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101)
老皇帝笑容不变,又问了钟宴笙一些小时候的事,钟宴笙不想说太多,含糊道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小十一身体不好啊。”老皇帝悠悠叹道,“朕从前的小儿子也是体弱爱生病,可叫朕头疼,亲自养在身边带大。”
钟宴笙可没听说过哪位王爷有这待遇,奇怪地瞅瞅老皇帝。
老皇帝却不再提此事,话锋一转,含笑望着钟宴笙:“昨日朕病得糊涂,来不及细问,小十一在定王府待了那么几日,与衔危相处得如何?”
他的语气自然,对萧弄也直呼其字,显得十分亲切随和,像个在随意问家常话的老父亲。
钟宴笙心里却莫名一突,昨日那种很不安的感觉又生了出来,直觉告诉他,老皇帝是不想听到他跟萧弄的关系很好的。
钟宴笙很不擅长撒谎,他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地躲闪,手指也会纠缠在一起,但这一刻他居然控制住了躲闪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直视着老皇帝的眼睛,语气怯怯的:“定王殿下……很可怕,我、我有点怕他。”
老皇帝微笑着又注视了他片刻,才似乎满意地点了下头,叹道:“衔危杀业太多,性格乖戾,行事无羁,你怕他也属正常。”
说完,朝外头拍了拍手:“进来罢,都杵在门口做什么?”
钟宴笙是侧坐着对着老皇帝的,方才精神极度紧张,全然没有注意门口还有人,听到老皇帝的话,才僵硬地转过头去。
门外走进来了几个人,头先一个,便是萧弄。
钟宴笙脑子里霎时一白。
完了,他的话给哥哥听到了。
老皇帝是不是故意的?!
他慌得噌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跟萧弄解释,但又不可能当着老皇帝的面解释。
萧弄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没听到他那番话,看也没看他,如同路过一个陌生人,行走如风,从他身边擦过,站到老皇帝面前,低首道:“小王见过陛下。”
与此同时,钟宴笙的手心里微微一沉。
他的眼睛张大了,望着萧弄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背影,方才巨大得几乎要让他晕厥的心慌感突然停歇下来,屏住呼吸,悄悄将萧弄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塞进他手里的东西藏进袖子里,捏了捏那个东西。
是、是个香囊和一张小纸条。
哥哥……?
钟宴笙惊喜得差点站不住,连忙开口:“陛下,我、儿臣有些不适,想去更衣。”
在御前,就是三公首辅,有三急也得憋着,哪有钟宴笙这样的。
跟着萧弄前来的官员纷纷偷瞥过来。
老皇帝显然没想到新找来的小儿子这般冒冒失失的,无奈地摇摇头:“去罢。”
钟宴笙“嗯”了声,到了偏室,周遭无人了,坐在恭桶上,来不及去看香囊里硬邦邦的是什么,先偷偷摸摸把萧弄的小纸条拿出来,满怀期待地展开。
纸条徐徐展开,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
“笨”。
钟宴笙:“……”
他要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迢迢:河豚膨胀.gif
萧哥最多别扭别扭,不会对迢迢真的迁怒的啦()
第四十四章
钟宴笙真的有点点生气。
萧弄当着那么多人, 偷偷给他递东西,他还以为纸条上写着什么很重要的吩咐。
昨晚他肚子不舒服,熬了一宿都没怎么睡着, 尽在担心萧弄会不会讨厌他、他往后是不是都要待在皇宫了, 还有老皇帝奇怪的态度云云……
还有方才, 他被老皇帝引导着说出对萧弄不好的话,萧弄进来的时候, 真的慌死他了。
结果萧弄写纸条骂他笨!
他兀自生气了会儿,外头的冯吉等得久了,也没听到里头有声音, 担心出了什么事, 敲了敲门小心问:“小殿下?”
钟宴笙不大高兴:“我阳结。”
“……哦哦!”
