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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活不过十章[穿书](66)

作者:醉书南飞 时间:2018-06-18 11:20 标签:穿书 仙侠修真 系统 穿越时空

  云层之上是他的梦境,云层下面也是。广袤的元一大陆上,正上演着他来到这世界后发生的一幕幕过往。沈明渊静静看着,如同看着漫长的电影,却始终没有跳下去,来到那些记忆之中。
  天堂……吗?
  一连许多天,沈明渊都没再进入贺洵的梦境。
  直到某个阴沉沉的下午,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巧的法器,法器很是精致,使用时也不需要太多灵力,因作用太过鸡肋而被搁置在沈家的角落里存灰。
  这样一个东西,却给沈明渊带来了意外之喜。
  法器的作用,是能够助人窥探他人梦境。
  不是进入梦境,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将熟睡之人的梦境投射在他的眼前,让他在不惊扰的前提下得以窥视。
  毫无疑问,沈明渊犹豫了没多久,就下定决心,偷偷用在了元一身上,并锁定了贺洵的梦境。
  皮影戏一般的画面出现在了洁白的墙壁上,而画面的中心,正是贺洵。
  即便只是画面而已,沈明渊却仿佛置身其中,一吸气就能嗅见其中的血腥气。
  一如他当初匆匆一瞥的那般,贺洵的梦境看起来阴森恐怖,不见日月星辰,只有黑茫茫的一片,地面遍布着血肉与尸骨,而他的脚下则不断生出试图净化一切的冰雪。
  贺洵抽出长鞭,在这样的环境下无休止地与某个黑影打斗着,鞭子挥舞得太快,留下一道道残影,并时不时抽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明渊仔细看去,想要分辨那黑影的身份,发觉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
  男孩也拿着一条鞭子,双目赤红,面目因伤口太多而显得狰狞非常,宛如恶鬼,他浑身裹着黑褐色的长衣,头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畏生死那般不断向前冲着,疯了一般地攻击着眼前一身白衣的贺洵。
  仔细看去,男孩的衣衫已经紧紧黏在身上,看起来很是沉重,在吸取了饱满的水分后仍滴滴答答地向下落着深黑的血水。
  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战斗的意识再强,再有毅力,也打不过身为成年男子、又修为甚高的贺洵。
  很快,水鞭就一次又一次地抽在男孩的身上,撕下一条条的皮肉,甩飞一道道淋漓血水。
  发展到后面,已经不像是在战斗了,而是单方面的虐杀。
  男孩很快就死了,贺洵的水鞭沾满血迹,力道堪比最锋利的刀刃,将男孩的尸骨粉碎,化作地面那无数滩血肉残渣的一部分。
  贺洵继续向前行走着,没了男孩的存在,他很快就将近乎一半的土地化作冰原。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遥远的天际边缘就走来了第二个孩子的身影。
  身形、步伐、衣着,都与刚刚死去的那个男孩一致。
  沈明渊定睛看去,终于看清了这个男孩的面容,以及男孩的脸上那写满恶意与癫狂之色的笑容。
  那是一张哪怕还未长开,也看得出是绝色的五官,眉眼可入画,皮肤白皙,十指纤长,是最适合弹琴的一双手。
  男孩与贺洵见了面,一言不发就打了起来。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险些要看不下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霎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孩子……
  那孩子,与贺洵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小时候的贺洵,还能是什么?
  为何贺洵的梦境之中,遍地都是血肉碎块……沈明渊忽然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怪不得贺洵不让他进去,怪不得贺洵哪怕到了别人的梦境,水鞭上的血迹仍然残留着,怪不得他坚持自己解决……
  这,就是他的解决方法吗?
  无休止的杀戮,让整个世界沦为血海。
  怪不得,贺洵说自己不会牵连其他人。是,他的确不会牵连了。他杀过太多的人,害过太多的人,恶意却是向内而生的,就算到了最后,也不过是自取灭亡。
  第二天,沈明渊看到了神情自然而平静的贺洵。
  不知从何时开始,五个人开始轮流以自己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拥有元一这个身体一天一夜的控制权,每七天之中,只有两天是元一这个肉身的面容,五人共享。
  而这一天,正好轮到了贺洵。
  晴朗的白日里,沈明渊怎么看,也无法从贺洵的脸上找到那些噩梦遗留的痕迹。
  于此相反,白天里的贺洵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好相处了,再也没出现出格的举动,依然是温柔体贴的,却多了一分疏远和克制,仿佛沈明渊于他而言,只是个至交好友。
  在那两天只有元一的日子里,贺洵也鲜少出现,往往只能见到其它四人的人格。
  若非看到了那样的梦境,沈明渊也许会乐得轻松,巴不得保持些距离,少一个折腾自己的人。知道了一切之后再去看待贺洵的转变,却无法再平静。
  沈明渊忍不住地想到,贺洵的这份克制,也许是在为某种离别而做准备。
  终于,窥天镜彻底修补完毕了。
  沈明渊站在一如往昔的藏机阁,兀自站在窥天镜前沉思许久,忽然间就觉得错了。
  是他弄错了,大错特错,从一开始就错着,一直错到了现在。
  其他人的HE是心愿得满,是避免了黑化与绝望的结局,是终于解开心结。而贺洵,他却是不同的。
  沈明渊轻轻抚过窥天镜的镜面,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今日才想明白。
  贺洵的心愿曾经是毁掉窥天镜,穷尽一生不过是追求一个道字,竭尽全力成为世间的仁善之辈,抛弃私心,也舍弃私情,结果的正义与正确大过一切。
  他曾经以为,终于修为登顶,觉醒了世界意志的贺洵,这个将身为天道的自己救下的贺洵,本该已经心满意足,哪怕不是独占,也远远好过于原著中的结局。
  他错了。
  在贺洵将业错认成真正的天道,却选择了背叛天道的那一刻起,贺洵的结局就已经改写。
  沈明渊转身离开,朝着元一所在的地方飞奔过去,喊出了贺洵的名字。
  元一微微蹙眉,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明渊,我没听错吧,你想见贺洵?”
