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下(291)
德百轻笑着说道:“您若是当真不适,奴婢为您请来太医,却也是不难的。”他是知道莫惊春,就算是他身体不适,在这朝上,他定然也会说无碍。
可是这是陛下放在心里惦记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
而且,莫惊春的为人很好,长乐宫的众人也甚是喜欢,再加上这位还能劝得住脾气上头的陛下,那可真是千恩万谢。
莫惊春仍旧是摇头,张口正想说话,却见德百身后有人气势冲冲地走来。他眉头一蹙,将德百给拉开,“张郎中,您这是作甚?”
那方摔倒再爬起来的张郎中,脸上正肿了一块,语气凶恶地说道:“莫侍郎,方才您绊倒下臣,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莫惊春:“……我没挨到你。”
张郎中不信,他长得三大五粗,怎可能会自己摔倒?若非刚才和莫惊春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如此。
莫惊春:“……”
这到底是谁召来的愣头青?
想借着他来试探?
可试探莫惊春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平日里虽然安静,但是在旁人看来,是没脾气的人吗?
莫惊春微笑,“您说是我绊倒了,是哪只脚绊倒的?”
张郎中想了想刚才的姿势,笃定地说道:“是你的右脚。”
莫惊春还没如何动作,那对面的人就摔了个大马哈,他无辜地笑了笑,“您瞧,我无需伸脚,就足以让您摔倒,何必特地落人口舌呢?”
张郎中这一下摔得足够结实,爬起来的时候晕头转脑,听到莫惊春这句话,气得脸色大变,那本来勉强收敛回去的信香猛地暴涨冲刺出来,狠狠地压向莫惊春。
莫惊春脸色微变,看得张郎中神清气爽。
“呕——”
莫惊春用宽袖捂住口,忍不住干呕起来。
张郎中:?
不远处的刘昊和近处的德百登时脸色大变,他们两个可都是知道莫惊春的身份!刘昊大步走了过来,瞪了眼德百,而后看向张郎中,厉声说道:“张郎中,您可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场合?您……”
刘昊那些话,已经入不得莫惊春的耳。
他本来就在强行压着那种感觉
,被这信香熏得难以忍受,只觉得腹中快要倒过来,难受得手脚冰凉,被德百搀扶了下去。
莫惊春被扶到偏殿坐了下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张郎中只是个投石问路的靶子,这么愚钝无知的人,背后当有旁人。大抵是陛下久久不肯提及结合者的身份,有心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皇后之位,何其珍重。
而即便在如何伪装莫惊春从前的去处,可是雁过留痕,若是有心人钻研……也说不得拦不住。
德百:“您放心,快去请老太医!”
莫惊春本想说不必,可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小腹便狠狠抽痛了一下,如同尖锐物划过的错觉,让莫惊春惊得下意识抚住了小腹,神色苍白。
新帝大步赶来时,甫一入门,便看到这一幕,当即神色骤沉,几步走到莫惊春的身前,单膝跪了下来捉住他的手腕,入手的冰凉让公冶启的脸色难看,冷冰冰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惯来只有他朝莫惊春汲取暖意。
却从无这么冰冷的时候。
第168章
莫惊春看着老太医进来的时候,叹了口气。
秦大夫和他说过,那遮掩脉象的药性也是会在人体内逐渐散去,这时候被老太医诊脉的话,那一定会被发现端倪。
事已至此,莫惊春忽而心神一定,倒是少了之前的迷茫。
他看向老太医,轻声将自己最近的情况告知老太医,只除去了秦大夫的那一茬。老太医脸色微变,险些拽掉了胡子。他小跑了过来,忙不迭捉住莫惊春的手腕,刚一碰,脸色就微变,这入手的温度实在是太凉了些。
老太医坐下来,凝神给莫惊春把脉,越是久坐,这脸色就越是难看。
老太医的脸色越是难看,陛下的血气就越发刺人,那毫无遮掩的气势,已经让得好几个侍从跪倒在地,捂着口鼻忍不住抽搐起来。
莫惊春微蹙眉头,下意识按住陛下的手,“陛下,臣无碍。”
刚才那一刹那的剧痛已经消退了。
“什么无碍有碍的,”老太医气得直咧咧,“您,您这身子骨,可是已经有了孩子!本来就胎位不稳,被非结合的天乾一逼,又变得更为严重。”这可不是小事,莫惊春的身体,本就需要好生养着!
