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投喂反派[穿书](26)
“……”
“见过宫家主、夫人,蚀骨魔剑被盗之事,我也是日前才听人说。二位请勿心急,待我过几日返回巴蜀,一定带唐门帮宫家向六大门讨个说法。”
“旁边这位……哎?您、您莫不是江盎前辈?真没想到您能亲自前来,庭赭一定很高兴!”
“一早听闻他生得与前辈很像,如今一看,果真很像啊!我爹以前也说过,说江盎前辈您年纪轻轻便一头银发,如今一见……”
我、我一头银发还不是被他叫倾国毒的!
谁会天生银发!混蛋!
还有,一般人看到幽灵会是这种反应吗?你怎会全不吃惊?
江盎摇摇晃晃,尚存最后一丝幻想:“唐大少……呵,您是我家赭儿的朋友?”
唐谨言微微一笑,抱拳拱手:“瞧我一时高兴,竟都忘了礼数。岳丈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呵呵……呵呵呵……
若还能吐血,江盎必吐血三升。
你们姓唐的……简直……欺人太甚……
赭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你个不孝子!
……
“岳丈大人莫要误会,小婿并非强娶毫夺。”
苍寒堡正殿,一片死一样的沉默。唐深默默捂脸。
本以为“成亲”已经足够糟糕的了,没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远不止如此——
苍寒堡主江庭赭一身玄衣、俊朗英逸,年岁正好同江盎死时差不多,一眼看去简直像是孪生兄弟一般。
此人……此刻正被红布塞着口,五花大绑在床。
“真的并非强迫,这不过闺房情趣。”
不不不!并没有这样的闺房情趣!
你看床上的苍寒堡主!都含着泪一个劲在拼命摇头了!
大哥,你也真不愧……是大母神的“亲儿子”啊?!敢情跟母神一脉相承的变态狂?你是不是也收了一屋子人家吃过、用过的东西,没事拿出来舔舔舔?
布料被从口中拿出。
传闻中高大冷酷、残忍暴戾的苍寒堡主江庭赭大概一辈子没经历过这么丢人、还要被那么多陌生人强势围观的阵势,默默望天,一行清泪。
“唉,”唐谨言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拉过那人的手,一脸诡异的温柔,“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必□□我呢?”
“我、我何时□□过你——我从来只不过是想要替父报仇而已!哪次也是光明正大去找你比武!谁知道你、你竟会对我起了色心,卑鄙无耻地用药迷晕了我,然后、然后对我……”
“你自然说你没有□□了。”
唐谨言似笑非笑,迷恋地望着他道:“那你每次来找我‘比武’,为何都穿得那么少?一打起来就更是脱到几近赤|裸……啧啧!”
“你——我几时脱过!都是你总拿剑挑破我的衣服!”
“谁叫你什么都不穿时比较好看,我才会刺破你衣服呀。好啦,庭赭,喜帖都发了,如今天下人尽皆知。这个节骨眼还闹着悔婚,到时候满江湖议论你,以后可就不好再嫁了?”
那边红衣男子一脸柔情蜜意,这边床上人已然被堵得两眼发直,悲愤欲死。
“唐谨言,你、你——你卑鄙无耻!你爹先谋害我爹,你先占我便宜、毁我声誉,如今连我苦心经营的苍寒堡也抢走纳入囊中!如此深仇大恨,我这辈子也跟你们唐门没完!”
“我都改。”
“真的。苍寒堡还你,唐门也送你都可以。你乖乖嫁过来,我都改。我保证。”
“……”苍寒堡主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岳丈大人您看吧!庭赭虽对我诸多抱怨,却自始至终也没说不嫁。他其实是想嫁,又碍于面子不好言明罢了。正好您老在这儿,干脆替他做主吧?”
……
老爹唐风流天妒人怨绿帽收割机,已不是省油的灯。
唐深死也没想到,竟连自己大哥的人设也那么地……一言难尽!
