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24)
同窗数载,符远知很是惋惜,私下里也求了宫主帮忙找,但整个云梦天宫的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乐痕星的痕迹。
反而是道门盛会日期临近,整个云梦天宫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和宫主以往在修真小说里常看见的大门派不同,这里没有杂役、仆从一类,整个云梦天宫通行的准则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不论你是谁,比如那天很牛地在月栖峰和宫主对峙的掌门秋闲,就规规矩矩卷起裤脚清理自己住处门前的鸟粪——上次宫女拉的,但是秋闲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不让执律堂给他清理,反而要留着当花肥。
看秋闲一脸认真给院子里的花埋肥料,宫主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秋闲警惕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也以自身神念探查四周,于是宫主急忙避开这些修为高的,回去看更安全的外门弟子们。
宫灵则一直到宫主转移了视线,都还在叫嚣:【好鸟好鸟,没事就去拉,拉他满屋!咦,他又在那里种七窍同心花,等它开起来,好鸟儿你再去偷!】
宫女在鸟笼里看着吃得直打嗝儿的大橘,气成一个炸毛的球。
饿的饿死,撑的快撑死了!
初心宫的年轻弟子们比较惨一些,除了收拾弟子房,还得清理广场、走道、空中廊桥,而且每个班都有一块“分担区”,让宫主的思绪瞬间回到初高中时期。
符远知在的壬字班,分配的分担区任务就比较差了,他们要给整个云梦天宫的几座主峰外围清理杂草,尤其是走道两旁的花草,上峰师兄师姐们只管修剪灵植,杂草全靠初心宫弟子手拔。
不过小徒弟似乎没觉得差事苦,比起去陪鲲鹏跑圈减肥的癸字班,符远知心满意足。
忽然,两名黑衣律者从符远知背后路过,还架着一个看外表似乎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裹着一身柔软的白色毛绒长衣,小脸圆嘟嘟软乎乎的,一双不大的小脚包裹在小皮靴里,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左蹬右踢,踹得两名律者的黑衣上全是小脚印。
“救命!救命!”小男孩路过的时候,对着符远知大喊,“救命啦!我不要吃减肥餐,救命!你们俩放手!想当年你们俩也是我教过的,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鼠啦!”
符远知扭头装作没看见,那小男孩气得哇哇大叫:“你们看一眼我啊……哇!记大过,全都记大过!见死不救你们这些不肖弟子——救命!你们还有没有常识!我才一斤六两,一斤六两!我是豚鼠我不是仓鼠,你们分清楚物种好吗!我这是雄性豚鼠的正常体重!救命——”
“道师长,您就别闹了。”律者铁面无私,“如果不是掌门检查了一下体重秤,根本都不知道您居然偷偷给弄坏了,那个秤就只能显示到一斤六两!”
小男孩撇着嘴,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眼泪很快就冒了出来。
“掌门吩咐了,初心宫道师长过胖影响天宫形象,您以后只能吃草饼。”律者师兄完全不念旧情,非常冷酷。
“哇哇哇……你们欺负鼠啊!我要辞职,我要辞职啊——”哭叫的道师长被执律堂的律者拎走,留下一地憋笑憋得辛苦的弟子。
家丑不可外扬,被拖走的豚鼠妖歇斯底里地惨叫,然而路边走过两名北洲来的佛修,他就立刻收敛了恶形恶状,拿出道师长的气度来,等人家走远了,又开始哭叫不止。
“你们几个,跟我去初心宫食堂一趟,后厨要画一个法阵,防止道师长偷吃用的。”另一名黑衣的师姐过来,点了人,“去吧去吧,草图在后厨那边,你们照着画就行。”
——被点了名的符远知有点疑惑——画法阵,为什么执律堂不自己出动阵法师,找初心宫小弟子去画,那能防得住?
那师姐似乎也看出他的疑问,挥挥手解释说:“哈,别紧张,不是防御外敌的重要法阵,阵法师人手不够。咱们道师长偷吃方法花样百出,后厨的防范方法也与时俱进,今天也是一时兴起说画个法阵布置个结界吧,这就是喊你们去随便帮帮忙,你们就当阵法课实践了。”
符远知点了点头,和另一个被点了名的同班弟子一起跟着这位师姐走了。
路上还忍不住偷偷问了问看热闹的宫主:“师尊,您没有喂过道师长吧?”