他这话一出,整个殿宇都寂静了。
公冶启直勾勾地看着莫惊春。
那眼神也说不上是不喜还是欢愉,错综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理解,莫惊春下意识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神,但老太医却不理会这般复杂纠结的情况,已经是絮絮叨叨地嘱咐起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刷刷刷开药,还让身后跟着的药童快步回去取些什么,然后老太医从药箱里掏出来一个玉瓶,赶忙从里面倒出来三枚药丸,递给莫惊春让他吞服下。
刘昊端来水,莫惊春一口吃下去后,感觉那药丸在胸腔化为一股暖流热热地下去。不知是错觉,还是当真如此,一直在作怪的下腹倒是真的好了些。
公冶启看莫惊春的脸色好了些,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莫惊春忙抓住陛下的袖口,压着声音说道:“陛下,您打算作甚?”
“上朝。”
公冶启平静地说道:“子卿,寡人去去就回。”
莫惊春狐疑地看了眼陛下,“当真去去就回?”
陛下这通身的杀气,哪里是去去就回便能解决得了的模样?
可是公冶启搬出朝廷重事来说话,莫惊春又拦不住陛下,只得用眼神示意了下刘昊跟上。若非莫惊春当真意识到这难受的滋味,不然他必定是要起身。
刘昊苦兮兮地跟着上去了,他在心里无奈地说道,如果他能够阻止陛下的话,那早就阻止了,哪里还能轮到他?
莫惊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被老太医按着吃药。
可是老太医脸上,却是忧心忡忡。
他并没有因着莫惊春的症状缓解,神色就变得好看起来。相反,端是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莫惊春就大致猜到不会是好消息。
老太医犹豫了片刻,看了眼正在外吩咐宫人的德百,轻声和莫惊春说话,“莫侍郎,您这胎的怀像并不好。本来您的身子,就需要多多温养一二年,才能放开些。如今却是有了意外,若是强行生下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陛下大步从门外走来,冷声说道:“杀了它。”
陛下这来去的速度,却是不慢。
在莫惊春看来,不过是一碗药的时间,帝王便回来了。
莫惊春蹙眉看着公冶启,“陛下,您……”他还没有站起来,就感觉到陛下身上的气息不对劲,如果说陛下原本的信香是暗沉涌动的血味,可是如今却是扑面而来的腥浓。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可是陛下却没有给莫惊春说话的机会,而是重复了他刚刚的那句话,“杀了它。”
他话语中的指代,显而易见,是莫惊春腹中的胎儿。
老太医的脸更加皱成一团,酸巴巴,很是愁苦。
他道:“陛下,莫侍郎的身体,其实不适合在此事孕育。但堕掉这个胎儿,对莫侍郎体内已经稳定的情况来说,又未必是好事。还请陛下容许臣细细斟酌,再行判断。”
新帝的态度强硬,语气平静,“只要有可能伤及他的一分一毫,没有必要留下这个祸害。”
这一室的冷凝中,唯独莫惊春笑得出来。
他淡笑着说道:“陛下,您不觉得,这还得考虑一下,臣的意思吗?”
陛下缓步走向莫惊春,在他膝边坐了下来,“你其实已经预感到了,但子卿不说,不正是犹豫不决,是要留下,还是不留下吗?”
莫惊春敛眉,陛下说得倒是不错。
公冶启挥了挥手,让包括老太医和刘昊等人都先退下,等他们离开后,他方才说道:“子卿,倘若这东西会威胁到你的安危,那不留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