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五(119)
花锦天有点无语,小心翼翼地说:“师叔,拿着这剑,没人打得过我。”
“留着防身。用不用,你自己斟酌。”这是标准的衣飞石风格。先立于不败之地了,咱们再谈其他的该怎么办。
花锦天将玉翡剑收下。他自然不会用这把剑,假外物者,不擅内修,内外皆废。
可是,有这把剑在手里,哪怕知道自己绝不会用,心情也变得不同了。那是一种立于不败之地的自信与卓然。我可以打败你,我还可以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下午,谢茂拖家带口,全家出动去看花锦天第一场比试。
天后宫前后开了近百个擂台,安排人手维持秩序,倘若一家有七八个弟子一起参赛的,家里人都不知道该去看哪个……实在看不过来。这打架斗法和其他比赛游戏不一样,除非势均力敌,否则打起来胜负只在顷刻之间,一部分修士上场不到半分钟就有了成绩。
花锦天和盛天南的比试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莫潇潇还带着零食,挑了个好位置准备观战,哪晓得屁股还没坐热,花锦天一剑绝杀,差点把盛天南扫下擂台——
他用的是衣飞石刚教的御剑诀,练习得比较少,有点收不住力。
最重要的是,花锦天发现,他低估了自己的修为,也高估了对手的修为。
常常和谢茂、衣飞石、铠铠、刘奕,包括宿贞,这群资质逆天的神级修士在一起,他已经忘掉普通人该是怎么样的表现了。平时被铠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付不到十岁的刘奕都很吃力,花锦天真以为自己是个废柴!
师父,我真的不是废柴啊!盛天南那样的才是废柴吧!花锦天差点哭出来。
花锦天找回了久违的自信!
※
青盟组委会接到了十八个投诉。
“一个矮子,就这么高!戴着灰太狼头套,打我们家孩子!”
“太过分了啊!我们明天还要参加大比呢!哪有这么打闷棍的?要脸不要了?”
“我问过了,他说他叫铠铠,是谢主任家的弟子!”
“这不是栽赃陷害吗?谢主任那是什么家教啊,他犯得着派孩子出来打闷棍吗?”
“就是啊,谢主任家那个铠铠,人家只会唱卡路里,多乖的孩子啊,保温杯里泡枸杞……他哪儿来的本事打我们家英俊!”
“就是,他戴着头套,还栽赃给谢主任,你们不管管啊?!”
……
“我们调查,马上调查。”
※
铠铠一只手拎着灰太狼头套,一边哼着歌:“继往开来的领路人……”
萧掣作为萧家家主,青盟组委会的话事人之一,这会儿正在厅内和谢茂说话,顺便了解情况。铠铠哼着歌儿走进了,“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高举旗帜开……”
萧掣看着他手里的灰太狼头套。
“先生有客人。”铠铠规矩地行礼,“弟子铠铠拜见萧前辈。”
萧掣满脸慈爱:“贤侄这是从哪里回来?”
“回前辈的话,弟子刚才与同道切磋了一番,很是畅快呀。”铠铠无辜地说。
莫潇潇捂住额头。
偷摸打人家闷棍就算了,你还承认得这么爽快。
萧掣简单说了几句,大概是,你这样在比试结束之后偷摸打人是不对的……
“我没有打人,是切磋。点到即止。”铠铠义正词严,“我也没有偷摸。他们问我是谁,我就告诉他们了呀,我是铠铠。”
谢茂微微挥手:“你先下去。”
铠铠恭敬地施礼告退,萧掣还能听见他捏着嗓子在门外唱:“高举旗帜开创未来……”
谢茂含笑道:“这件事我会和他谈。您放心。他有分寸。”
若是谢茂不说后面一句,萧掣肯定就放心了。如今还放什么心呢?这不是摆明了要纵容铠铠继续在淘汰赛后专门堵人家胜出的弟子吗?您这不是捣乱吗?铠铠拿不到大比资格,您就场外斗法?
可萧掣又能怎么办呢?
如铠铠所说,他想要和同道切磋,点到即止,并未伤人。青盟组委会没有任何资格阻止。
隐盟说穿了是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以武服人,有什么问题?技不如人,你就老实跪下喊爸爸。
※
“小花,你拿到明天的比试信息了吗?”铠铠钻到花锦天的房里,问道。
不等花锦天回答,他就承认道:“放心啦,我不会去打你的对手。我是想看看他到底是谁,万一我不小心打到他的头上,别人说你胜之不武,那岂不是很冤枉?”
花锦天这才知道他去打人闷棍,刘奕眼睛都亮了,小傀儡好奇地围着铠铠打转。
交换过花锦天明天的比武消息之后,铠铠哼着歌儿出门。趁着天还没黑,哥再切磋两个!
