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投喂反派[穿书](39)
“我刚才心里想着要找邪医殷莫,法宝就将我带来了昆仑。一直有人说那邪医非人是仙,没想到是真的。”
【去找殷莫。】浸没在星枕泉时,那个耳边的声音一遍遍这么跟他说。
【你是谁?】唐谨言问他,那个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我……算是你的亲爹吧。】胡说,我亲爹的声音才不是这样的。
“谨言,听闻仙人脾气都不怎么好。” 江庭赭眉宇间略有忧虑,“之前听说有个散仙,只因凡人生得比他美就将那凡人变成了牲畜,我担心……”
“庭赭别怕,我自有办法。”
书上说过,他这类人除了有“光环”,更有一项必杀技。可以只靠说理而不废一兵一卒,便叫一切对手俯首折腰。
***
雨还在不停地下,宫渡望着窗檐落下的雨水叹了口气。
适才问过小仆,独孤寂今天又什么都没有吃。
接连几日,那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只把师父送他的那把琴一遍一遍擦拭,又把师父留下的衣物一遍又一遍地叠好码正。
一张碎纸,纹着符咒叠成的巴掌大的人形。
师父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宫渡至今都不愿意相信。
“寂儿,你也不要太难过伤心。这既是唐门的符纸之术,唐门门主唐谨言必然能解,我们只要等到他回来……”
宫渡真觉得自己好没用。既保护不了师弟,更劝不好独孤寂。
还好天道教主尹颜蛮会哄人。
娘亲,师父,余生师弟……这些日子离去的人太多了。师父一向很信他,说他将来必将独当一面,可是,那一天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
那边独孤前辈恍惚的样子叫人揪心,然而回到屋里,自己亲爹竟也不消停。
“爹,你伤还没好,你又想去哪?!”
一眼瞧不见,宫亦飞居然就偷偷换了衣裳,步子都走不稳,居然拿了弓想要出门。
“我、我去找那蚀骨剑,问他要人!”
“爹……可您知道那蚀骨剑下落何处么?”
“就是不知道才要去找!那姓江的是为我才会被蚀骨……我宫氏一族从来不欠别人什么,我更不能欠他!”
“爹,爹你回来!爹!伞!至少那把伞啊!”
宫渡拎起门口的伞便冲入雨中,却赫然见到一只大大的黑色油纸伞。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撑着它,将宫亦飞完好地包裹在下面。
“哟,这么大的雨老宫你还要出门啊,去哪儿?吾辈陪你去?”
“你、你……”宫亦飞脸颊瞬间飞红,声音颤抖。
“嗯?”
“姓江的你!这么些天你都去哪儿了?!”
怒火中烧上腿就踢,忘了人家根本没有实体。险些滑倒,被江盎直接一把揽住腰裹进怀里,笑眯眯道:“老宫,你是在担心吾辈吗?”
宫渡总觉得眼前的情景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默默给落汤鸡的自己撑起伞。
总觉得这一幕……自己好像很多余?
……
“哦,那个蚀骨剑灵不是有个心上人嘛?就是那两只红色玉佩的主人。拿到玉佩后他说想要跟那人合葬,吾辈就好心带他去了。”
江盎一边说,一边不忘提沿途所见风土人情,顺便从宫渡手里抢过药碗,喂一脸不服的宫亦飞喝药。
“路程实在有点远,所以来回走了七八天,但我一办完事就回来啦!”
“你去送蚀骨,事先不会先说一声再去?!”宫亦飞狂吼,“我还以为你魂魄被蚀骨剑灵给吃了!痛……痛痛痛……咳咳……”
“呃,老宫老宫你小心伤口!可你那时一直不醒,说你也听不到啊。而且吾辈以为你应该知道~毕竟蚀骨剑灵是吾江家前朝老祖,他就算吃谁也不至于吃吾辈啊?来,乖乖再吃一口!”
“你……你……少嬉皮笑脸的!呜!好苦!”
