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酒(9)
卫冰清想到了皇上。
许青寒与沈辞不曾大肆宣扬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曾讳莫如深的隐瞒过,有心人想要知道轻而易举,皇上没理由不知道。皇上是极其反对他们的关系的,当年仓促赐婚就是因为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苗头,结果还是挡不住。皇上疼爱幼弟不忍责怪许青寒,
以此为由杀掉沈辞,悄无声息的打掉卫冰沐腹中的胎儿,既除掉心腹大患又不起波澜的维护了卫冰沐的名声,简直是一箭双雕之计,皇上和卫冰清当即一拍即合。
秘密抓捕沈辞严刑逼供,防止许青寒知道后从中周旋宣他进宫赴宴,一切在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然而他们没有算到一个人——沈澈。
金龙卫在王府把沈辞这么大个活人押走,若说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不合情理,沈澈在王府人脉极广,几经周折还是查到了这件事。
卫钧靠在桌角,为难的揉着眉心,对跪在面前的沈澈好言相劝道,“小澈,你哥哥做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能包庇这样的人?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不要求你大义灭亲,只求你能够是非分明就好,你别让我难做。”
“卫大哥,我也不过是想求个是非分明。金龙卫严刑逼供的残忍手段咱们心知肚明,就算哥哥是冤枉的他们也会屈打成招!”沈澈心急如焚,既担忧又心疼,跪伏着声泪俱下,“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现在只求给哥哥一个公平审查的机会,而不是惨无人道的刑讯!求你,只有你能救哥哥了,我见不到王爷……”
卫钧道,“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我凭什么相信他?”
“你不信他,总该信我!!!”沈澈声嘶力竭的道,“三年以来我为人如何,我可有半句谎言?卫大哥,我沈澈以性命担保,哥哥是无辜的!若我所言不实,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卫钧微微动容,抿唇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澈道,“你明知我是卫家人,我怎能辜负娘娘所托?”
“卫大哥,三年相处,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也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不相信你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在你面前含冤而无动于衷!”
卫钧沉吟片刻,而后握拳轻轻捶了下桌面,下定决心道,“我去向王爷如实禀告这件事,若有王爷回护沈辞你便也不用担心屈打成招的事情了。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宫中举办家宴,上至天子下至各路亲王齐聚一堂,只谈家事不论国事,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谈笑间席上之人多多少少都染了几分醉意,许青寒也不例外。
卫钧候在殿外,等来了由小黄门通禀后引来的许青寒。只见许青寒面色微红,眼神迷蒙,连路都走不太直,卫钧不由担心他能不能在这种状态下处理好沈辞的事了。
许青寒软绵绵的靠在红漆柱上问,“什么事?”
卫钧跪下回道,“王爷,是沈辞出事了。”
“谁?”
“沈辞!”
许青寒蹲下身子捧了几捧荷花池中的池水从头顶浇下去,迫使自己的神智从醉酒中回还,冷冷的命令道,“说,什么事。”
许青寒起身离席许久未归,皇上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预感不妙。果然许青寒回来时湿淋淋的略显狼狈,神色冰冷疏离,他出去以后知道了什么皇上便心知肚明了。
许青寒难得还保有几分理智,攥拳立在皇上面前压抑着情绪道,“皇兄借一步说话。”
兄弟二人不动声色的行至殿后僻静处,许青寒几步抢在皇上身前直视他道,“皇兄,二十多年来您对我宠爱有加,未曾有过丁点斥责打骂,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何为长兄如父、君恩浩荡。我铭感在心,对您同样爱戴敬重,您要求的事我都竭尽全力去做,您让我娶妻我便言听计从的娶了卫冰清,这五年对她相敬如宾,即使我根本不喜欢她。”
“从小到大我违背您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沈辞在一起。我们知道这见不得光,他也从不恃宠而骄要求地位身份,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小小的侍卫一做就是十年。皇兄,我们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您就不能成全弟弟吗?”
皇上望着哀戚惨淡的弟弟,叹息道,“寒儿,若他是个女子,你就是纳他为妾皇兄都不会阻拦。可他是个男子,你和他终归不是正途,长痛不如短痛。”
许青寒咬唇倔强的道,“我和他在一起一不伤天二不害理,也并不是邪途。这件事您交给我审理,若是确有其事弟弟第一个不饶他!”
