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下(279)
可是冷不丁的,就变作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幽冷。
他慢吞吞的,懒洋洋地笑起来,“可孤觉得,盛世太平未必可行,乱世横行,反倒是更有趣些。”
莫惊春缓缓蹙眉,他的眉头几乎拧得死紧,看着太子殿下的模样,就好像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好半晌,他闷声闷气地说道:“殿下,臣看不出来乱世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公冶启摊开手,将手里的书丢到一边去,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太平盛世,又有什么趣味?”
莫惊春:“殿下,这不是有趣,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在太平盛世可以活下来的百姓,在乱世却会如蒲草成堆成堆地死去,这份沉甸甸的分量,从来都不有趣。”
公冶启颔首,“这是对的。”
莫惊春心里的寒意越来越大,在这简短的对话中,他突然意识到了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他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甚至也很清楚自己想法的残暴和凶残,也一直都在压抑着那种阴暗疯狂的念头。那些不该的,悖逆的,阴暗的想法,在太子殿下一次次拒绝登基大典的时候,其实也正是殿下对于自身的回应。
莫惊春毛骨悚然。
朝臣这数次的请求,其实无形间,是在给绝路增添砝码。
莫惊春缓缓说道:“……那殿下想说明什么?因着您惦记着先帝的希望,所以您会约束这样疯狂的念头?”
公冶启一点点笑开,“不够。”
他遗憾地说道。
“子卿,你应该比孤更清楚,那些死去的亡魂哪怕会在记忆里停留日日夜夜,从不会离去。可是再是如何栩栩如生,那都是虚假。”太子殿下的声音逐渐阴沉下来,“五年,十年,可以维持多久?”
莫惊春抿住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才看到他长身一礼,沉沉地说道:“恕臣不敢苟同。”
莫惊春明知道在自己不该掺和,这话也轮不到自己来说,但他还是忍不住那些倾泻出来的话语,“殿下,臣不会坐视着您变得残暴凶恶,或是成为一个暴君。臣,的天乾,绝不能是那样一个嗜杀之徒!”他这话冲动,又不过脑,却实实在在是莫惊春的真心话。
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个地坤,可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天乾会是残暴的君王,即便要莫惊春付出再多,他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殿下变成那样。
出奇的是,他和殿下相熟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他却从没有怀疑过殿下所说的话。
那是真的。
莫惊春的呼吸急促着。
出乎意料的是,公冶启在听到莫惊春这句话后,并没有生气。
东宫反倒是笑了起来,赤着脚下了软塌,然后背着手立在莫惊春的跟前,歪着头看着莫惊春,那张年轻气盛的脸上,却不知为何露出了极度欢愉的微笑,他心满意足地说道:“子卿,记住你说的话。”
血气慢悠悠地偷溜出来,缠绕在莫惊春的身侧,勾勾缠缠的,像是要将莫惊春的信香给勾出来。
“暗室逢灯,孤可全靠子卿了。”
莫惊春:?
他沉默,然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
莫惊春是不是被坑蒙拐骗了,他暂时是不知道,但是两日后,他总算得到一个机会,可以重回莫府。
这对莫惊春来说,几乎是过去三个月里唯一的轻松时刻。
他迫不及待地登上马车,离开皇城。
正此时,太子殿下正坐在凤鸾殿内,迎着皇后疼惜的眼神,平静地说道:“母后,孤决意登基。”
皇后猝不及防得了太子这句话,又惊又喜,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说道:“你从前不是一直觉得……”
太子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母后,孤并不觉得,孤做不了一个皇帝。孤只是觉得,孤未必可以做得了一个好皇帝。”他歪头看着皇后,淡淡笑了起来,“毕竟谁人可以再操控孤的想法?”
太子甚至不忌惮用“操控”这个词。
是的,永宁帝爱他宠他,但也对他有所期待,有所动作。
这是父子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可是没有人比公冶启更清楚自己的扭曲疯狂,失去控制,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没想到会再遇到莫惊春。
当初那个地坤。
最初,公冶启只是觉得莫惊春不够好运,居然在那个时候被他逮到了。
是的,在看到莫惊春的那一刻,太子就猜到了莫惊春这番作为的原因,甚至也推测出莫惊春不太接受自己地坤的身份。
可是既然太子抓住了他,就绝不可能让他离开。
毕竟这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地坤。
他曾以为只是欲。
再接着,公冶启就不得不为莫惊春惋惜,那不只是不够好运,而是倒霉。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这么天真,又纯粹,正直的人?
——却不只是欲。
他贪恋那信香,紧接着,他开始觊觎信香的主人。
公冶启已经难以阻止心头那只蠢蠢欲动的兽。
那种疯狂暴涨起来的独占欲,让公冶启几乎无法阻止那一刻要将莫惊春吞下肚的欲/望。
公冶启缓缓地笑了起来,“孤,找到了一个,非常正直,又非常倒霉的良人。”他心满意足地舔了舔猩红的唇。
“孤觉得……”
终有一日,他不得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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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妙,感觉这个番外会写得有点长
第159章
“啊!”
莫沅泽几乎是尖叫着扑入了莫惊春的怀里。
时隔三个月不曾归家的小叔总算回来,这如何不让莫沅泽高兴到发疯。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能感觉到家中的气氛很是紧张奇怪,即便娘亲什么都没说,但莫沅泽也能隐隐觉察到不对。
总算等到小叔回来,莫沅泽恨不得爬在莫惊春的身上乱窜。
可莫沅泽能如此,徐素梅却是连靠近,都不行。
她遥遥地站在垂花门处,看着正在莫惊春身上撒泼的莫沅泽,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子卿,且让他下来。”
莫惊春听出了徐素梅话里的担忧,下意识抱着莫沅泽就朝着大嫂走去。
只是他走了两步,徐素梅就往后倒退了几步。
莫惊春:?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徐素梅苦笑起来,“子卿,你是没有觉察到身上的气息吗?你的……信香,很明显。”
徐素梅隐晦地说道。
一时间,莫惊春立刻就反应过来,这问题不是出在徐素梅身上,就是出现在他自己身上。莫惊春沉默了半晌,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开始跑了出来,分明他在离开皇宫之前就已经确保过,信香都稳稳贴贴地沉睡在他的体内。
得亏现在跟在左右的人全部都是中庸,不然的话,那信香流露出来的气息会直接压垮他们,毕竟现在莫惊春身上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味道,同时也掺杂了太子殿下疯狂暴戾的血气。
这也是为什么大嫂不敢靠近他的原因。
那是属于另外一个天乾的味道。
这会让地坤产生应激的反应。
莫惊春努力了许久,才将这浑身的气息收敛了起来,即是如此,他的后脖颈也开始突突胀痛起来。这种诡异的感觉,在最近经常袭击莫惊春,让他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徐素梅直到莫惊春将信香收起来,这才走向他,露出惆怅之色。
“是太子?”
莫惊春猛地看向徐素梅。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
即便莫家势弱,可是谁能够扣住莫惊春长达三个月,又有谁能够欺上瞒下,就连半点口风都不露?徐素梅为了找到莫惊春,几乎花了所有的人脉,却只得到了暧昧不明的回答。然后在某一个晚上,她收到了一封书信。
没有落款。
可是徐素梅似乎从其上的字迹中,觉察出了是谁。
莫惊春敛眉,叹了口气,“是了,当初我分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