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关系(32)
陆冶顿了下,瞟了眼今墅安,僵硬地勾了下嘴角,把烟放烟盒里,掉头走了。
“今哥你待全程吗?”林林没注意到陆冶的表情,五月份的清早尚有几分凉气,她穿得不多,把手缩进袖子里握在一块磋磨。
今墅安摇头,“三天,大后天清早回来。”
“昂。”林林还要说话,背后忽然一暖,偏头便见陆冶正拿着件外套往她身上披。
她甜滋滋冲他笑了笑,自己拉着外套两边往一块拢,回头又与今墅安说:“我看你坐骤哥的车来的,他去接的你吗?”
今墅安摇头,林林便也没再多问,韩骤在前面拿着喇叭大声讲话,学生在组织下,陆续开始上车,将近三百号人,浩浩荡荡占满八个大客。
教师都是随班分配,今墅安看见行进的人群中,一直怯怯着不怎么敢靠近的小王老师,遥遥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加油。”
今墅安笑笑,看见韩骤朝他而来。
“笑什么呢?”韩骤拍了他一下,“走吧,咱俩得在前面开道。”
“你困不困?”今墅安揉了下韩骤的脑袋,非常温柔的说:“我开车,你睡会儿吧。”
韩骤想起昨晚的事,无奈一笑:“我要半道困了,你再替我吧。”
昨晚他为了今早方便出发,下班后直接开车去了今墅安家住的。
本来以为心里惦记着早起,便能心无杂念的躺下就睡,但事实证明,现实离理想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喜欢的人就薄衣单衫的躺在身边,盖一床被子,身子挨着身子,呼吸伴着呼吸,这任何人都受不了啊。翻来覆去几下就搂一块了,搂着那就想亲,亲了就想摸,又亲又摸的那还能忍住不做吗?
必须忍住。
所以反复躁动了几场之后,今墅安终于在半夜一点多搬去了隔壁客卧。
韩骤说:“这次回来,你就把什么都告诉我吧。”
今墅安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动静,半晌才偏头,看着正在开车的韩骤,并不是特别有底气的说了声:“好。”
“其实你不用害怕。”韩骤看了他一眼,“咱俩吧,或许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或许跟其他恋人没分别,可能慢慢的也会吵架,甚至冷颤,或者在发现彼此身上各种隐藏的小毛病时,心生嫌弃。但是今墅安……”韩骤顿了下,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我们之间只要还有感情没变,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我就不会离开你。”
“我这个人不太容易真的在乎什么,一旦在乎了,就不会轻易与他告别。”
他的话很朴实也很能安抚人心,一滴滴落在今墅安心里,变得微微发酸。
高速上有来去的车流飞过,韩骤的越野车很高很大,车厢里虽然安静,却不会显得空荡寂寥。
过了一会儿,车顶开始传来滴滴答答的雨点声,青灰色的云片子从天边往这头爬。
韩骤抬手在他胳膊上抓了一把,笑着打了个转向,将车子拐进了一个分叉口。
“你别看这车走在了分叉口上,但其实我们只是朝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拐了一下,而我和你始终在车里,始终都在一块坐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出门的时候,今墅安瞅着韩骤穿了一双乐福鞋,便道:“你回去换个鞋,现在没到露脚踝的时候。”
韩骤嘚瑟的蹦了两下:“我不冷。”
今墅安:“等你感觉冷就来不及了,听话回去换了。”
韩骤:“你不是也露了一截脚踝?”
今墅安:“因为我不冷。”
韩骤:“那我也不冷啊。”
今墅安:“你怎么可能不冷,你脚踝在外头露着能不冷?”
韩骤:“……”
最后韩骤回去换了双运动鞋。
——有种冷叫你男朋友觉得你冷
第43章 第 43 章
马家沟离粮城不算近,路况好的时候开车也要将近三小时,车队拐出了云雨带,下公路之前一直都挺顺的,接近村口的时候,车轮子下面才开始有咯咯吧吧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老大的家乡,原先属于省级贫困村,他开画室以后没少在圈里打广告,鼓动大伙都来这边写生,一个是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不错,山头田间物产丰富很适合写生,但最主要是能顺道扶个贫。
“现在周围这几个村都很好了,比之前富裕很多。”韩骤坐在副驾上吃着芒果干,他中途跟今墅安换了个座,其实也不累,主要是今墅安怕他开车时间长,一会儿组织学生没精神头。
他把芒果干撕下一小块喂到今墅安嘴里,看着窗外说:“我七八年前带队过来写生的时候,这片全是大土道,赶上下大雨,那地上全是坑坑巴巴的泥垄子,车一走一栽歪,方圆百里都看不着瓦房。”
他们说着话,便见前路站着两个人,韩骤放下窗子,探出头去喊:“赵叔、刘叔!”
