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10)
萧弄观察着这一幕,指节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王伯是定王府的老管家,伺候了萧家几十年,看着他长大,人是老了,但眼光毒辣如旧。
倘若这小孩儿是装模作样的,王伯不会看不出来。
钟宴笙给王伯带着,认识了不少闻所未闻的花种,心里偷偷嘀咕了淮安侯几句。
这么多花,也不知道带回侯府送给娘亲养。
那就别怪他借花献佛了。
钟宴笙眼巴巴望着王伯:“那伯伯,可不可以给我一点花籽呀?”
别院里都是群舞刀弄枪的,没几个懂得欣赏花草的,王伯平日里一个人种花无人赏,萧弄又很少过来,寂寞得很,给钟宴笙夸得心花怒放的,听钟宴笙想要种子,大方地一口答应下来,又拉着钟宴笙,细细给他讲解每种花籽种下后的注意事项。
钟宴笙一边听一边记,心里偷偷高兴。
把这些难觅的花籽带回去,找个机会送给侯夫人,就说是真少爷特地为她寻来的。
破碎的母子关系,从这一步开始修复!
钟宴笙眼睛亮晶晶,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见王伯说完不够,还要示范松土,他又赶忙凑上去帮忙,忙活得很,当真像只扑腾着翅膀的漂亮小雀儿。
萧弄平日里懒得过来,就是怕王伯兴头一上来,拽着他说个不停,这会儿托腮看着俩人忙活,竟不觉得无聊,瞅着钟宴笙,又想起了辽东那些圆滚滚、毛茸茸的小山雀,两指无意识摩挲了下。
展戎站在轮椅后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主子,属下觉得,此人是不是有点怪……”
萧弄摸着下巴:“你也觉得他怪可爱的?”
“…………”
作者有话说:
萧弄:他想勾引我(确信)
迢迢:?
萧弄:他在欲擒故纵(更确信)
迢迢无辜:???
第六章
王伯许久没跟人聊过花草了,拉着钟宴笙又聊了许久,才满意地放他离开,还眼也不眨地剪了朵开得最好的恨天高,笑眯眯地递给他。
萧弄的眉毛挑了下,可以确定王伯的确很喜欢钟宴笙了。
昨日王伯回来,发现自己的宝贝花丛被砸坏了,心疼得不行,刀都摸出来了。
方才钟宴笙就破坏花丛的事,沉重地向王伯道了歉,老人家居然真就没生气,甚至还主动摘了自己最宝贝的那棵花送给钟宴笙。
平日里可没人敢乱摘王伯的花。
钟宴笙把王伯给的花籽放进袖兜里,小心地揣好,又跟王伯凑在一块儿说了半天,已经把此前在屋里受到的惊吓彻底忘光了,那几丝残存的恐惧也被压了下去,回到轮椅边,就把那朵开得极盛的花递给了萧弄,漂亮含情的桃花眼弯着,比一院的花还要灿漫:“哥哥,给你。”
倒是很会借花献佛。
这小雀儿说是推他来赏花,结果在那跟王伯聊得欢。
萧弄也没拒绝,食指微弯,扣了下轮椅扶手:“走了。”
他眼上用着药,即使用白纱覆着眼挡光,也不能长时间待在阳光太盛的地方。
日头是有些晒了,钟宴笙脑袋被晒得烫呼呼的,脸颊也微微发红,扭头跟王伯挥挥手道了别,搓搓手指,准备继续帮萧弄推轮椅。
看他那个架势,展戎及时插进来,接过了钟宴笙的活儿。
钟宴笙方才推轮椅,推得两只手手心红通通的,磨得疼,见此心底悄悄松了口气,乖乖跟着俩人走。
原本以为要回方才那个小院子,没料到这次又去了个新的房间。
钟宴笙心底隐隐冒出点疑惑。
这个别院,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进了屋,展戎将轮椅交回给钟宴笙,回到门外守着。
钟宴笙把萧弄推进里间,屋里阴凉许多,桌上还放着碗温温的药。
萧弄似乎早有预料,随手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拿起来,面色毫无波动地抬首饮尽,便自行推着轮椅到床边,重新靠回床上。
喝了这药一会儿后,身上又疼又恶心,若是乱动弹,连他也会想吐。
发现钟宴笙还在桌边,低头看那碗喝光的药,萧弄啧了声:“过来。”
怎么这么迟钝,没人教这小雀儿伺候人吗?