虽然唐谨言在《寻花逍遥录》里也是个满江湖撩完就跑的人渣帅哥,但并不至于变态鬼畜成这幅德行吧?
这么丧尽天良,要怎么跟人家江盎前辈交代哟……
“赭儿,呜,是爹爹错怪你了!”江盎泪目。
“没想到爹不在,你竟被唐风流的儿子的欺负成这样!今日刚好,一不做二不休,爹爹替你灭了这采花贼人还你清白!哇呀呀……”
刚要幻化黑火,却见身旁白光一闪,数道银丝已铺天盖地如网如刀般袭向床上之人。
整个大堂只有唐谨言最先反应了过来,腰间一把折扇刷地一扬,一遭转圈,一半弥乱的银丝紧紧卷在了镶红扇骨上。
可另一半,却已经死死缚住床上苍寒堡主江庭赭手脚。
唐谨言倏然变色,冷厉望向独孤寂:“独孤大侠,请问您这是做什么?”
“我记得他……”
“这地方……我以前来过。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独孤寂胸口起伏,手中银弦收紧。疼得江庭赭额间一时冷汗涔涔。
“从这主殿往后走,是女眷所住的春夏秋冬四宫八院。再往后是花园,花园之后是辛者库所,再往后走……是地牢和水牢!”
“自我记事起,便一直……在那辛者库所中打桩劳作。”
“那时我小,只记得‘主子’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平日里总爱来辛库瞧我。我很怕他,因为只要他一来,我便是没有犯错也会被捆到那水牢里狠狠折磨!”
“忍饥挨饿,喝牢里的脏水,皮肉被打得没有一处好地方,白天还要继续做工,就这样……直至八岁那年,直到师父将我从那暗无天日之处救回枫叶山庄。”
“我那时已被折磨得……连话都不会说,师父说,就连汤药粥饭也是喂什么吐什么。卧床养了整整大半年,若非师父不眠不休精心照料,怕是早就死了!”
“江堡主。我想问你……我那时不过几岁的孩子而已,我做错了什么、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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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鬼畜攻X渣受,配一脸。=A=|||“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应该挺好猜的了吧……
☆、38 儿贼不易做
“尊主, 尊主莫气, 赭儿不会无缘无故做那种事的,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赭儿,你快解释啊!咱们苍寒堡虽是魔教,但从不欺负妇女孩子的!你又怎会将尊主关过水牢?”
江庭赭却只愣愣望着他飘来飘去、身后燃着黑火:“你…你当真是我爹?”
“小兔崽子!别人不认识吾辈也就罢了!吾养你怎么也养到有□□岁,这就不记得你亲爹的脸了?”
“但是……我爹他、他早就被那唐门门主还有妖女一起……”
“那时是死了的!如今这不是灵体吗!赭儿你看!”江盎扇了扇背后的黑烟, 干脆化作一片黑雾烟火给他看,又再化回人形。
人人都听过这世上有鬼。
但又有几个真的见过?江庭赭摇头:“不、不……不可能,是假的。这定是什么江湖骗术!”
“咱们堡中药草库在地宫乾位, 财宝库在地宫巽位, 地宫的钥匙在圣火坛中。你的左边屁股上有一颗痣,你小的时候尿床, 还有……”
“住口!你、你——”
江盎叹了口气。
“赭儿,你当年难道真的曾对尊主百般折磨?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待他?”
“你倒是说话啊!”
江庭赭神情复杂,像是陷入了一团纠结的混乱:“若你真是我爹……话已至此, 你还能不知道他是谁么?”
“他是谁?”
江盎皱眉, 回首望着独孤寂,面色逐渐从迷惘, 逐渐变为震惊不信。
“难、难道……”
“当年我爹一心迷恋那妖女,我百劝不听, 还怪我挑拨离间、对我非打即骂。后来,明明知道是她将那地宫密道图泄露出去,却还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甚至明知道她给他灌毒,还是喝了下去。”
“死到临头了, 我爹只叫我一个人走,还将跟她生的那孽种……托给我照顾!”
