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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凡关系(34)

作者:炎艺 时间:2019-01-19 19:07 标签:甜文 强强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孤身一人活在世间数十年,那种入夜既悲的滋味想想都揪心,又怎么会不疼呢?

怕不是疼到习以为常罢了。

在榛子林中,今墅安把大部分实情都跟他说了,事已至此不必再瞒。他是死过的人,一百年前金家的次子金树就是他,1950年后,代替亡兄金照祥活着的人也是他,到如今,假作金照祥私生子的今墅安还是他。为了行走于世间,他只能不断的变幻身份,不断与人分离。

今墅安吻了吻韩骤的手,一颗眼泪滚下,顺着今墅安的唇淌进韩骤指缝中。他笑着说:“那些都过去了。”

韩骤看着他,攥着他的手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半张脸,随后,抽噎一点点变厉害。

太疼了,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疼今墅安,也为自己无法真切感受那种疼痛而焦灼,更为自己无法克服的人性本能而失望。

那天夜里韩骤始终牵着今墅安的手没放,他眼睛睁到半夜,后半夜又坐了一宿噩梦。

梦里,数月都没有出现过的大火又着了起来,韩骤在火中听到了哭喊,那声音既像远方传来的呼救,也像自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哭嚎,到处都是火,他的眼睛被灼得睁不开,身上也疼得厉害。

最后解救他的是清早的一通电话。

韩冬在电话那头,说再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问他跟今墅安相处得怎么样,并威胁说不是暂时不搭理他,就是同意这门亲了,“我跟你说,谈恋爱就是,不是你曾经决定在一起,以后就真的要在一起,也不是你觉得他好,以后就真的完全合适了。如果处一段时间后,你发现他跟自个儿想得不一样,或者你们磨合不了,那你就撤。”

“哥……”韩骤哑着嗓子,撑起身,看着窗外正在跟人交谈的今墅安,半晌才说:“我们会在一起的,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韩冬叹了口气:“反正你别闹得跟隔壁小玉似的,爱忙碌许多年,到现在也没修成正果,把自己逼得苦大仇深,没意思。”

“行了。”韩骤长舒口气,低下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别老说人家坏话,咱妈出去旅游,花还指着她养呢。你具体几号回来,我看看能不能赶上去接你?”

“不用接,我不一定呢。”韩冬那头也笑着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极度恐惧下一般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肾上腺素爆发,人的勇气和力气都会在瞬间爆增,有时候甚至会强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1982年,在乔治亚州的劳伦斯维尔,安杰拉,卡瓦略抬起了一辆1964年的雪佛兰羚羊车,将压在下面的儿子托尼解救出来。

但这样的结果往往有一定副作用,上诉例子里,男孩最终没有抢救过来,而母亲也死于肾上腺素激增

第二种反应就是韩骤这种大脑死机的,这是最常见的一种,一般会伴随身体不受控制,肌肉僵硬,五感失灵,严重者可能出现大小便失禁,甚至直接死亡。所以釜山行里最初被咬的那个女列车员,她在看到僵尸时候整个人吓傻了,本来有充足时间逃跑却僵在原地的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准确来说只有极少数人(一般是受过训练的,比如特种部队)在极度恐惧中能做到想干嘛干嘛,极度二字画重点





      第45章 第 45 章
今墅安离开的时候下了特别大的雨,韩骤的车停在村口坑洼的板油路上,他点了根烟,在瓢泼的雨声中一点点消化昨天听到的故事……

1950年底,今墅安的名字尚叫金树,是移居英国的富商之子,也是家族在战乱中唯一幸存的孩子。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两个护士将金树从水疗缸里拎出来的时候,他已没有半点力气。过去的一年半时间,他在精神病院中接受了无数残酷的“治疗”。

他被台上铁皮台子,体内的实验药物尚未散去,强烈的不适侵袭着他的神经,他感觉约束衣上湿哒哒的水渍,就像无数的蚂蚁正拼命往他周身的伤口里钻。

两个护士有歌有笑的在铁皮台周围摆着枯树枝,这些人长久的沉浸于此,灵魂早已扭曲溃烂,成了披着白衣的恶魔。

不多时,屋里进来五个黑袍遮面的人,他们来后护士便退下了。

黑袍人用掺了金树血的白色灰烬在铁皮周围画着符咒,符咒很复杂,他们一边画着,口中还神神叨叨的念着。

这个过程对于金树来说相当漫长,准确说他在这里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当初法庭定了罪,并按律将他关进某公立精神病院,但谁知他进院的当夜又被急急运走,偷送到了一个私立精神病院。

这里是某个大人物的私宅,外表与寻常医院并不类似,而金家本就是远渡重洋的异国商人,在这里还没有发展起根基势力,要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金树盯着天上的月亮,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此一去万千心事就此沉没,他的眼睛是红的,里面燃烧了延绵不绝的愤怒。

他来这里这么久,早就从碎片化的对话和各种蛛丝马迹中拼出了真相。这里关押的都是按照某种标准选的同性恋者,这些人在这里做试验,做所谓的治疗,然后每个年年末都会选出一个意志力最强的当做祭品,献给他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

这些黑袍人或许不是真的觉得谁有罪,他们只是选出一些看似与众不同的人,以此堂而皇之释放心底的罪恶,他们喜欢折磨与杀戮,喜欢看强大的人奄奄一息,他们渐渐自我洗脑成了真正的信徒。

这些人比比划划将一个古老的献祭仪式进行到深夜,金树看见一个黑袍人走上前来,那是乔治费因斯,他的面容还与从前一样温柔,可他的眼中却带着嗜血的邪气。

他将剪刀贴上金树的脸,然后一路下滑将他的约束衣剪开,金树早已骨瘦如柴,他身上根本没有力气,即便就地释放也跑不了,挣扎不了。

费因斯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说:“亲爱的,我找到了比恋爱更有趣的事,你一定要为我开心。”

