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白月光(49)
林笑却听得痴了,瞧也瞧痴了。山休本是入了曲中意,但瞧到主子也这般,颇觉不妥。
可世子与公主的事,哪里轮到他一个奴才说不妥。
冬天来了,冬日宴便会来到。主子会娶妻,会有孩子,会有更亲近更私密的人在主子身旁。
而他,只是一个奴才……只能做一个奴才。
一曲尽,林笑却仍未回神。
萧暮雨问他如何。
方才能拍马屁拍得口渴的小世子,这会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找不到词儿了。只觉得好,好到人的心也沉溺,人也淹没,海洋无边无际寻不到头,只是沉降,沉降,落到海底又飘浮。飘去哪方,从此不知了。
萧暮雨见状,没有再问。他解下覆眼的薄纱,系在林笑却的腕上。
萧暮雨没有触碰到他,只是白纱的缠覆,只是物的爱抚。
等到林笑却彻底回过神来,萧暮雨已经抱着琴走远。
他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有几分惆怅。
林笑却道:【我没有可以给他的东西。没有。233,他为什么要接近我呢。】
233道:【管他的。这琴声真好听,宿主就当有人免费演奏,听听就好。】
皇帝给他穿衣洗脸,233说皇帝是个免费下人,大公主弹琴,也是不要钱的演奏,皇帝尽管用,琴声尽管听,而那付出的人,就别管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林笑却对233的言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辩证看待。既不全盘接受,也不全盘否定。偶尔听听,偶尔一笑而过。
茶已饮,曲已尽,该回去了。
只是今日不巧,静心亭仿佛成了香饽饽,谁都想来看看。
也许是静心亭,静心静心,心不静的人都来求个安宁。
林笑却站在静心亭里,皇后娘娘在静心亭外。
楚词招望见林笑却腕上的白纱,神色冷清。
林笑却下意识想要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如何解释……
林笑却恭恭敬敬行了礼,便要告退。
路过楚词招身旁时,楚词招扯住了他的衣袖。
“娘娘?”
楚词招默了好半晌,才松开他的衣袖。
林笑却再次行礼告退,刚走出几步远,就听到娘娘转过身跟上来的脚步声。
楚词招一言不发,抬起林笑却手腕,将那腕上的白纱解下了。
他将白纱扔给山休,随后未再多看一眼,径自走进了静心亭。
林笑却抑制住自己跟上去的冲动,站住脚,刹那呼吸里,似乎嗅闻到了娘娘身上极浅极淡的幽香。
他的前路就在眼前,不在身后。林笑却只能往前,与那抹幽香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嗅闻不到了。
·
最近这宫里最大的消息,除了陛下要办冬日宴的事,大概就是丽妃娘娘怀孕。按照时间来看,丽妃娘娘恰是跟随陛下秋狩时期怀上。
皇帝和皇后各有赏赐。九皇子最近也不跟母妃玩闹了。
奶娘说了,母妃肚子里有弟弟或妹妹,他不能拉着母妃再玩游戏,弟弟妹妹需要休息。
奶娘主要是怕磕碰着,九皇子年龄小,懂得不多,有时候抱着闹腾还会脚乱蹬,要是蹬着丽妃娘娘肚子可就完了。
九皇子不一定有事,他们这些照顾九皇子的下人一定逃不掉。
丽妃娘娘宫里战战兢兢,生怕丽妃娘娘身体出了差错。
丽妃躺在榻上,两个多月还没显怀,他抚着肚子神情微微怔愣。虽是想着再要个孩子,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这次会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丽妃松开手,躺在床上叹气。
婢女连忙问娘娘怎么了。
丽妃也不知道,他只是……只是……他蹙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缘由。
帝王的寝宫里。
张束呈上银制的长命锁,本身“金”过剩,便不宜带金*,精致的锁下还悬有三个小铃铛。