钟宴笙从发呆中回过神,喔了声,听话地走到床前,神经都放松下来后,后知后觉地嗅到了萧弄身上的味道。
是混着清苦药香的淡淡檀香,气息很冷。
他忍不住看了眼萧弄的腿,还是很想问问他的腿和眼睛是怎么回事,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可是又怕冒犯了他,戳到人家自尊心。
只好又闭上嘴。
萧弄叫他过来,也不开口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半靠在床头。
在床前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钟宴笙的小腿坚持不住,开始发酸发抖。
他没忍住弯下腰揉了下膝盖,偷偷瞄萧弄,看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奇怪地又观察了片刻,伸手在萧弄面前晃了晃,才发现他的便宜哥哥呼吸匀长平缓,竟然是……睡着了!
钟宴笙:“……”
他还以为让他过来有事,结果就是叫他看着他睡觉吗?
淮安侯总是说他懒怠觉多,可他都没这么能睡。
钟宴笙有点委屈,想把萧弄摇醒,但他没这个胆子。
精神松懈下来了,被自动忽略了很久的腹痛又冒了出来,钟宴笙嘶了下,忘记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就疼得厉害,快要不敢呼吸了,只好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缓缓抱着膝盖坐到床边,下巴抵在手臂上,蜷成一团,准备等萧弄睡醒再说。
午后的阳光穿窗而入,落在地上亮晃晃的,折射到眼底,看着很容易叫人发困。
钟宴笙昨晚睡得很不舒服,休息不好,看了会儿,听着头顶的人平缓的呼吸,脑袋一点一点的,蜷在床边,无知无觉地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暗卫们等了许久没听到声音,没忍住从窗边探进来几个人头:“?”
睡了???
萧弄很确信自己只是想闭目养神,嗅着那只小雀儿的气息略微休整一下精神。
可他竟然睡着了。
无意识陷入了沉眠,醒来之后,无论是头疼还是药物带来的疼都消失了,神清气爽。
但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少年身边失去了意识,他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直接起身抓剑,目光凌厉地转向床头……什么都没看到。
垂下眼,才发现了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萧弄一时无言,挪到床边,弯下腰偏头瞅了瞅,少年靠在床头,脑袋埋在臂弯里,呼吸清清浅浅的,睡得纯熟。
把自己缩成那么小一团,可怜兮兮的,活像是被谁苛待了。
萧弄盯着他柔软的毛发,回忆起银装素裹的雪岭里,那种雪白的小雀儿落到他掌心里的触感。
不知道跟这小孩儿比起来谁更柔软。
萧弄摸摸下巴,观察了半天,确定钟宴笙就是单纯地睡着了,又感到几分好笑。
这小雀儿要是能同时瞒过他和王伯的眼睛,也该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奇才了。
眼底阴翳的杀意渐渐褪去,萧弄低眸看了眼手里的剑,随手往床上一抛,施施然侧身倚坐在床边。
声音不大,但离得很近,钟宴笙身子抖了一下,被惊醒了。
萧弄抱着双臂,等他的反应,半晌没见他动弹,眉毛挑了挑。
随即就听到了低低的、倒嘶凉气的痛呼声。
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睡了一觉,醒来浑身的骨头都在造反,尤其腹部的疼痛,变得越发明晰了。
钟宴笙痛得耳边嗡嗡发鸣,一动不敢乱动,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隔了会儿才听清那个声音,语气喜怒难辨:“叫你待在边上,还敢偷懒。”
钟宴笙疼得憋了会儿气,声音细弱得宛如游丝:“哥哥……我肚子好疼。”
叫得好生叫人心疼。
萧弄从容看戏的姿态一顿,看他痛的样子不似做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怎么回事?”
金玉其外的钟鸣鼎食之家,内里的丑恶才悚然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