“……”宫主沉默片刻,回答,“初心宫附近并不只有他一只老鼠。”
所以,话里的深层含义就是,喂过其他鼠?道师长手底下有不少大大小小各种鼠类,难保哪个不路过月栖峰,道师长养着的不少仓鼠又特别会卖萌耍宝,总有弟子忍不住心软就被骗吃骗喝,难保师尊看见了不想投喂,于是他们吃饱喝足就给自家鼠老大带回去点食物……
看来,道师长体重超标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师尊的成就。
“师尊。”符远知郑重地说,“不要随便投喂小动物。”
——远处还回荡着鲲鹏经久不衰的惨叫呢,吃太胖,正在运动减肥。
初心宫的食堂在山沟里,比较偏僻,许多弟子戏称,为了不跑路这么远来填肚子,也得好好修炼早日辟谷。
道门普遍认为,口腹之欲有碍修行,直到三千多年前澜洲那边出了一个以吃为道的大能,并且发展了一个将吃遍天下美食作为大道来追求、而且平均修为居然还不低的门派,其他各大道门才开始重视饮食,给弟子们不定期提供精致且富含精纯灵力的灵食以辅佐修行。
符远知走着走着,忽然在山谷入口停住了脚步。
黑衣师姐站在他前方十步开外,不太耐心,频频回头催促:“走啊,愣神呢?”
符远知抬起脚迈步到空中,顿了顿,见师姐盯着他的脚看,就又收回来放在了原地,然后拱手行礼:“敢问这位师姐,师弟可有何处不妥,让师姐大费周章把师弟骗来?”
笑容温和,礼仪得体,符远知认为肯定会给师尊留下好印象。
月栖峰上抱着大橘拼命喂食的宫主随意扫了一眼,道:“不是魔徒,是天宫弟子。”
大橘的耳朵趴下来,缩成球,第一次拒绝喂食。
“好大橘,乖乖吃掉,听话。”宫主一边揉大橘的头,一边问:“远知,你能行吗?”
“没事的师尊!”感受到了师尊的关怀……符远知开心地回答,“弟子能处理的。”那法阵水平一般般,爬过一次万魔窟,啃过半只至上魔尊,拆穿这种水平的法阵不难,虽然破不了,但眼界有啊,符远知稍微有点懊恼自己——眼高手低,快加紧修行才好。
“打不过记得喊我。”宫主说,“怎么也不会让人在眼皮底下欺负我徒弟。”
符远知美得都要开花了,他回答:“是,师尊,弟子绝不让您看笑话的!”
山谷中,黑衣师姐脸色一僵,只见符远知拍手道:“既然师弟已经看出前面有陷阱了,就不踩上去了,劳烦师姐您过来,咱们这边打,您看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说起来,我家的豚鼠才半岁,已经六两了……等他成年怕不是要长两斤……有姬友评价:你家这个耗子看起来特别像生化危机爆发了,在实验室刚被辐射过……我说豚鼠和仓鼠虽然都是宠物鼠,但真的是两种不同的鼠,我们豚鼠就该长这么大只!【以及我的俩猫都怕他……】
第38章
一个五灵引火阵, 布置在植被茂密的山谷里, 高低错落的灌木掩映着进山小路, 周围树龄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古木安静伫立,静静地呼吸着,吐出悠长的暗香;树叶微微晃动, 大约也在旁观。
符远知站在原地没动, 树影在他身上投下斑驳阴影——他看出了前面那个掩盖精妙的法阵, 所以更加觉得蹊跷——
这种引火的法阵很凶险,但一般用于战阵, 大型多人战阵杀伤力中成,但优点是覆盖面广,拿来对付一个人, 就显得很奇怪了。
且这处山谷也钟灵毓秀、草木繁茂, 一旦烧起来,对周边灵植造成的伤害远高过对单个人的损伤, 再说万一这人机灵点跑得快呢,所以这种战阵适合正面团战,而不是拿来阴人。
灵植古树也不是白活几千载, 符远知分明就瞧见黑衣师姐背后一棵老树从地上翘起根须, 虽然一动不动, 但准准地指着前方阵眼的位置,拼命给他提示呢。
这样一来,符远知不仅不太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大恶意,也不太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了。
那黑衣师姐见无法将符远知引入陷阱, 手一抖握住长剑——还是云梦天宫给弟子出外勤时统一配发的那种,二话不说就向符远知攻来。
剑光密集如网,绵稠如暴雪冰雹交加。
于是你来我往,敌进我退,符远知急忙闪避,这位师姐的修为确实高过初心宫水准,应该是不作假的内门弟子,剑快且狠,剑刃上带起的剑气擦过符远知的脸,风卷尘埃,割裂开细小的血痕。
他并无法器傍身,已经短了敌人一手,就只能以灵力凝聚成盾,稍作抵挡,剑光砍在灵力上,每一剑都前进三分,而那剑又极其迅猛,所以符远知只能脚下飞快闪避。
“师姐!”符远知大喝一声,“身为律者擅自袭击同门,你不怕天宫发落吗!”