恍然大悟。
钟宴笙不管冯吉悟了什么, 闷着脸又打开了那个鼓鼓的锦囊, 心想着若还是什么取笑他的东西,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里面圆滚滚硬邦邦滚到手心里,钟宴笙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他藏在萧弄房间床幔里的那只陶埙。
钟宴笙愣了愣。
他藏东西的习惯还是小时候养成的, 因为小时候总是生病,大半时间都待在床上,有些时候娘带来了不允许他多吃的点心, 或是淮安侯来检查他有没有又在很晚不睡偷偷看闲书,他就把喜欢的东西都藏在床幔里。
这地方平时没人会去掏, 久而久之的,他就习惯把珍惜的东西都藏里面了。
陶埙藏在萧弄的床幔里面, 出门时没来得及带, 他都差点忘了。
藏得那么隐蔽, 萧弄是怎么发现的?
钟宴笙想了想, 顿时头皮发麻。
不会是、不会是萧弄晚上休息的时候, 陶埙从上面掉下来,砸到萧弄了吧?
钟宴笙蔫了。
……萧弄大概在骂他藏这种地方笨。
可是他真的觉得那个地方很隐蔽,寻常人根本想不到去那里找东西吧。
香囊里除了陶埙,还有些白芷、兰草和薄荷之类的药材,散发着幽淡的药材香,和萧弄身上苦涩冷淡的气息有些相似,嗅着便觉得安心。
钟宴笙凑近了,鼻尖动了动,嗅了几下,郁郁的漂亮眉眼如遇暖阳,缓缓散开了些。
从昨天开始沉甸甸的心口,惶惶不安忽上忽下的心,忽然定了不少。
小心翼翼将香囊和陶埙藏进袖口后,钟宴笙又纠结着看了看那张纸条。
大大的“笨”字十分刺眼。
不行,还是好生气。
钟宴笙把纸条折好,也收进了锦囊里,整整衣裳往外走。
冯吉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钟宴笙出来,见他跟进去时相比,眉眼轻松不少,便相信了钟宴笙是进去更衣的,端来了热水盆,压低声音:“小殿下,宫中阳结之人不少,太医院专研的神佑丸很好使,要不要奴婢为您去拿点儿?”
钟宴笙诚挚道谢:“……不了不了,谢谢。”
“那小殿下,我们回去吧。”冯吉感觉应当是小殿下脸皮薄,很有眼色地不提此事了,“陛下让您回书房。”
钟宴笙跟上去,捏了捏袖中的东西,眨眨眼问:“定王殿下还在吗?”
不等冯吉疑惑,钟宴笙陡然想起老皇帝盯着他的那双苍老浑浊、眼窝深陷的眼,无声打了个寒颤,赶忙又补充:“我、我怕他。”
冯吉相当赞同,想想萧弄幽潭般深蓝冰冷的眼睛,跟着打了个寒颤:“这京城上下,谁都害怕定王殿下……小殿下在定王府也过得十分折磨吧?如今回宫,住在养心殿附近,就不必再害怕啦,定王再嚣张狂傲,也是不敢随意踏足陛下寝殿周遭的。”
钟宴笙听到冯吉这话,心反倒提起来了。
……也对,皇帝陛下的寝殿周遭,都是有宫廷侍卫和锦衣卫严密巡逻的,皇室跟萧家关系很差,看田喜不敢多说的样子,说不定当年漠北的事也另有隐情,老皇帝肯定忌惮死了萧弄,防他防得严密厉害,萧弄不可能随意过来。
钟宴笙越想越低落,叹了口气,再进养心殿时,忽然注意到门槛外跪着几个人,腰杆笔直笔直的,满脸视死如归的正气。
他往那边瞅了瞅,忍不住戳戳冯吉:“冯吉,那些人是谁?”
冯吉也看了眼,低声答道:“回小殿下,这些是都察院的御史。”
昨日田喜带着人去迎钟宴笙回宫,萧弄未得诏令,却强硬跟着进宫,这番行为又把都察院上下狠狠刺激了一通,直呼大逆不道、贼子之心昭然若揭。
今天参萧弄的奏本雪花似的飞上来,那几个御史跪在养心殿外,就是恳求陛下严惩萧弄的。
萧弄方才进来的时候,八成还路过了这些人。
俗话道人言可畏,这些言官的嘴更是一个比一个利索,文人骂起人来一道道的,连帝王都会避让三分,安抚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