这个赵叔是马家沟村长,而刘叔则是隔壁杨柳堡的村长,每回有画室来他俩都会出来迎接,韩骤招呼人上了车,四人带队连续又往前开了能有半小时,上午十点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最后这段路不算好走,有几个学生都晃悠吐了,两个村长带着大伙儿往各家分人头搬行李,一般来说一户能住四到六个人,所以这两三百师生,等于是把马家沟和隔壁的杨柳堡全给沾满了。
赵村长和隔壁两个院子里搭了雨棚,里头有几个做饭用的灶。院门口的长街上摆了浩浩荡荡一排圆桌,学生老师都坐满之后很是壮观。
“来来来我说两句啊!”韩骤跨上塑料凳,拿着电喇叭对准备开饭的学生说,“往后晴天里咱们就在这吃饭,都记记道,来的时候别落到走丢了。”
“另外,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一点钟准时跟各班老师到指定地点,咱们就正式开始写生了。刚你们来的时候也感受到了,这边路不好走,所以胃口小的也别挑食,尽量多吃。到时候得背着画板画架,拎着画箱走土道,我看看到时候谁跟我哭走不动,没吃饱。”
他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叫大伙吃饭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农村土灶大铁锅炖的东西吃起来特别香,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未必了。
韩骤从塑料凳上下来,就坐时低声对今墅安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咱俩那天买的自热饭和小火锅我都带来了,你要是吃不饱,一会儿回去补一顿。”
学生老师一个是来学习,一个是来工作,有些困难不得不克服,但今墅安就不一样了,他是为了韩骤一个人来的,本来不用吃这份儿苦的人,自然应该多被照顾。
今墅安将一块山鸡肉夹到碗里,摇摇头说:“吃得惯,我没有那么娇气。”
韩骤莞尔,道了“嗯”。
他们面前是一条河,河水湍湍洁澈透明,河边长着参差的树木,柳树垂绦碧绿,柔软多姿,槐树花簇雪白,不时带来阵阵清香。
韩骤耳中有众人碗筷碰撞的乒乒声,有纷纷的交谈声,也有各家院里的鸡鸣犬吠声,而眼中却唯有青山白云下,今墅安好看的侧颜。
韩骤忽然有那么一秒鼻子发酸,他想这辈子就这样吧,往后的每个五月都一块出来写生,如果时间不赶巧,就另外抽空去旅行,等到老得走不动了,就窝在被子里讲故事,反复讲年轻时候的无聊经历,然后就平平淡淡的过完了这一生。
虽然不知道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从这一刻起,韩骤再也没法想象没有今墅安的生活。他把手放下去,借着圆桌的遮挡,轻轻扯了下今墅安的衣角。
“怎么了?”今墅安低声问他。
韩骤摇头,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想你了。”
下午写生的地方也是河边,但相比村长家门口就显得开阔多了。
自然风景包含了色彩、气味、声音以及鲜活的生命力,画者坐在自然中,可以通透五感,丰富想象,激活被钢筋水泥磨得麻木的热情神经,能够很好的锻炼色感,这样的刺激是教室中静物所无法比拟和代替的,所以每一个艺考生都很有必要在临考前来一场这样的训练。
学生们分坐在河岸两边,挤挤挨挨朝什么方向的都有,教师们基本都在做范画,韩骤穿着雨靴,来回在河两端穿来走去。
今墅安也在画画,陆冶给他支了块小画板,反正来都来了,不画也没别的事做。
今墅安画的是水彩,轻薄透亮讲究留白,与国画有那么几分相通的地方,他在画不远处的一片果园,落笔极快,几乎没有犹豫的时候,整个画面是干净且湿沉的,与他这个人很搭。他水平无疑是优越的,所以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学生驻足围观。
韩骤在对岸指导了几个人,淌水过来的时候,今墅安身边学生就自动自觉散去了大半。
这俩人虽然没有公开,人前也都注意着避嫌,但感情这种事并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彼此目光相撞时的温热眼神,言语间的下意识温柔,总是不故意要寻找对方的小动作,这些平时在画室还看不大出来,但在这空旷的野外,全都暴露无疑。
学生们间本就有风言,现在就更加讨论热烈,以至于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八卦男生还特地跑去韩骤的院子,侦查他俩是不是单独住了一间。
然而事实叫他失望了,韩骤住在村长家东屋,这屋统共住了四个人,从炕头数依次是今墅安、韩骤、陆冶、小王。
韩骤以前也经常与画室老师同宿,但是今晚他身边除了同事,还挨着男朋友,这感觉就不一样了。夜色已深,外头偶尔有小动物咕咕的低叫,炕梢两个人的呼吸都沉了,韩骤握着手机无声地在微信发了几个字。
今墅安手机在脚边的窗台上亮了,便侧过头,看见旁边人正在玩手机。
他起身把手机拿过来,看见韩骤发给他的微信:想你了
今墅安笑了下,回:哪里想,怎么想
韩骤:哪里都想,抓心挠肝的想
今墅安:要抱吗
韩骤:牵个手吧
今墅安把手机按灭放旁边,把手伸进韩骤的被窝,在一片窸窣中抓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在被窝下十指交握,带着几分另类的温馨,今墅安侧过头来轻声问:“睡不着?”
韩骤打了个哈气,也把手机放旁边,用咬着耳朵的声音说:“炕烧得太热了,还硌得慌,你是不是也睡不着?”他们住的是村长家,白天用灶给学生烧了好几锅菜,现在炕热得不行。
“我还行。”今墅安身子侧过来,正面他,拇指细细摩挲他的手背问:“睡不着怎么办?”
韩骤转头,村长家的窗帘很薄也很小,几乎遮不住什么光,他借着月色见陆、王二人确实已经睡熟,便也转过身和今墅安面对面,“咱俩把褥子叠到一起,然后横过来垫吧。”
四个人四床褥子四床被,褥子是细长条棉花缝的,叠在一起确实可以变软隔热,但如果横过来,两个人就只能垫到一半,顾头不顾尾。
“那中间会有楞,硌得更不舒服了,而且没褥子的一半不是更热了?”今墅安沉吟片刻,“要不就把褥子叠一起,也别横过来了,咱俩睡一个被窝,早上我早点起来回去。”
“那也行。”韩骤偷偷笑了下,心里忽然兴奋。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折腾,又轻手轻脚躺进一个被窝,身体抱在一块的刹那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根本不是恋爱,这是偷情啊!
韩骤把头埋在今墅安脖颈无声笑了一会儿,褥子太窄了,俩人几乎没办法平躺,但要一直这么抱着吧,脸贴得又太近,稍微一动就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