剑如暴雨惊雷,同为剑修,剑意也绝不相同,这个师姐所修的正是云梦天宫内门风靡一时的《春雷剑法》,可在这女修手中,绝不是落地生万物的春雷,更像寒冬劈朽木的惊雷。
符远知可不想当这块朽木。
师姐执剑大笑:“天宫知道吗?”
无形气劲笼罩着山谷,上位道者的灵压将这些动静有意隐藏,巡逻的其他执律堂律者不会没事往初心宫的食堂方向跑,就算是食堂里,不开火的日子也没有值班人。
剑啸响彻山谷,而无人知晓。
感天时,听风雨落地,寻常一草一木无不隐隐遵循大道,符远知心静如古木,千年生机来之不易,所以,古木也不甘心做朽木!
地面窜起古树藤蔓,在符远知灵力加持之下,飞速盘成一个球,黑衣师姐的右手腕包裹在树根球里,剑光有片刻停歇,符远知立刻抽身后退!
不对,后面还跟着个不起眼的同门呢!
那人也是壬字班的,叫薛长钦,和符远知不太熟,点头之交而已,所以当他也掏出一把长剑袭击过来的时候,多少打了符远知一个措手不及。
符远知第一个念头是——这人和我没交情但是绝对没仇,难道……买凶?
长剑划过衣袖,在胳膊上割出一道伤口。接着下一剑击碎师姐右手树根,古木重新蛰伏地下,惊雷再起。
宫主的手抖了一下,一只阴虫就不小心飞到了宫女的笼子里,生闷气的鸟球立刻欢呼一声张大嘴巴,又被宫主手疾眼快一把抓回来,气得浑身毛全都竖起来了。
【主人,修仙的难免磕磕碰碰,您可别护过了头,将来长成温室里的花朵!】宫灵愤愤不平。
“我知道。”宫主说——所以,我才没出手啊。
符远知没有想太多,临阵交手时想太多会耽误事,他随手抹下自己的血,弹指甩了出去,血痕落地幻化成一模一样的符远知,四个相同的人影迅速换位,然后向四个方向飞速狂奔。
黑衣师姐和薛长钦都没有追,师姐站在原地,口中吹了个呼哨,哗啦啦一下整个山谷热闹起来,隐蔽的其他人也探出身来,根据隐藏方位,分别追向四个符远知。
数了一下,加上黑衣师姐与薛长钦,竟然一共八个人。
这可惊到了符远知,这些人的敛息藏匿之术实在高明,比那个藏着的法阵可高明得多!
四个符远知也只得再次退回,因为即使加上幻术,也不及对面人多,符远知干脆利落看准认识的薛长钦,先把软柿子捏了再说,于是四个人一起扑了上去。
同门同班碾压起来比较容易,薛长钦果然大惊失色,根本分不出哪个符远知才是真的,刹那间幻象归真,攻到近前的符远知只有一个,并不如何声势浩大,只一线金光,北方的秋叶飘落时也这般细软无依,再一瞬间,符远知人已飘至三丈开外。
“……嗬——”薛长钦张嘴欲喊,忽然觉得说话好像漏风,抬手一模,被喉管上的吹出的风吓了一大跳。
“追!”黑衣师姐大喊,其余人齐齐祭出法器,绕开倒在地上双手乱抓的薛长钦,飞身扑向符远知。
没有法器可以依仗,身上还带着禁飞符,符远知不可能跑得过那群人,瞬间重新被围在当中。
“小师弟下手真干脆啊。”一个穿着初心宫弟子服的男子转了转手里的笔,当着众人的面,大方地写出一个禁字,压在上空。
符远知四下一看,大半人穿着初心宫的衣服,却从未在课堂里见过,这名拿着笔的男子,看功法绝不是初心宫传授,更像澜洲那边的书院做派。
“我们没仇吧?”符远知笑道。
“没仇,现结。”
——这是哪门子找事理由?不过符远知来不及思考——
黑衣师姐抬手一剑,被符远知避开,两道灵力交缠,浅金色只占极小一道,朝阳未出前的一线晨曦,大约也就这样颜色。执笔男子以灵力为墨,当空勾画,画出飞剑,剑就直奔符远知面门而来。
符远知惊险避过,然后,嘭——两股灵力撞在一起,黑衣师姐冷笑收手,符远知却倒着飞出几十米远,叽里咕噜滚到树丛里,不只是挂了一身树叶树枝,爬起来一张嘴,特别干脆地喷了一口血。
“远……”宫主抬起的手又再次放回膝上,面色不善,但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出手。
黑衣师姐冷笑的嘴角还没扬到位,立刻又怒吼一声:“这小子滑不溜秋,拦住别让他跑!”