他顿了顿,而后斩钉截铁的道,“皇兄,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沈辞被关在城外的私狱中,许青寒等不及灵狐他们提人送回王府,他恨不得立刻就见到沈辞,于是深更半夜亲自乘车去接了。
“多有得罪,主子有命不敢不从,还请王爷见谅。”灵狐审时度势的边解释边打开重重禁锢释放了沈辞,随行跟来的沈澈立刻用毯子盖在他刑伤遍布的躯体上,强忍着眼泪搀扶他哽咽着唤,“哥……”
沈辞无力开口,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以示安慰,又抬头冲站在一旁的许青寒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许青寒早已预见沈辞会受刑,在马车上铺了一层又一层棉被绒毯,却没想到沈辞伤得这样重,卧在榻上片刻便将浅青色的软布染上大片大片的血红。
许青寒又生气又心疼,咬牙切齿的将手伸进毯子下面一把握住沈辞的小兄弟微微用力,恶狠狠的道,“让你整天瞎撩,惹出事了吧?我跟你讲沈辞,你要是真和冰沐有这档子事,我就……我就剁了你这东西!”
“嘶……”沈辞猝不及防被这样拿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哑着嗓子叫道,“你假酒喝多了吧?臭流氓快松手疼疼疼!”
许青寒确实是喝了酒又气急败坏才随心所欲的做出这样的举动,和沈辞交谈后清醒过来抽回手,拧着眉头严肃的道,“你少贫嘴,你以为你没事了吗?回府之后你就滚到地牢里待审去!”
“审呗,反正你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沈辞不以为意的道,“我要喝水。”
许青寒冷着脸倒了杯茶水,重重将茶壶墩回小桌上,“你是谁爹?”
沈辞知道不服软是喝不到水了,便笑嘻嘻的道,“好哥哥,赏点水喝。”
这种场面许青寒司空见惯,他神色不改的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沈辞喝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爷这辈子只伺候过一个人,上药穿衣喂水样样不忌,昔日如胶似漆的时候还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过饭。
许青寒有些走神,两个人从不识情为何物,到互相表明心迹后你侬我侬,再到如今犹如一体不和或缺,竟已经有十年了。他们的爱情就像老夫老妻一样不再那么热烈,却犹如小火煨着的热粥般越来越浓稠,沈辞离开的那三年里许青寒总觉得他丢失的不是一份感情,而是三魂七魄。
还好自己来得及时,如果再耽搁下去是不是就会无法挽回的失去沈辞了?许青寒不由阵阵后怕,背上迅速爬上一层冷汗。
“噗!咳咳咳……”沈辞被走神的许青寒喂了一鼻子水,呛得不住咳嗽,一咳嗽扯着浑身的伤都痛,眼泪汪汪的道,“你以为你在养鱼?”
“我错了。你要再喝一点吗?”许青寒心平气和的认错,用手帕轻柔的擦去沈辞面上的水渍。
沈辞诧异的上下打量着他,按理来讲许青寒会呛他几句的,“还有这种操作?什么酒啊有这神效?”
“活该呛死你。”许青寒白了他一眼,果然不能对他太客气。
“看嘛,就是假酒!”沈辞嚷道。
☆、第16章 三之含冤(三)
沈辞回到王府清理包扎过伤口后就直接进了地牢。
许青寒把车上的几床被子都抱下来塞到沈澈怀里,絮絮叨叨的嘱托道,“去给你哥垫上。让你哥住在这里是给陛下看的,你哥脱罪之前就要你费心照顾着了,我会尽快查清还他清白。吃穿用度他想要什么就来什么,若有为难找我说,万不可让你哥在里面受委屈,知道了吗?”
“是,属下遵命。”沈澈抱着被子躬身道,“属下替哥哥谢谢您。”
许青寒叹息着揉了揉沈澈的头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求得动卫钧的,这次多亏你了。”
沈澈有些害羞的抿唇笑了笑,目送走许青寒后便抱着被子跑进地牢打了个软软的地铺,沈辞舒舒服服的趴在其上,一边吸溜着燕窝一边瞄了一眼大敞的牢门,含混不清的咋舌道,“地牢这哪里是新来个疑犯,简直是养了个祖宗。”
许青寒次日傍晚亲临地牢探望沈辞,沈辞闭目趴在被子上养神,沈澈却垂着头端端正正的面壁跪在墙角。他弯身从大开的牢门外跨步进来,坐在沈辞身旁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你在发烧,难受吗?”