长命锁上通常刻“长命百岁”、“长命富贵”等字样*,怯玉伮已经极尽荣华,不需再求富贵,萧倦便让人在锁上刻了“长命百岁”四字。
萧倦拿过长命锁,摇了下,听到清脆的铃铛声。他回过头,唤道:“过来。”
那铃铛声林笑却也听到了,他微蹙起眉头,想到的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与期许,而是篝火夜里,月生脚腕上扣着的脚环,走起路来也是这样叮铃铃轻响。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月生了。
林笑却起身,认命地走到萧倦跟前,低下脖子。
萧倦本来打算给他戴上的,但见怯玉伮如此神情,反倒没那么急迫了。
“戴长命锁,又不是砍头,为何一副赴死模样。”
林笑却没反应。
萧倦抚上他的后颈,力度最开始轻柔,林笑却一直没反应,到最后萧倦竟直接掐上了。林笑却仰起头,微睁大眼,有些惊讶。
萧倦道:“你忘了,朕可以无法无天地宠你,但你不能被宠得无法无天。”
在萧倦眼里,他就是天,他就是法度。他可以无视规则惯例去宠爱怯玉伮,但怯玉伮不能无视他这个天与法度。
萧倦将长命锁搁到一旁,将怯玉伮抱到怀里,让人拿来戒尺,不听话的孩子应当施之以惩戒,他要惩罚他。
“是朕娇惯了你。”最近这些日子,怯玉伮竟敢多次忽视他,理都不理人,当真是娇惯坏了。
张束拿来了戒尺,整整一排,从窄到宽,最宽的比林笑却手掌还宽。
林笑却合拢手心,垂眸不看。
萧倦叫他把手伸出来。林笑却偏不。
他早就过了被夫子打手板的年龄,就算是幼时,夫子也没有打过他。
太子都挨了两手板,林笑却一次都没挨过。
没道理小时不挨,长大了反而被打。
萧倦制住他,强硬地将他手腕攥出来,叫他把手摊开。
林笑却瞪着萧倦,就不。
萧倦明白,确实是娇惯坏了。太多的宠溺,让怯玉伮忘了当初是怎么战战兢兢在他面前跪下的。
萧倦也不用戒尺了,直接将林笑却翻身按倒,手掌直接打他屁股。
一下就红肿了,林笑却往外逃,又被萧倦捉回来继续打。
打了两下,左右各一下,林笑却不逃了,趴在地毯上说他错了。
萧倦问哪里错了。
林笑却本来是准备求饶的,可萧倦一定要办冬日宴的事近期困扰着他,加之今日被惩罚,怒气冲昏头脑竟说出了真心话:“错在没当好狗,没让陛下玩弄得愉快。”
萧倦听了,气息不稳,眼神阴鸷得吓人:“再说一遍。”
林笑却破罐子破摔:“臣说错什么了。臣说臣不娶妻不生子,不需要恩赐,陛下却一定要办冬日宴。臣能怎么办。”
林笑却笑:“干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告诉所有人,我不举,我是个废人。谁嫁我,谁就一辈子守活寡。”
萧倦将林笑却翻过来,直视他的笑:“你再说一遍。”
他今天还就说了怎么地了:“臣不举,臣天阉,臣废物,臣无能。臣就是个短命鬼,陛下,您要宠谁不好,认谁当儿子不好,非要找上我,我太累了,不想陪陛下玩了。”
“累?”萧倦气笑了,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张束赶紧撤了,其余人也惊慌地退下。
萧倦道:“你不举,好,朕给你治。朕亲自给你治!”
往事重演,用力砸萧倦也砸不疼他。烟花在白昼灿烂,林笑却低泣出声,彻底没了力气,晕眩着昏了过去。
萧倦手都没擦,胸膛起伏着将怯玉伮抱了起来,怒喊道:“太医!”
兵荒马乱,太医诊断过后,林笑却仍昏迷着。
萧倦净了手,拿着长命锁细细抚摩,明明可以长命百岁,偏要骂自己短命鬼,不罚他,怯玉伮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谁都能诅咒,给皇帝摆脸色还不够,还要咒他自个儿早死早超生。
萧倦不断抚摸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到最后竟是要捏得变形,他勉强克制下来,将锁链扣子解开,走到林笑却床前,要给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