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弟(68)
这个环境一旦被打破,就像战场上忽然有人吹起冲锋的号角。届时,上官家要面对的就不仅仅一个云庄,其他蠢蠢欲动的,都会借云庄的锐气,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那就难了!!
嫣然绝不愿把上官家推入那样的绝境再想办法,最好中秋后,她就能会一会这云庄的主人。
“在我的地界上开庄子,开张那天都不给我递张请柬,如此狂傲,我倒要看看出自何门。”
“小姐,搞不好是外来客。”七胡答道。
不是外来客,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上官家的客源?这不是虎口拔牙?
依他看呐,对面不止是外来客,还是批年纪不大的少商——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在乎体不体面。能够在刚开张的情况下,就把城东的生意吃个半饱,估计也有两把刷子在身。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这么不守规矩,我倒要请商会的刘会长帮我引见引见了。哎,我这段时间也是懒散,只盯着离得近的城中的账,城东和城南都没怎么去盯,搞成这样,我也有责任。这么看,要保证股东们年底的分红不削,就得我们自己省吃俭用了,今年的过年礼和年节红包,七胡你别发了吧!告诉二院,从下月起,给他们的例银也要减半了,让他们都省着点,不要拿钱不当事。我马上要生了,至少用小三个月来休养,后面没办法很快有大动作,家里家外,还要麻烦七胡管事你多操心。”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全宅上下这真正赚钱的就你一个,小爷正求学呢短时间难有回报,大爷二爷又……”
七胡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大爷的那份不能省去,我们身边没个传信的人,谁都不清楚他现在怎么了,要不你看把他叫回来?我看那事的风波也差不多过了。”
“不行!这件事阿爹走之前特意叮嘱过我,没个十年八年,绝不能让大哥回家!大哥身上不止一条命,但凡家里能摆平,也不会让他走。此事关系到大哥的身家性命,还是按爹说的,等时间把一切都冲刷得了无声息,我相信会有那一天。”
“但这样就苦了小姐你,小少爷马上要出来了,你该多陪伴小少爷才是。”
七胡默默收起了账本。
望着嫣然日益消瘦的脸,心疼却无能为力。
这是他们千娇万贵的三小姐啊!
别的小姐有这样殷实的家底,谁不是过的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怎么就他家小姐这么累呢?
大爷二爷但凡有一个争气的,都可以帮她分担分担,不过好在,锦玉姑爷出息了,听说古宝斋和锦秋记的生意挺好,等把线放长了再收一收,应该是能帮家里赚些钱的。上官家有了这两个商铺,生意也不那么单一,尤其是古玩,弄好了可是暴利!
这么一想,七胡又觉得未来有了盼头。
“小姐,我刚听粉桃说,姑爷今天回来?”
“嗯,还有两天就是中秋,他这个当家人也该在。”
“当家人?小姐你……”
“我本来打算在中秋宴上再宣布的。”
嫣然浅笑了一声,“既然说到了,我就告诉你,之后每季度布庄和脂粉铺的收入都拨一半给锦玉那边,我想帮他把两个铺面做大,让他多为我分担。”
“之前我还担心,生意场上水太深,锦儿刚进去玩不转,如今看来是我小瞧他了,他比我会。既如此,干脆让他玩大点,我也好退居二线,你说的对,我是该多陪着小少爷。”
嫣然温柔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肚子,眼神瞟向屋顶的风铃。
“我得陪着他,在他一生只有一次的童年,我要陪着他,细致、耐心地走完。”
*
“那我们中秋后就去和小姐说?”
夏满把柜子里的银票和例银全都归整到一个小箱子里,钥匙交给了白秋。
“接下来看房是你还是我?”他眨巴着眼睛问。
白秋握着沉甸甸的小铜钥匙,被男人抓着屁股,下巴顶着肩,一时间有些恍惚。
夏满见他又呆住了,忍不住手心使坏,夹着那湿泞的地方往里捅。
白秋被挖的叫出来,才“啊”一声,夏满就扑上去亲吻,咬住男人水汪汪的唇往外拽,黏糊到不行地和他撒娇。
“怎么秋哥还犹豫了?我连管家都不做了只想跟你走,难不成换你舍不得铺上的红包?好,你舍不得,你就去做,以后你干活,我干你,这样好不?”