“我当时就跟我爹说清楚了!我说,我就算不杀了那孽种,也要叫他一生一世没有好日子过!我没挖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头,切了他的四肢把他扔猪圈里,只把他吊在水牢折磨,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赭儿!”江盎失声吼道,“你怎能如此残忍!他可是你亲弟弟!”
“我没有兄弟,我只知道他是妖女的骨血。妖女欺骗杀害我爹爹、烧毁我娘的遗物,我那时年纪小没本事报仇,除了往死里折磨那妖女的孩子,我又能怎么做?!”
“赭儿,你、你……”
江盎失魂落魄,半晌,缓缓回头看向独孤寂,用一种清醒、又异常模糊的神情,似笑似哭地细细描摹着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尊主,你、你今年多大了?”
“你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对了!快给我看看你颈后!”
“记得小儿贼刚生下来时,颈后有块胎记。倾国她……她笨手笨脚的,拿着蜡烛去看时不小心蜡油滴了下去,在那孩子颈后烧伤了一大片。”
“尊主你快给吾看看!看看你颈后有没有那烫伤?倾国,你还愣着,快去看看有没有啊!”
……
青砖的地面,霎时被银丝戳出碎裂的痕迹。
白衣人周身半丈硝烟弥漫。
“……不要碰我。”
声音艰涩,眼神幽暗。
“你,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我自幼无父无母,只有师父。我不需要什么爹娘手足!在这世上,我只有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师父郁沉影,只要他一个就够了!”
苦笑一声,踉跄一步,手中银弦松落一地。有什么人扶了他一下,他几乎下意识便想要挥开,余光里却看到一袭红衣和心疼的眼神。
略言……
心乱如麻,不想玉倾国却忽然冲到他面前:“郁沉影?你刚说你师父……是沉影?”
“沉影他还活着?他在哪儿?你告诉奴家!”
面前的女子一双明眸含雾,可谓出尘绝丽、美若天仙。只是驻颜着实太过有方,几乎比独孤寂看起来都要年轻,成日又总是一副被宠坏了的骄纵小女儿态……
独孤寂过去不是没想过,“娘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总觉得那人该是个贤惠、温柔、善良的女子。可听那江盎的意思,眼前这女人竟会是他的“娘亲”?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如何会认得我师父?”
“沉影他是奴家弟弟啊。”
“……”
“人人都误唤奴家玉倾国,但其实应是‘郁倾国’才是。我们郁家本是幽澜王墓的守陵一族,一直隐居北方,后来惨遭魔教灭门,一家人中就只有我和弟弟被救了出来。”
“后来,机缘波折……奴家与沉影也失散了,这些年来,奴家还以为他早就……”
“原来沉影还活着?如此一来总算说得通了,他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才会涉险去苍寒堡救你出来!”
“……”
枫叶山庄玄碧宗院落,一年四季竹铃声声。
师父一身青衣、性子温和,身为玄碧长老事务繁忙,却总是一有空便教他读书习武、待他百般关怀照顾。
他来历不明,又和魔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连累师父被各种非议。那人却毫不在意,还劝他不要听、不要管。
【师父为何……要对徒儿那么好呢?】
他每次这么问,青衣男子都只是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
郁沉影从来对他有求必应。什么吃的用的,都拿最好的给他。武功绝学,从不吝啬。
却只有一点——从不准他问起那残害过他的魔教,更不准他探寻爹娘身世。
【过去的……都已过去了。寂儿,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要想着仇恨、更莫要寻根溯源,好好的过好当下才是。】【你是我的大弟子,枫叶山庄最有天资的徒儿,师父希望你一生光明顺遂,莫为无聊的纷扰缠身。】他每次说这话时,目中总闪耀着一抹独孤寂看不懂的晦涩。
如今,终于懂了。
……
“唐编,唐编你别急!宫渡良宵已经往那边分头去找了,我从这儿往北寻,你去南边看看,咱们过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碰面!”