“你干嘛跟着我?”铠铠问。
刘奕居然叹了口气。
小傀儡也跟着无声地叹气。
“好啦,你们把狐狸带着,哥带你们遛狐狸去!”铠铠心情好,决定照顾一下自己人。
第653章 两界共主(167)
谢茂的客人特别多。
送走了前来询问灰太狼打闷棍事件的萧擎离开之后, 杨昭接着聊了下一波。
杨昭主要汇报的是毛塔那边灵气种植园的情况。平时杨昭通过视频和谢茂联络,杨家的弟子也被杨昭带出国去修炼日久, 遗憾的是,有类似杨昭这样资质的灵修非常罕见,至今没有找到下一个。
作为宿贞的马仔之一, 杨昭一颗红心向谢茂靠拢。
谢茂也对杨昭寄予厚望,修行上的指点从不藏私。有了功法上的指点,又有谢茂专门寻来的灵气充沛之地进行种菜试炼, 杨昭可谓厚积薄发, 修行进展一日千里。
本身的修行问题一旦解决,杨昭考虑的就是灵修的传承问题了。
他此次专门回国参加青盟大比, 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传人。
如他这样的稀少的灵修, 才是门户之见的真正受害人。适合灵修的资质可能是百万里挑一, 一个家族以血缘计算,很难寻找到资质稀缺的真正传人,杨家的灵修之所能传承下来, 期间总有不少外姓弟子强行托举了一把,否则,今日杨家哪儿还有灵修?
“许多世家道统之所以断绝, 正是囿于门户之见。愚昧啊, 宁死也不传外人。”
杨昭早先还有敝扫自珍的想法, 如今被谢茂洗脑洗得神清气爽, 找徒弟的眼光也越发挑剔, 勉强能学?那怎么行。咱们修行的功法和资源都齐备了, 当然要完美传承,勉强能学就是不能学的意思!
“我今次来也是碰运气,若有合适的苗子先抢下来……”杨昭摇摇头,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如今心心念念都是即将开办的修真大学,“难啊。看了一圈,都不是那么回事。我看还是得等咱们大学正式开班。谢先生,你看,到时候能不能让我们种植系优先选徒弟?”
修真大学这还没拉起班子来呢,杨昭已经开始暗搓搓地想抢资源了。
灵修?不不不,我们是正儿八经的种植系。只不过,这个灵修呢,是种植系的高级必修课。
谢茂原本就想拐杨昭到种植系做讲师,闻言倒是挺拿得住,说:“主要还是以学生的报考志愿做录取依据,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你我都是修行之人,知道这事做起来事倍功半。”
谢茂授徒时多半因材施教,让他负责给所有学生分专业,大概是最有效率的。
然而,人生不能总追求效率。
一个学生,如果他不是剑修的材料,却非要修剑,该如何去分专业呢?
世人眼中的成功是修行大成,而这学生的追求却只是练剑的乐趣。总是按照功利的想法去判断一个人的人生和事业,并非修行之道。
正如有人求登真成仙,破碎虚空,也有人求的是生生尽兴,世世轮回。
此二者,何者是苦?
从心所欲,都不算苦。迫于内外,不得自由,才是真苦。
修真大学是个自由学艺的地方,谢茂并不为所有的学生负责。倘若他担任校长,学生有困惑不解之处找他求问,他会进行指点。类似于直接挑选好功法强行传授的作派,只适用于谢茂与嫡传弟子之间。
换句话说,其他的学生,若不向他请求指点,那就是按照志愿的专业进行划分,不会主动给建议。
这也是谢茂在未来修真大学所学到的不干预原则。
和杨昭聊天没什么重点,主要是谈未来“种植系”的发展,杨昭还想就修真种植向谢茂讨教深造一番,谢茂对此表示欢迎,约定过几日给他一个进阶教程。
“今日不方便么?”杨昭也是和谢茂混熟了,不懂就问。
谢茂无奈地说:“还没写呢。”他倒是有未来修真大学的种植系教材,可惜,给了杨昭也看不懂啊,两个世界的修真文明进度完全不同。他只能给杨昭现录一份。
正说笑时,衣飞石回来了。
见谢茂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间变得越发温柔,杨昭很识相地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谢师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拜见。”临走之时,杨昭还顺便把龙咎和莫潇潇也一并带走。
客人离开之后,待客厅里残留着茶盏瓜果,看上去一片狼藉。
“倒是许久没这么热闹了。”谢茂说。
在谢朝时,出入皆有数十人服侍照顾,家宴国宴尤其热闹。到了新古时代之后,二人过得简单,初时自然新奇,久而久之,居然也有偶然怀念从前的时候。
“如何?”谢茂又问。
昨夜接风宴与常宿回相见之后,衣飞石没有立刻去探听虚实。
直到今日大比第一日过去,想来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他才轻飘飘地溜了出去,察看常宿回身上是否具有陊印。这事儿除了修为奇高的衣飞石,旁人都不好去做——一旦被发现了,面上不好看。
衣飞石摇摇头:“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
常居雷挑选皮囊,常燕飞固然是上上之选,常宿回也不差。他为什么不选择多一个备胎的方案?
谢茂想不通这个问题,只能暂时搁下。
“宿妈妈对这个堂弟颇有些亲近,你约束好弟子,不要太接近了。”谢茂说。
衣飞石是宿贞的亲儿子,他去叮嘱徒弟们离常宿回远一点,宿贞总不会翻脸。若是谢茂去干这事儿,常宿回真有不妥还好,人家若是没什么问题,宿贞能给他翻个大白眼。
“已叮嘱过了。”衣飞石也觉得常宿回不妥。
昨夜接风宴前,常宿回躲在屏风后边抄经,这举动很是博取了宿贞的好感。
衣飞石却觉得这人用力过猛。
宿贞去年就曾经在惊蛰小市现身,常燕飞更是长久地跟在姑姑身边,算是和常家恢复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