说罢,费因斯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金树袒露的左胸,滋滋啦啦的白烟从烙铁下往上飘,金树痛不欲生的模样让费因斯兴奋得发抖。

“在你成为神的奴隶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费因斯诡异得笑了起来,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

金树的怒火已然超越了身体的疼痛,所有的国仇家恨在一瞬间集结在心,他开始相信世上有鬼,他要变成厉鬼将这些人都撕碎,他用发白的双唇效仿先人,盯着月亮一字一句的咏志:“此夜苦短昼永昌,噩罗鼠胆开肚肠;挫骨扬灰烧不尽,飘絮早晚化魂戕。”

“闭嘴!”费因斯突然烦躁起来,招呼身后四个黑袍人上来点火,他将火把扔在树枝上,戾声道:“再见了中国诗人!”

大火迅速燃起,金树在铁皮台上狂声大笑,在冲天的火光中诅咒着,那声音从烈火中冲出来,像一股阴风般让在场的每个人心底发寒。

费因斯心里有点慌,恰巧有个护士进来对他耳语,费因斯眼睛一转,对其他四人打了个手势,在烈火即将烧完之前离开了。

大火烧到凌晨,这场献祭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四个黑袍人目睹了一个人从活着变成灰烬的全过程,他们仿佛吃了一顿盛宴,心满意足的就要离开,而与此同时耳边却再度响起金树先前吟的那首诗。

一个黑袍人心中一哆嗦,回头便见铁皮台上几乎熄灭的火又着了起来,那火光冲天,比先前的还要强大百倍。

然后他见到一个人从火中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来,走下铁皮台,走出了火堆,那具身体很完美,与死前瘦削残破的模样大相径庭。

黑袍人吓得一个踉跄,扭头却见金树不知以何种方法来到了他的面前。

金树勾了下嘴角,然后说:“再见了,异国垃圾。”

金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他的身体已经被烧成了灰,他现在只是一团意识形态的实体化。佛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愤怒不熄,意识不灭,心念在,相就在,这便是“受想行识”。

所以这世界有时候也不全都是唯物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存在源于‘唯心’。

那天晚上,金树血洗了这家私人病院,但是费因斯跑了,之前那个女护士是来告诉他,金家老爷子已经找到了这里,马上就要带人过来的事。可是费因斯生性残忍,他没有把这些告诉同伴就一个人跑了,而他那些同伴只顾眼前的狂欢,哪里还顾得上管费因斯要去什么地方。

金树的怒气因此无法消散,形态也就不会消散。他回到金家,但“金树”这个罪人的身份却已经不再适合现世。

血洗事件轰动了全城,政府因无法查出凶手而只能将之判定为悬案。而他们在精神病院中,除了发现几具新尸体,还搜到了不少尘尸和人体器官。上面虽然封了这座建筑,但后来一度传出闹鬼事件,这里就成了历史上有名的鬼屋之一。

金树的死亡讯息与精神病院鲜血事件一起传出,半年后,一个名叫“金照祥”的富少从中国远渡而来,他留着半长的头发,戴着副金丝边的眼睛,温文尔雅的走进了金家大宅,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金家长子还没有死。

金树用金照祥的身份接管了家业,在送走父亲后又孤独的活了数十载,但人不可能长生不死,所以他在这期间一直低调着不怎么公开露面,也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照片流传出去。

意识形态虽然可以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外貌,但他却只想用自己原本的这副模样活着。那是他刚过而立时的模样,英俊又成熟,他告别了祖国与父亲一道来了英国,开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那一年他很忙碌,每一张手稿上都带着沉重的过去与崭新的未来。

千禧年的年末,他将家业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并把所有产业尽数转到了今墅安名下。

今墅安是金照祥传闻中的非婚生子,自小便与情人生活在美国。对于非婚生子这个身份,今墅安自己没觉得丢脸,因为无论金照祥还是今墅安都是他自己,他能顺理成章活下去就行,没必要弄什么假结婚之类的事来当遮掩,像他们这样的富户,一旦牵扯到婚姻,对外对内都难免麻烦。

……

香烟上长长的一截烟灰掉了下来,韩骤的意识顿归当下。他把裤子上的烟灰拍掉,用力吸了一口烟屁股,之后顺手在烟缸里拧了几下。

窗外的雨势已经弱下来了,韩骤在烟雨朦胧中目向远方,来接今墅安的车早已远去,柏油路被大雨冲刷得很干净,没有留下半点辙痕。

那天之后,韩骤每个早晚都会给今墅安发条微信,很简单的两个字“早安”、“晚安”,今墅安也如是回复,除此之外,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感情就像被大坝阻断的洪流,一瞬间将所有的甜蜜都打回原点。

韩骤是个普通人,想要拥有普通的恋爱与人生,他活到二十九岁才好容易遇上个喜欢的,是真的喜欢,喜欢到想要落泪的那种喜欢,说放手这不可能。

可是今墅安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违逆了韩骤的唯物世界观。

不过就像庄子说的“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无论是外星人、多维空间,还是很多神秘力量,有些事只要往科学暂时没解开的角度想,最终都还是能理解的。

韩骤对新事物一向有着很强的接受能力,他现在主要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今墅安相处。

回想当初美院展览馆的简介牌上,他用短短几十秒就把“金树”的一生给读完了,可封印在那些潦草时间线里的,却是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无奈。而在那之后,上天依旧没有仁慈,送给他的唯一补偿只有漫无边际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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