第85章 没有气节
夏满能在三院混到与管家仅有一步之遥,这其中确实有嫣然的偏爱,但那不是主因。他本人的机警、审时度势才是能把路走顺的根本原因。
放弃做管家选择急流勇退,白秋也不是主因,他在古宝斋,感受到锦玉对自己的排斥是根本原因。
这事如果放之前,夏满也不会觉得多阻碍未来在上官家的发展。可现在,姑爷的两个铺子眼瞅着成了气候,而上官家真正的家主,三小姐,不仅没限制,反而有加大投入且放任自流的兆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过去在他们眼里和小白脸差不多少的赘婿姑爷,将要崛起为一家之主!不说完全把上官家把控在手中,分走一半权力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的环境下,夏满得不到锦玉的认同,想在上官家出头就难了。
要说夏满畏难嘛倒也不是。
古宝斋福利好待遇好,又能学到新东西,夏满很喜欢,奈何锦玉不喜欢。
夏满能感受到突然支楞起来的小姑爷对自己明晃晃的敌意,那是种既莫名又格外浓烈的敌意。
一开始,夏满以为姑爷厌恶他是因为他是三小姐的人,把他看成了扎在铺子里监视、打小报告的内应,还想着慢慢去平衡。可呆着呆着,夏满就领会到不是如此,锦玉厌恶他,压根没有原因!
铺子刚开张他还能摸到账本,到了后面,新来的掌柜干脆就不让他进账房的门,只允许他在厅里打杂,给客人端茶送水。
这是要把他当成弃子,若三小姐还肯捞一捞他,他也愿意留下,然而三小姐……
兴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一旦成为妻子,再强势的女人也会变得弱势。
夏满隐隐预感到再留下去,自己的下场不会好,与其等到被人撵出去的一天,不如先一步提出,三小姐那么聪明,一定懂他的顾虑,说不定还会为不能留他而多做补偿,至于白秋,那当然也是顺便的了。
白秋在上官家固然有一笔稳定收入,可这份收入同时也伴随着诸多危险。
他的小白梨是三十了,单就那张脸,那副滥兮兮的身子,怎么也够再弄个十年,在三院就有赖头这样的苍蝇无时无刻盯着,平时去铺里送饭,默默馋上他的伙计不定有多少,除开伙计,还有客人呢。
有一个盯上,就有一道风险,两个,就两道。
夏满可不希望自己每天都活在老婆被睡走的阴霾里,虽然他并不认为白秋会为了钱为了富贵就随便做了他人的婊子,但谁知道?人总是会变的。
就像白秋自己,昨天的他和今天的他也不一样啊,昨天连摸都不给摸,碰一下就会躲,今天,却在坑上软成了水。
夏满把这汪水握在手里捏出个形状,想着,和小春水合开个鸳鸯店也不见得就没有前途,越发积极地怂恿白秋走。
白秋也想走。
前面不断拉扯,和锦儿分分合合,以为这样浅尝辄止的偷情,享受片刻的欢娱无所谓。纵是对不起小满,但他跟小满的关系本来也是卖身。
和妓馆的小倌不同的是,倌们卖在台面上,他卖在桌子底,他是靠卖一个长期换取后半生的平静。
他不要求锦儿做出选择,就继续舒舒服服地当他的富贵姑爷,白秋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自我催眠,收起全部的负罪感。
无耻,套上一个情,就有了千万种解释,白秋本以为他能用这个理由侃侃而谈,甚至卖惨——假如,小满生气了退出了把契兄弟关系解除,假如,嫣然会像玉茗,在这件事上对他宽容一点,他是不是就留了下来?
不是作为一个暗兔,而是作为一个偏房,一个小妾,有这种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