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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来相照(71)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1-08-30 08:30 标签:HE 情投意合 轻松

  两个看门的家丁扑倒在地,瑟瑟道:“在家,在家!”
  正要问是何事时,又有一顶轿子到了,那骑马的太监就过去小窗边报事,低低说了什么,里面伸出来一只手,略略做了些手势。
  太监回转来,趾高气昂地:“听说我们爷的朋友在这暂歇,我们爷过来接人的。”
  家丁磕着头:“这便进去通禀!”
  二人不明所以,一并逃进宅子内,正转过一道廊,就见前面蜿蜒着出来一枚黄灯笼,是个小婢女带着人出来了。
  细看,后面跟的是个白皙俊俏的小公子,脸色不大好,走路一步三摇的,正向角门边过去。两个家丁相视一眼,拉过带路的侍女问道:“这是爷带回来的人?”
  小侍女磕磕巴巴说了一通,两个家丁一拍脑门,心道原来是谢晏早有安排了,于是把那小公子的臂膀搀起来,比待自己亲老母还要亲热,殷殷叫着爷,一路走一路赔笑,连忙把人送出去。
  抬人的轿子走远了,两个家丁这才心有余悸地长吁一口气。
  “你说这怎么回事……”两人边嘀咕边走,陡地遇上连廊后面一团墨黑的人影,俱都骇了一跳。
  “刚才谁来了?”
  听声音,是他们主子。
  家丁抖抖索索地:“是个老公,说要接人的。”
  “哦,”那头谢晏在黑暗里沉默一会儿,“没说别的?”
  “别的什么也没说。”二人摇头。
  “去吧。”
  “是……”
  谢晏站在那,一直没动静,其中个家丁胆大,回头看了一眼,黑咕隆咚也不晓得人走了没有,等离开老远了,才大着胆抱怨:“可把我魂儿都吓出窍了!”
  “少说两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都不敢提刚才的事,只是偶尔的回头看一眼大门里面,那儿也没人再出来。
  家里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送进家的是个蒙着头的大姑娘,一进门,还把屋都锁了,任谁也不准进。这还没多大会儿时辰,就出来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了,这个阵势带回来的,怎么会是个男的呢?
  ……
  秋凉渐浓,几个太监收拾着园子里的菊花盆栽,冷不丁见着去而复返的客人,相互会意:“我们爷爷在里屋。”
  魏水作个揖,到了里屋去,见崔竹支头休息着,一个太监拿一柄软槌给他敲腿。看来宴是刚散,门庭里却已经冷下来,静悄悄的,和常喜家中是两种天地。
  “这就散了?”魏水看稀罕似的看着他。
  崔竹不过假寐,听见魏水过来,随意地扬手,叫捶腿的人出去:“我又不是我五叔,热闹场中,待久了实在费神。”
  “我看你游刃有余的,真想不到。”魏水坐下来,瞥眼外面没人了,紧绷的肩线才略略松弛。
  崔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偏偏兜圈子,打量着:“哟,跟着你的那个,打发回家了?”
  “轿子上睡着呢,成天介盯着我,趁这一会儿功夫,和公公说几句体己话。”魏水叹息一声,不过看那模样,并不见沉重。
  崔竹像是劝慰:“最难消受美人恩,毕竟……是你把他讨来的。”
  “我不讨,督公也要送一个给我,顺水推舟,此时此刻,没必要和他闹不愉快。”魏水摇头,眉头微微聚起:“话又说回来,一个卖笑的戏子,倒比那些老东西还难缠。”
  崔竹不置可否,手在果盘里挑一圈,选中一颗石榴,呵呵笑两声:“要不怎么说是美人恩呢?”
  “公公一身轻,自去享受就好,怎么总拿这个来戳我的痛处?”
  崔竹扑哧一声,掩着嘴:“这不都是你情我愿的?”
  魏水含糊地应付两句,说回正题:“今夜来的都是有心依附崔公公的,何必请那个小子来,坏了不少事。”
  “你说宁家的公子?有世子爷看着,他能坏什么事,”崔竹含笑道,“这不是知道同知要来?做给常喜看的罢了。不晓得常喜知道宁家的二爷到了我的席上玩得这么开,有什么感想?”