“唐编,你别哭啊!独孤前辈他可能也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你振作点!”
唐深倒是也想坚强点。
可是要怎么坚强?
那人撇下所有人便不见了踪影。那么狠心决绝,竟然连他也不肯带上。
这天下那么大,一旦他离开了视线,又要去哪里找?
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那个人……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世界一时间黑暗无比、仿佛被浓烈苦涩的深海吞没,一直在向无尽的深渊坠落。
他头也不回便走了。
一厢情愿的感情,自说自话的“喜欢”,在独孤寂眼里,是不是从来都是麻烦、从来就分文不值?
还傻傻地以为有希望,根本都是自欺欺人。其实根本留不下他,更暖不了他。唯一能持续给予的陪伴和关怀,比糊上的窗户纸都还要脆弱。
最后,那个人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所有的心疼、所有的担忧和焦急,都化作血盆大口反过来噬咬七零八落的心脏,讥讽着自己的苍白无力。
我要怎么做?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午后的暖阳照在背上,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捂住双目,像是要被泪水淹没一般的窒息。
……我从来就不被任何人需要。
唐深自认为性格不算孤僻,长得也不算难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晃二十多年间都没遇到什么特别能交心的朋友,更别说什么在那之上的感情。
【因为你有一种……其实很孤独,却努力表演出很开朗的样子。让人感觉有点沉重。】【啊?老子的活泼开朗都是真的好吗!】
回到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屑摇头——不是。肯定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运气一般了点,只是这样而已。
永远也不会承认,并努力不愿想起,年幼时被父母的冷漠与狂躁烙印的一片灰色。
直到那一天,轻松走出紫玉幽冥阵的姜慎行摆出无辜脸说他一生顺遂、没有创伤。在那张脸上,唐深分明看到了没有半分粉饰太平的、完全真实的“活泼开朗”。
让他心生羡慕。
……
“……略言?”
唐深一颤,猛然抬起了头。
不远处墙角的阴影之中,一个人静静坐在光和暗的分割线中。
像是做梦,却明明又是一片晃眼的真实。一时间,所有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尽数溃散,他终于在风雨飘摇的暗夜里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劫后余生。
……
身子被撞得生疼,整个人被紧紧环抱。衣服被绞得死紧。
泪水闪耀着阳光的金色,刺痛了独孤寂双眼。
他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事情了。更发现,似乎一向如此——
那人总是能让他笑,让他觉得开心觉得甜蜜;可他却经常只会把他弄哭。
“……你跑哪去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略言,略言,对不起!你别哭。”
轻抚那人背脊,声音染上了些艰涩的无奈:“我没有要走……真的没有,只是适才头脑有些乱罢了。旁人有事骗我、瞒着我也就罢了,但我从没想过,竟连师父他都……”
“郁前辈他才不是骗你!只是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也无益,就算骗你,他也肯定不是存心的啊!”
“是,是,我知道……”
“更何况,你还有我啊!就算全天下都对你不好,你也还有我!”
“略言,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慌了手脚,用袖子拼命去抹那水汽,却好像止不住那人簌簌而落的伤心。
“我不会一个人走的,我不会。”
“你替我做了好多事情,九命,雀信琴,还有其他的一切,我真的……无以为报,所以略言……”
“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那人忽然抬起脸来,满是斑驳纵横:“我不需要。”
“我没那么贪心,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是,我知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我……
百日当空,一片炫目的光,被他温暖双手环着的背后,还隐约透着青砖墙的冰凉。身下是遍地茵草,旁边是郁木萧萧。略言的腰带是一片灿金的流云纹,触手之处雕琢得细润光滑。
眼泪的滋味咸涩发苦。
那人的眼眶在轻吻之下,升起一片灼人的滚烫。
暖意丝丝入心,以至于独孤寂不顾那人整个儿僵住,顺着泪痕轻啄直到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