“伤后有些高烧而已,不用理会。”沈辞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沈澈挪过膝盖对许青寒参拜道,“属下见过王爷。”他整天滴水未进,声音干涩的规规矩矩的行过礼后又转过身继续面壁跪着。
“沈澈犯了什么错吗?”许青寒问。
沈辞竖眉冷冷的道,“臭小子,连我的话都敢不听,真是给他好脸色看了!”
“他为救你没少出力,功过相抵就算了吧?”许青寒劝道。
沈辞呛声,“我给他沈二少爷磕个头感谢他救命大恩如何?”
“哥哥折煞澈儿了,澈儿不敢邀功,心甘情愿受罚。”沈澈低眉顺目的道,“谢王爷好意,是属下对哥哥不敬,属下该罚。”
许青寒对沈澈印象特别好,他一直很乖很听话,绝不是惹是生非的孩子,看他被沈辞罚总觉得是沈辞苛责了他。见事情没有转圜之地,许青寒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快消消气,还有伤呢。”
“还不是这小畜_生,成心想气死老子!”沈辞一指沈澈咬牙骂道,“跟你真是操碎心了,你走不走?”
“哥哥要打就打要罚就罚吧,澈儿不要离开哥哥,澈儿哪也不去,打死也不走!”沈澈一改往日温和之态,极其强硬的回道。
沈辞握拳一捶地面,气急反笑对许青寒道,“你看看,我冤枉他了?他自己找抽!”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就别怄气了,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别的。”许青寒给了个台阶下,“沈澈,去给你哥熬副退烧的药来。”
“是。”沈澈应下,然而沈辞没发话他跪着没敢动。
沈辞骂他道,“王爷有令你还不快滚?我要是王爷就砍了你脖子上顶的那个空心球!”
沈澈这才艰难的起身,他跪得腿都麻了,扶着墙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能走动,当然又被沈辞鸡蛋里挑骨头骂了一顿。
沈澈垂眸站在沈辞面前躬身诚恳的道,“哥哥息怒,是澈儿的错,您怎样罚澈儿都行,只是千万保重身体。”
“走走走,快出去!”沈辞连声催促赶走沈澈,扶额头疼的对许青寒道,“油盐不进的蠢孩子,跟着我有什么好的?我自身尚且难保,哪里庇护得了他?”
许青寒道,“这三年分别沈澈对你日思夜想,你刚一回来就赶人家走,他能依吗?”
“我不安心。”沈辞将脸埋在双手中闷闷的道,“不可能让你整天围着我和沈澈转,有心人寻由头害我们轻而易举。我受点罪无所谓,可他若是有什么事我怕是会疯。”
“阿辞,没有那么多坏人,你不要这么灰心。皇兄只是关心则乱,以后不会了。”许青寒安抚道,“明天我亲自审这次的案子,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安心。”
九小姐一案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审理,不管确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绝对会毁掉九小姐的名声,人前人后被指指点点不说,估计到谈婚论嫁时也没有人家敢娶了。
审理地点定在许青寒的书房,许青寒坐在主位上,王妃卫冰清和九小姐卫冰沐坐在他左手侧,除立于下首的卫钧、卫冰沐的两个小侍女一干牵涉人员以外,灵狐作为皇上的耳朵也参与其中,敛眉垂手站在另一侧。
众人就绪,沈澈很快便押着沈辞出场就审了——说是押解,其实是揽着腰搭着手臂扶进来的。
沈辞穿戴整齐,虽然只是一身制式黑衣,但却浆洗得十分清爽,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之外几乎与平时无异。他手脚皆被铁链锁着,昭示着证实清白前的戴罪之身。
沈澈对许青寒抱拳一揖,“禀王爷,人犯……”他咬了咬唇,觉得难以启齿,他的哥哥绝对是冤枉的,怎么会是犯人?
沈辞没让沈澈为难,提着手腕间的铁链撩袍跪倒,以额触地挨个拜道,“属下沈辞,拜见王爷,拜见娘娘、九小姐,见过首领、灵狐大人。”
卫冰沐好几天没有见到沈辞了,乍一见面有些兴奋,坐直身子雀跃的叫他,“大狐狸!”从称呼到语气满满的都是熟识间的亲昵。许青寒不快的扫了沈辞一眼,卫冰清则是蹙眉低声责备她道,“别乱讲话。”
许青寒清了清嗓子道,“沈辞,你对冰沐可有不轨之举?”