  沈明渊顿了一顿,很快反应过来此时的元一怕是正被秦门主的人格占着,一下就有点心虚,“嗯……有点事情找他。”
  元一,也就是秦门主,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将贺洵唤了出来,再睁眼时,元一的周身气质已经改变,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的人。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贺洵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喜怒都藏得不露痕迹,“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沈明渊手指一动,瞬时甩出一道灵力,如石子落水般投入贺洵的识海,瞬息间生根发芽。
  感觉到多出来的禁制,贺洵的脸色变了,严肃道,“你做了什么?”
  “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沈明渊见他恼怒了,也不躲闪,坦白道,“贺洵,我偷看了你的梦境。这个禁制……会限制你的一些行动。”
  “什么意思。”
  “直到我亲手解除禁制为止,你都无法再做出自伤的行为。”
  一阵风卷着残叶拂过,贺洵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似在思考这个禁制带来的影响。他并未在现实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个禁制若是足够强大,倒是能影响他在梦境中的举动,在他无数次屠杀自己的阴暗面时被制止。
  自伤,这就是沈明渊对他梦境中作为的定义。他摇头,压下心底的躁动,“你不明白,沈明渊,你不该看的。”
  他直视着沈明渊的双眼,眸色暗沉,“你不该看、也不该去的……这很危险。”
  沈明渊叹了口气,取出自己的佩剑,“走吧,贺洵,我们打一场。”
  “你疯了吗。”
  沈明渊却没有再与他口头争辩下去,而是拔剑出鞘后直接向外面的空地走去,“如果我输了,就不再插手你的事。”
  他没有回头去看,径直走着,没出几步果不其然听到了贺洵跟上来的脚步声。
  “明渊,这样太胡闹了……我们应该讲道理,而不是靠武力来做决定,不是吗?”
  话音落地,长剑已经灌注了充沛灵力,沈明渊一剑刺来,直逼面门,“贺洵,把你的水鞭拿出来。”
  贺洵身形灵敏,不断躲闪、以防带攻着,似乎并不愿意动真格的,眉心眼角都带了些许忧色,“明渊,别这样。”
  直到无形的剑风划过,一缕发丝在半空被削落,锐利的攻势不给人以喘息余地,一招紧接着一招袭来。
  此时再不出手,别说结果如何,要是逼得身体里其它几人冒出来,要跟他抢这控制权才是最麻烦的。
  终于被逼到角落,一道水色闪过,长鞭拔出。
  双方都是刚复活不久的身体,也是身份有别于凡人而灵力充沛,转瞬间便过了上百招,仍然没有停歇的趋势。
  一打就是一个下午,越到后面,贺洵便越是放开手脚,不再顾虑良多。
  两人打得是酣畅淋漓,被这动静引来的沈氏父母却是愁眉苦脸,不知儿子和儿婿这是闹得哪一出,直到沈母终于灵机一动,将晚饭做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让香味儿尽可能地飘出去。
  不多时,沈明渊就抽出空来在那桌子四周放了个罩子护着,再过一会儿,又一掌劈裂了几道装饰的矮墙。
  胜负未分,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个平手来。
  贺洵与他在屋顶的两端站定了,“平手也算是打出结果了,这局算我败了。”
  沈明渊被那香气引得咽了口口水,笑道,“你看,其实也没有多危险,你伤不到我的。”
  危险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证明我不畏惧这些威胁,你现在伤不到我,在梦中也伤不到我。
  所以,没什么好顾虑、好害怕的。
  沈明渊来到他身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些悄悄话。
  而后便跳下房檐,开开心心地和爹娘坐下,直接让仆人就地摆好椅子碗筷,急忙着去吃饭了,仿佛真的饿坏了。
  好在沈母本就溺爱自己这个儿子,到这时候也不讲究那些规矩了,沈家哪里的景色都好,在外面吃晚饭也算是助兴了,没责怪什么。贺洵也来到桌旁,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行为赔礼道歉,自罚三杯。
  对于这场打斗的解释,沈明渊以切磋武艺充当了借口,顺便还夸了一通元一,说自己修为如此突飞猛进也是托了他的福。
  贺洵看着他,也不管沈明渊说了什么,都一缕承认了。
  他完全可以在沈明渊发现之前,就偷偷自行抹去识海上的禁制,这并非难事,也可以否定沈明渊这场单方面的赌约,趁机加强防范,让沈明渊想进也进不来他的梦境。
  思来想去,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做。
  再次见面,已是熟睡的梦境之中,仍是那熟悉的一方天地,仍是遍布每一个角落的血海肉泥。
  贺洵站在原地,在那孩子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时候岿然不动,因为禁制的存在,他无法再对这个孩子的身影出手。
  而这个以男孩形象出现的身影,也不再能对自己发起攻击。
  贺洵不再看他,视线转动,看向男孩的身侧。
  “明渊。”
  沈明渊一手牵着那个男孩,朝他笑了笑,“放松点,不会有事的。”
  贺洵望着他,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子,“我说的危险,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沈明渊面上并无困惑或是惊讶的神色,空着的另一手朝他伸了过来,“我知道,这里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你和这个孩子都不会攻击我,你说的危险,指的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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