  魏水何尝不知,他不过在等崔竹这句话罢了,当下感慨:“你和他们家,没有仇怨吧?”
  “世上多的是无仇无怨的人,可也多的是生不逢时的人,总要有个做垫脚石的,”崔竹拿了盘中的石榴,细细的用指甲剥开,“我不妨向你透个底,北直隶那边,机缘已到。”
  “那忠义伯的世子……”
  “他么,”崔竹捏一颗晶莹的石榴籽在手中把玩,“没有他,我断不能结交到宁家的人,也断不能笼络来那些下笔如刀的文人。”
  崔竹停了停,把手里的石榴籽捏碎了,浑不在意地擦擦手:“再者说,如今的南京,早该他权衡一番了。”
  白月西沉时,魏水才从崔竹的宅子里出来,金陵城里漆黑一片。他的轿子还在门外停着,走近了,一个懒散的声音冒出来:“怎么才出来?”魏水嘿然不语,小阑干不太高兴地掀开帘子,忽然见他的脸色,不敢说话了,讪讪缩回去。
  魏水一言不发上了轿,听外面一片寂静,可心里却难宁。他大约知道,如今南直隶的局势,已成定局了,旁人再怎么想力挽狂澜,也是无用的了。


第76章
  入夜里天凉,宁瑞臣抱着手臂,不愿讲话。
  “你没等我。”元君玉忽然说,也没怪他的意思,只是简单地给他披了一条毯子。
  轿子就那么点大,宁瑞臣没处躲的,只好不吭声,似乎是在想什么,脸上的神情姑且说是困惑吧,过了好久,才牛头不对马嘴地问:“玉哥,我要是个姑娘,你怎么对我?”
  “什么意思?”元君玉发现了,宁瑞臣从上了轿子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竟是在想这个?
  宁瑞臣傻傻地仰面,迷茫地看着他:“我要是个姑娘,你还对我一样的?”
  “什么姑不姑娘,你是男是女,还碍着我对你好了不成……”元君玉刚想揉一把他的头,忽然警觉了:“嘴上是什么?”
  “啊?”宁瑞臣胡乱抹一把嘴,拇指上还有淡淡一抹殷红,细细嗅一下,仍剩了一些微弱的香气。
  “好端端的,涂什么胭脂?”
  “没……”那声音怯怯的,连戳穿都用不着。
  元君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挨近了,很深地吸一口气:“你在谢晏那里,干嘛涂胭脂?”
  他又恼了,宁瑞臣有苦说不出,皱着眉,支支吾吾的。元君玉想得多得多了,心惊胆战地:“他对你干什么了?”说完了,紧张兮兮地去看宁瑞臣后腰和屁股。
  “干什……”宁瑞臣搭住元君玉一侧的肩膀,闪躲着,“没有、他、他就是……叫我过去……又说些怪话!”
  “只说了话,没干别的?”元君玉把他翻来覆去的看,显然是火了,“他没把你怎么样?”想到他以往见过的那些遭了毒手的小戏子,没有一个不凄惨,更是冒火,恨恨地咬牙:“他欺侮你,我杀了他。”
  “只说了话!”宁瑞臣呆了,手足无措地解释一通,“玉哥,我错了……我错了……”他没来由的认错,“我以后……再也不信他了!”
  说完,手心在元君玉胸口上挠痒痒似的安抚着,元君玉可能也受用了些,眼看着消了气,却忽的又想起来:“你刚才问我什么姑娘的,也是因为这回事?”
  “……是吧。”
  元君玉最不喜欢他在谢晏的事上优柔寡断,不悦地捏他的脸:“你老给他说话算怎么回事?”
  宁瑞臣逃不开,只好受了:“闹僵了,不好的。”
  “你耳根子就这么软,谁的话都听?既不愿得罪这个,也不愿意得罪那个,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元君玉叹气,“总有一次,你要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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