“苦?渡儿渡儿,饴糖呢?快拿点来!唉,看你这臭小子一点都不机灵。不过话说回来啊老宫,吾辈祖宗说了他老人家还挺喜欢你的……”
宫渡默默推门出去。
这世上有好多他理解不了的事情。江盎前辈救了爹爹一次,在爹爹心目中的地位,好像已经比他这个儿子更高了。
说起来,江盎自打回来也一直只顾着他爹爹,两个“儿贼”们怎么样了,他连问都没来得及问一句。
“今天的雨又大了许多,不知道师叔可好。”
雨滴落入手掌,有什么堵心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宫渡甚至来不及拿伞,气喘吁吁冒雨往独孤寂的小院里跑。
小院漏风,长亭一道门雨中飘摇,门口的藩篱被冲倒了,新种上的鬼灯笼全被打得蔫糊糊的。突然雨雾之中冲出一个朱红衣的人影,抓住宫渡的胳膊。
定睛一看,是张有些吓人的脸:“尹教主?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宫渡,寂儿他……你师叔他人呢?”
宫渡茫然摇了摇头。
屋里一片整齐,床上从小到大更一整排放着好些东西。金红色的乾坤戒、一些整齐的符纸、长命锁、画像、各种小药瓶、小药箱、两人的衣物、还有那把一向珍爱的雀信琴。
却唯独不见独孤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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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明天二次元和三次元能达成爱的桥梁。
☆、反穿不易穿
“喵~”
一只小黑猫跳上医院窗台,一脚踢翻了小兰草。
姜慎行走过去, 用刚吃过鱼片干的手伸过去摸它的头, 小黑猫不躲, 还伸出小舌头舔过姜慎行的手指。
“唉。你也真是~不但长得像九命, 馋鬼相也和九命一个样!”
夕阳照进窗子, 唐深办好出院手续收拾完东西, 愣了愣望向那小小的黑猫。
“喵~”
确实……很像九命。
“喵~”在另一个世界,瓢泼大雨中, 独孤寂恍然回过头, 淋湿的黑色小爪子正扒着他的衣摆。
灰暗了数日的双瞳, 终于点起了一丝明亮, 缓缓蹲下身去:“你怎么……”
昏暗的天色难分昼夜, 暴雨的路面艰涩难行。他一个人跋山涉水、走了不知多久、多远。
没料到,这小家伙竟一路跟着他。
整个早成了一个湿毛团子, 冻得瑟瑟发抖的好可怜。
独孤寂将九命抱起来, 放在胸口用体温暖着她。猫儿乖乖窝在他胸口。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般,整个世界只有这只它陪着他。
“你别担心, 我不会有事的。”
他喃喃拭去脸上雨水,轻轻对那猫儿尖尖的耳朵道:“略言以前说过, 他最喜欢我遇事平静安然, 便是再难过, 也知道好好吃饭、休息,不会糟蹋自己身子。”
“所以,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叫他担心。”
“我只是想回去罢了,回我们的‘家’等他回来。”
……
“家”在洛京城,。
独孤寂时到今日,仍然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墙壁被几锹野蛮打通了的小院——小院之中簌簌风花,满是和灿阳光,唐略言正安安静静抱着小黑猫看着医书。
一间小院,一人,一猫,足矣。
别的我什么也不要。
雨水淹没了道路,一个趔趄陷入了一片浅洼。猫儿吓了一跳,紧紧抓住独孤寂的衣领。独孤寂愣了愣,他本是可以马上站起来的——残废的双腿,已经被略言找人医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跪在那里动不了半分。
忍了那么多日,没有发疯,没有落泪,此刻却突然想要痛哭一场。
略言,略言……
你总说我心里有光,说我无坚不摧。可也许,我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喵~喵~”
怀中九命可怜地叫了几声,独孤寂知道它又饿又冷。
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抱紧它,继续一步步冒着风雨往前走。
“乖,很快就到城里了,我带你去客栈,给你找鱼干,还有馥叶香猫草。”
“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回到那个地方,回到那个时候。”
“我们在那里等他。”
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他回来。他说会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他从来没有骗过我。
……
在“那边的世界”相处了数月有余,在姜慎行眼里,唐深一向是个慢悠悠、笑眯眯乐观开朗不急躁的人。
可这几天,明眼都看得出唐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磨空。
出了院,当夜飞机连巴士去了母神家。隔日清早一车彪到符咒的那座结衣寺。然而寺庙却表示,那个“许愿必灵”的符他们只有新年开卖,平常时候是不卖的。
“就不能通融一下?”
