了一下手腕:“虽然还有其他组,但是别说我们俩,就我自己,一个能打你和……你姐十个。”
“都安静!”
院门忽然大开,一队卫兵鱼跃而入,迅速列队整齐,只见两名吉阳城的内政官员走进来,一个嬷嬷和颜悦色地说:“姑娘们来来,都来站好,今晚吉阳城有贵客,需要选几位去帮着接待一下,大家都站好啦,嬷嬷我悄悄给你们讲,这可是上面的神仙,你们好好表现,要是被选上了,就可以直接去当仙子啦!”
一片低低的惊呼,,内政大臣们在院子来回端详,眼神里充满审视,盘算来盘算去,末了,看向了角落里白衣胜雪的冷面女子。
“那个好像不错。”
玉靖洲当时脸就黑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 我,花短地,对灯发誓,下一篇真的不能再写女装大佬了,我写了两本女装大佬了!啪!哎?灯,灯!灯你怎么碎了?
……
还有,宫主让我问问,评论里那些说他叫天宫一号二号三号四号……N号的小捣蛋鬼们,你们想被罚抄八荣八耻吗?
第59章
但是比脸黑, 玉靖洲是比不过符远知的, 性质不太一样。
符远知早知道自家师尊的魅力——在万魔窟得到至上魔尊记忆的时候, 符远知一度觉得自己完了——他觉得被云梦之主一刀劈了真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那一刀真是,风雷云动, 美不胜收。
——可是, 遇见胆敢觊觎师尊的色鬼?牙痒。
那两个附身凡人的鬼修大摇大摆就领着他们往住处走, 鬼修可能是以前日子过得太苦,连区区凡人一间竹屋都觉得奢华, 还得意地对宫主说,这里环境秀丽,其实不过半山腰一间小破屋。
符远知一路脸色漆黑, 牙都快给咬碎了。
偏偏师尊似乎很喜欢沿途风景。
比起长角街那样热闹喧哗、满满的都是仙气儿、魔幻感十足的道者商业街, 或者孤峰耸立高居云上、终年渺无人烟的月栖峰,现在城郊这片树林就更加凡尘化了, 不会宛如置身魔幻大片,也没有仙家孤峰绝对的冷寂。
安静,闲散, 背后是夜幕低垂华灯满布的小城, 万家灯火带来的温暖似乎穿过夜色迷雾, 直接照在背上;周围是散发清香的植物,光是竹子就有好几种,随着夜晚微风摇曳生姿;再前面木质小栈道的尽头有一间屋舍,门口亮着灯, 篱笆整齐,还趴着似乎是被花朵压垮的牵牛花藤。
——多完美的幻想式古风呀!又有安闲古韵,又不会有真正古代没水没电没厕所纸的尴尬问题。所以穿越一定要选修真界,魔头比古代生产力低下造成的生活不便容易解决得多。
那竹屋也好看,比四面漏风的水阁更像人住的地方——怎么说宫主也在二十一世纪温馨舒服的高楼住了二十来年,突然睡水阁,总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以后回天宫要重新盖一座正经房子住。
两个鬼修走到自己的地盘就彻底放心了,这处房屋还有结界拦着,寻常凡人是进不来的,他们两个满心以为,宫主与符远知都被控制了心神,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宫主看着这两个低级鬼修嚣张的姿态,摇头,不过对徒弟颇为赞许——很明显,这两个鬼连小徒弟的道者身份都看不出来,倒不是因为他们水平太差,而是徒弟的进步也真是飞快了,现在再回初心宫,就不一定是谁被扔下云梯了。
于是摸摸头表示奖励,徒弟的脸一秒内由黑变红,开始腾腾冒热气。
走在前面的鬼修大咧咧地打开房门,屋里和外面怡人的景象大相径庭,一股子浓厚阴气,似乎还有些尸体腐朽的味道,恐怕是因为两个鸠占鹊巢的鬼在里面呆久了。
于是宫主皱了皱眉,停在门口。
鬼修却没注意到,嘿嘿笑着,眼神阴冷。
“这两个货色确实上乘,感知力还挺敏感哈!”他们毫不避讳地议论。
“敏感好,我看不如我们先享受了算了,送回去不一样是消耗品……”
另一个犹豫:“可是……老祖如果知道……”
“你怕什么?老祖的眼光高着呢,这就是两个遗落在凡尘的倒霉蛋,就算有点灵根,没入道也还等于凡人,老祖才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