——符远知可没有喷完血低头看看再摆一会儿造型的爱好,站起身来撒腿就跑,蹿得那叫一个飞快。
“你把他打出去这么远!”旁边那男子怒斥道,提笔两道符扔出去,只砸中符远知背后的土地,远程监控的宫主虽然心疼,但还是忍不住点头——远知就是激灵,这都无师自通,学会这么拉风的Z字型跑位和竞技游戏躲避爆头的左右横移了。
黑衣师姐怒回:“他算计我的!”
“拦住,抓回阵里!”
另一个男子见状,手按地面,向上一提,山谷口的地势瞬间抬高,变成一个翘起的陡坡,符远知一鼓作气冲上去,奈何泥土向内扣了回来,他又实在吃了禁飞的亏,眼见挣脱不出去,转身一道灵雷炸过去,也被另一人挡住。
几人纷纷出剑,齐齐封锁他的退路。
“哪儿跑!”黑衣师姐说着,抽出执律堂标配的戒锁,扬手甩出,戒锁一旦上身,全身灵力封锁,是执律堂对付严重违反门规的弟子时才会掏出来的重刑具,符远知大叫糟糕,抬手抹了抹嘴边的血,抬手拼命向上甩出。
戒锁飞出,符远知被抽成了一道烟气。
“又是幻术!这小子会幻术——”
那人话音未落,黑衣师姐大喝一声,一道剑气脱离身体,像巨大的弯月飞出,轰击在翘起的地势上,土石飞溅,眨眼功夫,真的符远知自己滚落在地上,没能再跳起来,有些狼狈地爬动了几下,跌回地面,微微蜷缩身体,低着头又咳出一口血。
戒锁这一回是逃不掉了,黑衣师姐驱动令符,戒锁一道一道缠住符远知的身体,本来他就已经被击伤,戒锁加身,灵脉阻塞,伤势的严重性顿时翻倍,咳了好半天,吐出一地红艳艳的血迹。
那执笔男子道:“别打死了吧。”
当中那位阵纹师则说:“扔引火阵里去,我们收工,别惹人注——”
啪——
一团金光在高空中炸开,变成一个绚丽的烟花,一切发生得非常突兀迅速,所有人当场惊愕,唯有符远知缩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不过却咯咯笑了两声,气得那黑衣师姐抬手举起剑,还是拿执笔男子拦住。
“桃玥不可妄动!”
符远知一脸得意,仰头躺着,口型动了动,说道:还不跑?
他是刚学幻术没多久,藏匿真身偷偷往天上炸一团灵力以惊动天宫其他人,这简直是超常发挥!而且还扔了那么高呢!
执律堂的动作非常快,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躲过他们的眼睛,这些人刻意隐藏,符远知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尽量吸引其他人过来关注了。
道门盛会在即,天宫内外来道者众多,符远知实在想不通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些人,那就只好让执律堂介入调查了,况且,听刚才对话,对方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意思,纯粹想引起一些祸端?
黑衣的执律堂律者飞快出动,迅速在山谷上空云集,那些外面混进来的道者急急忙忙各自闪开,最后地面剩下一个黑衣女道者,押着戒锁加身的符远知。
执律堂的堂主阴明亲自出动,他从山上飞过,立刻察觉到布置精妙的五灵引火阵。
“怎么回事?”阴明落地,厉声质问。
桃玥看了符远知一眼,哼了一声:“抓了个暗害同门的。”
说完,指了指躺在远处尚在抽动的薛长钦。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位执笔男子:喂,我辛苦一章不给个名字?【不,不叫神笔马良!】
宫主:滚,无理由坑害我徒弟,找死,我刀呢?
刀:你看不见我!
第39章
阴明立刻去到他身边, 手指点了点薛长钦的脖子, 立刻脸黑如黑袍, 拍拍他的脸:“别翻白眼了,你又不是凡人,只是切了你的气管, 但你不会闭气的吗?哪个班, 癸字班的吊车尾吗?”
说着, 回头看了一眼符远知,道:“哦, 你啊。”
薛长钦的脖子上有一个开口,出血量还没符远知的胳膊多,比他吐的更是差得远, 那伤口非常准地避开血脉开在气管上, 像是做了一管洞箫开个音口出气儿;不过,刚刚有些修为、经验见识都还很浅的年轻道者很容易被这一手给吓唬住——毕竟那是气管开天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