“抱歉。不过各位施主若想要捐赠本寺的话,这边刚好还有一块空的功德砖……”
姜慎行被唐深逼着,在网上写了几百遍的“诅咒编辑穿进书里”,没有结果。母神更被压迫着认真完成了整个贺文逻辑严密的HE结局——洪水褪去,唐门门主唐谨言用秘术恢复了小纸人,从此所有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写完以后,三次元的时间仍旧在一天又一天的流逝。
喧嚣霓虹、车水马龙,没有变化。
游戏里的BUG被公司外聘的顶尖程序员理清修好。所有NPC都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独孤寂站在他本来该站的五十人精英副本BOSS位,不断重复统共只有十来句的台词。
雨不下了,各城各镇街头,一片繁荣的假象。
……是假象,却也是真相。
连天暴雨确实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人们欢欣鼓舞额手称庆,上天怜悯,关于天柱崩断、七七四十九天洪水淹没的传言,最终没有成真。
殷莫上仙甩了甩白色仙袖,觉得自己实在是运气不好。
似乎每次修为要满、即将成神时,三界一定会发生各种各样猝不及防的天灾人祸。然后他就会被请去修修补补收拾烂摊子,导致损耗法宝泯灭修为,一切又得从头来过。
好在他本来也就没那么想要成神。
随手翻了一下唐谨言贿赂给他的那本《天书》。
“一个GM的自我修养”——GM即管理员,身份通常为上仙或上神,日常为三界平衡、众生安泰操碎了心,没有自己的人生,除“助人为乐”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存在意义。
不愧是上古天书,总结得真犀利啊。
几千年来,天天只顾着忙着帮别人终成眷属、破镜重圆,弄得徒儿们整天背后议论,“师父他老人家……只怕修仙之前原本是个不开花的石头精吧。”
“你就是宫渡?”
人、仙、异三界平常阻塞不通。除非偶尔的天狗食日,否则就算是上仙也不能随意来去。难得此次浩劫导致三界之门大开,殷莫得以在他很喜欢的繁华人世间多流连几日。
顺便一心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绝色美人,勾得他最有资质的徒儿不惜犯下弥天大错。
结果……唉。
不过,这小子骨骼倒是清奇得很,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极仙体质,真让人有点……想把他拐走。
“师父!”自打知道此人是师弟在仙界的师父以后,宫渡每次见面就拜,各种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叫谁师父呢?”
“上仙若是不嫌弃,宫渡愿跟上仙去昆仑修行。”这样,就又能成日陪着师弟了。
殷莫挑了挑眉,良宵总说他老实,这人明明挺精的不是?
“可做我徒儿,修成仙体之前都不能人界,如此一来你的家人……”
“上仙切莫担忧,”江盎背后灵状,绕着宫亦飞的双肩笑嘻嘻,“宫家主有吾辈负责照顾,宫渡你小子就放心地去吧!”
此次下界,殷莫遇到最大的趣味便是这剑灵江盎了。
要知殉剑过程苦痛,所以剑灵普遍苦大仇深,殷莫千年以来从没见过这般欢腾的。若非名剑有主,真的很想随手顺了去。
“剑灵江盎。”
江盎保持微笑,同时不着痕迹往宫亦飞背后躲。宫亦飞皱眉:“你干嘛?”
“老宫你傻呀!吾辈是鬼他是仙,这几天总跑来戏弄吾辈,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说不定是要来抓吾辈走的!”
宫亦飞马上捏紧了弓。
“我是想问,你想有个实体么?”
“呃,”江盎愣了愣,“可以么???”
……
“不对,要大。”
“不够,还要更大。”
“再大!吾辈之前比这大太多了好吗!”
殷莫甚觉有趣,他一向喜欢看这些凡人在神仙面前吹牛不打草稿的模样。
“嗯……好了,老宫老宫你觉得怎么样?”
“问我干嘛?”宫亦飞捂着额,他后悔过来围观了!
“宫家主此言差矣,你的意见很重要!”江盎一脸认真,旁边宫渡则一脸迷惑。
“为什么我的意见会重要……咳咳咳……渡儿!你、你别听他瞎说!”