“回王爷,属下绝不敢玷污九小姐清白之身。”
卫冰沐气鼓鼓的插话道,“你这人怎么敢做不敢当,你明明……”她白生生的小脸飞上两朵红晕,闭着眼睛道,“你明明都……都那个过本小姐的!”
一语出,满座皆惊。沈辞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道,“九小姐慎言!”
“你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难道是不想对本小姐负责吗?”卫冰沐站起身叉着腰瞪着沈辞道。这个坏狐狸,明明抱过自己,竟然还不想承认!
“肃静!”许青寒斥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两大口茶水,气得端杯子的手都有些抖,勉强冷静下来询问两个侍女道,“你家小姐和沈辞相处如何,平时有无矛盾?”
其中一个侍女跪下回话道,“回王爷,小姐和沈辞关系很好,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玩乐,小姐对沈辞十分青睐,没有发生过不快。”
沈辞辩解道,“王爷明鉴,属下与九小姐关系融洽是职责所在,除此之外并无越矩之事!”
另一个侍女道,“我家小姐月信已经延迟半月未来了。”
沈辞颇为无力的道,“那就让你家小姐多喝热水,关我什么事啊?”
沈澈突然开始忧心。他本以为公正公开的审理和当面对质很快就可以还哥哥一个清白,却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着,种种迹象和九小姐她们的口供都对哥哥很不利。沈澈担忧的望向许青寒,他脸色确实阴沉着,幸而看起来还算冷静。
许青寒道,“众说纷纭,且口说无凭,麻烦王妃带冰沐去隔壁,梅若姑姑在里面候着,让她看看冰沐有否不妥。”
卫冰清欠身微微福礼,牵着卫冰沐的手出了书房。
沈澈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事实胜于雄辩,哥哥不会对九小姐有非分之举,验清九小姐没有破身就是了。
书房内一时静谧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结果。沈辞伤体未愈,其他人或坐或站没觉得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跪着,简直腰酸腿疼熬得难受。屋子里太安静了,他不太好意思偷懒,挂着的铁链子稍微一动就哗啦啦的响,只得咬牙切齿的盼着卫冰清姐妹两个赶紧回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卫冰清、卫冰沐和梅若姑姑一起进了书房,卫冰清大步走在最前,扇了沈辞一耳光歇斯底里的喊道,“畜_生,你就是个畜_生!!!”
卫冰清为人温和有礼,笑不露齿、轻声细语,一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的模样,这一番有失常态着实前所未有,发生了什么不难猜测,沈澈顿时心沉到低谷。
许青寒死死盯着梅若,不死心的确认,“梅若姑姑,冰沐他……”
梅若五十上下的年纪,简单的挽着发髻,衣着朴素。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十四岁入宫,从太后还是妃嫔的时候就一直伺候着,至今已有四十余年,这么多年来稳重持成,颇有名望。她叹息着福礼,“王爷,卫九小姐确实落过红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还未出阁就……哎!”
“怎么可能!”沈辞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我做没做过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我绝对没有!”
“你什么意思?你毁了小妹的清白不说,还要污蔑小妹不检点推卸责任吗?”卫冰清据理力争,纤纤玉指掐在裙子上直至苍白,“小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在家就是来过王府探望我这个姐姐!”
“可……”沈辞话未出口就被一只茶杯打了回去,茶杯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眉骨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他怔了一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许青寒扔的。
☆、第17章 三之含冤(四)
许青寒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先押下去,择日再审。”
“王爷!他仗着您的恩宠,连这等事都敢做出来,您这也能原谅他吗?臣妾才是您的发妻,这五年在王府没犯过任何的错,却被一个侍卫三番两次的加害,这对臣妾公平吗,对小妹公平吗?她还这么小,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卫冰清喊道,“王爷,他这也是背叛您!”
“我说以后再审!!”许青寒一声厉喝,烦躁站起身走到沈辞面前,很不友好的拽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左右开弓十几个耳光下去,打得沈辞口鼻皆开始冒血。
沈辞挣扎着摆脱许青寒的钳制,跌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睨着他,“许青寒,你既不信我,现在就定罪好了,砍死我啊,再审又能审出什么?我百口莫辩。”
一旁的卫钧蹙眉呵斥道,“没规矩,怎可直呼王爷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