早就听闻那是个卑鄙下流又好色的魔教教主!宫亦飞只恨自己蠢,成天被人骗,可见如今又羊入虎口了!
……
大水褪去后,宫亦飞同江盎在邻城重建了宫家。而唐谨言则带着江庭赭一起,正在帮忙执掌枫叶山庄掌门的重建。
蚀骨阴谋大白天下,“琴魔”之名被彻底洗清,如今独孤寂暂居枫叶山庄,任一宗宗主,平日里带带徒儿、教他们读书习武。
时光静谧过了半年。
那日午饭送来,看到碗边放了几只肉桂样子的小树枝。
“师叔,这是徒儿在后山新摘的苦糖根,很鲜甜的!不过十只里面有一只苦的,师叔要当心。”
独孤寂听着熟悉的话语,恍恍惚惚拈起一根,轻轻一咬。
沁人心脾的甜涌入舌尖喉头,一阵怅然若失。
唐谨言懂得唐门符纸秘术,却拿那只小纸人无能为力。就连殷莫上仙却也只能摇头。
“他的魂魄不在三界轮回,我也力所不及。”
“须得他自己回来。或者……有人去得了那么远的地方,带他回来。”
上仙走时带走了宫渡,还带走了天道教主尹颜。
“他已答应我了救沉影,寂儿,沉影他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你一定要等他。沉影他最疼你了。我照顾了他好些年,他刚能开口说话,念叨的就是你。”
要走时,尹颜却又回头:“寂儿,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等见了沉影,别跟他提起我,好吗?我想他……只记得我们小时候在一起开心快乐的日子就好。后来的事情,你什么不要跟他说。”
他说及此处,涩然垂眸,却带着一抹笑。
用尽一生守护,到头来却宁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人,深爱着他师父。
无私无畏,只愿那个人幸福。
而他也被人这样爱过。
……
那夜,独孤寂一夜未眠。
爬起来灯下留了一封长信留给郁沉影。所有自他走后的一切,一言一字、一五一十,写得清清楚楚。写完之后,神色清明,整齐地穿好衣服,静坐到天微微亮
师父,对不起。徒儿等不了您了。
略言,对不起。
我好想你,我……想去找你。
……
“喵~”
毛绒绒的小黑猫拼命咬裤脚,被独孤寂狠心抱开,努力怒了劲儿化成了一直大黑虎,“吼——!!”一声威风凛凛拦着去路。
“乖,不要挡我,好吗?”
黑虎不听,仍死死挡在路上。独孤寂缓缓仰望朝阳,那是一片灿烂的血红。
“九命乖,你永远是我最宝贝的猫儿。但我想见他,真的……想见他,我已经受不了了……已经到极限了。”
九命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哀叫。变回了小黑猫,一翘尾巴跳上了独孤寂的肩头,带刺的小舌头一下一下,涩涩舔着他的眼眶。
主人,主人以前明明从来不哭的!
“掌门,掌门不好了!独孤宗主他……”
唐谨言气喘吁吁赶到百步天阶的时候,独孤寂已经遥遥爬到了三十几层。
可恶!
瞧着他整日里挺安静的,就松懈了防备!这下可好了?
连忙牙一咬躯身踏上一阶,周身随即传来无数细小的伤口入骨的痛。“呜!”唐谨言以前只听人说过百步天阶极痛,却没想到只一阶而已就到这种锥心刺骨的地步!
从来一帆风顺,哪受过这种苦?想踏二阶,无论如何都踏不上去了!
“没用的东西!”江庭赭看得窝火,一把将人给拽下来,冲进去直接上了五阶十阶,红着眼罔顾剧痛,只想要快点伸手抓住那白色的衣摆。
差一点,只差一点,再多几阶……
混账!你小子别再上了!老子要追不上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爹交代?
“庭赭,你、你不要勉强!独孤,你、你……那符纸术我们可以再试试,万一成功了……你先下来好不好?”唐谨言在下面揪着心。
独孤寂轻轻摇了摇头。他想说我心意已决,想说你们不必阻我,却发不出声音。
双眼开始大量出血。上一次也是如此……爬到五十多阶的时候,眼睛就要看不到了。
但无妨,还摸得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