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活不过十章[穿书](27)
一张嘴,又是哇地一大口黑血,什么也说不出。
秦焕之跪在旁边,开始自行脑补,“是我让你伤心失望了,对么?”
沈明渊茫然地看他。
“如果我没有怀疑你,就会出声提醒,如果我没有胆小怕死,就能在最后关头将你推开……”他看向一旁与窥天镜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洞天镜,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切道,
“没事的,还有它在,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一种方法,用窥天镜……”
沈明渊摇头,抬手在洞天镜点了一点,嗓音嘶哑,“这不是……窥天……”
身上只带着冒牌货,怕是要让秦门主失望了。
明明是百花盛开的四月天,沈明渊却开始觉得冷了,他靠坐在栏杆旁,模糊的视线越过秦焕之的幻影,望向广阔无际的夜空,眼里映满了不断坠落的星光。
他终于不再吐血了,身体也不再因寒冷与疼痛颤抖不已,胸膛的起伏渐渐平息,半睁的双眼逐渐涣散失神。
耳边是秦焕之痛苦绝望的喊声,他却再无法给出任何反应,五感相继麻木。
临吐魂也没忘了吐槽,心想秦门主的乌鸦嘴也是挺厉害的,这下,真要帮忙自己收尸了……
秦焕之颓然垂下手,幻影终于消散。
不多时,一只通体莹白、不似世间物的仙鹤飘然落下,单足立于栏杆之上。仙鹤的背上坐着一白衣长袍的男子,看其眉眼,竟与数日来在西陵门内出入的何大夫有着七分相似。
男子一举一动皆可入画,衣袂飘飘纤尘不染,自腰间拽出一条水色长鞭,嗖然挥出卷在少年的尸身之上,手腕一抬便将人拽入怀中,动作前后不过瞬息。
而后他又看向地面,那里掉落着一面镜子,男子再次出鞭,将墨色的镜子也卷入怀中,然后便如来时那般驾鹤离去。
这样的一来一去,竟是未惊动任何一个守夜的西陵门众,遥遥看去,仙鹤连同其身上的男子,都被一层薄薄的水膜包裹着,水膜如圆镜般折映出四周夜景,衬着漫天流星,仿若无形。
秦焕之的真身在赶来之时,突然遭遇了一群不知来路的打手,拖了不少时间的同时,也消耗了他的部分灵力。为防止再次被暗箭偷袭,他没有御剑直上,而是选择从楼内的楼梯一路跑向顶层露台。
到达时,散着腥气的黑血仍在,栏杆边却已经没了什么尸身。
一个穿着长袍的青年背身立在远处,负手执一出鞘木剑,似在欣赏夜空奇经,又似乎在等人。
秦焕之没有说话,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他站在青年背后不远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听着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青年终于转过身来,一瞬间,秦焕之以为自己见到了死而复生的沈明渊——
就在他还未来得及惊喜过望,惊呼出声的同时,秦焕之又借着夜色看清了青年的面容。
那是与沈明渊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带着截然相反的冷肃神`韵的脸。
长剑化作虚影,瞬间抵在在秦焕之的喉咙上,只需偏离一寸,便可封喉。
“他在哪儿?”
青年开口了,声线如同早春的溪水,很好听,却带着冰碴,无形之间便能穿石。
秦焕之没反应过来,“你是……”
“我问你,我弟弟沈明渊,他在哪儿?还是说,你……”青年向前一步,剑锋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印,“已将他杀了?”
弟弟?这青年是……沈家长子,沈和光?他不是险些丢了性命吗?还是被沈明渊一剑偷袭的……
沈和光一步步向前逼近,眼底的杀意越发暗沉,随着他的脚步落下,整座执法堂的高楼开始发出奇怪的吱嘎声,微微的晃动自脚底传来。
秦焕之想要后退,后背却猛地撞上了什么——这里不该有墙壁才对——是一棵粗壮的树木,扎根在木质的地板之内。
他回头,皱眉看向对面的青年,又瞧向那残留着血迹的栏杆边缘,“带走他尸身的,不是你?”
“尸身……”
沈和光目光闪了一闪,将这二字反复在口中咀嚼,握着长剑的手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明渊他……”
眼尖瞧见了破绽,秦焕之猛地唤出青白烈火扑面朝沈和光席卷而去,并瞬时拔出赤金刀,将那长剑挡向一边,“他已经死了,你还找他做什么?!”
“满口胡言!”
有数十条藤蔓如鬼手般自地面、墙壁窜出,抓向秦焕之,烈焰烧断一根,便再钻出十根、百根来,源源不绝,奋不顾身。
很快,整座楼便如同被千万条巨蟒填满、撑爆了般扭曲脱形,最外层的木墙也分崩离析,化作吓人的巨兽。
夜色被遮蔽了,无论是内里的火焰,还是闻讯赶来在外攻击这巨大植被的西陵门众,一时之间都无法伤及‘巨兽’的根本。
“把他——还给——我——!”
秦焕之不再燃火了,再烧下去,两个人都会窒息而死,他以长刀不断劈砍着袭来的‘鬼手’,终于明白过来,这个沈和光不是来找弟弟报一剑之仇的。
他是来发疯撒气的。
“疯子!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你找错人了!”
“你以为我不想找他、不想救他吗?!艹!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去找真凶!”
“沈·和·光!你弟弟不在我这里,再浪费时间他就真的死透了!”
秦焕之再次砍出一刀,气得什么难听话都骂了一轮,周身一圈落着一层又一层的灰烬。
藤蔓骤然停在半空,不远处沈和光垂着头,手中木剑如活物般变幻形态,化作折扇。他抬眼,仍是初见时的目光沉沉,面上、眼底竟看不出悲喜,
“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焕之总算松了口气,“他的确是因我而受重伤的,就在不久前,他还亲口告诉我,真凶的身份,正是这几日潜伏在我门中的何大夫,真实身份是天枢院的掌门,贺洵。”
沈和光沉默了片刻,直直盯着他。
秦焕之急了,长刀往地上一剁,“你不是沈家长子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算出他的位置,还在我这浪费什么时间?!”
“我算不出。”沈和光手指微动,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脚下和面前的枝干、藤蔓朝着两侧让开一条出路,“你的命数,我也算不出。”
即便是动用窥天镜,也无法看透。
秦焕之向前几步,却被脚下的藤蔓险些绊倒,“你去哪儿?算不出是什么意思?”
木质折扇陡然延展开来,悬在空中,沈和光踏了上去,暴露在西陵门众人的刀剑之下,秦焕之抬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停手,禁止攻击。
沈和光微微侧过脸,只给他一个斜睨过去的眼角余光,神色冷然,“今日对西陵门造成的损失,还请门主自行清算,将账单送到沈家,本人自会赔偿。”
“不过秦门主,一码归一码,你对家弟造成的损伤……也会仔细清算的。”
秦焕之没有怨言和异议地应下了。
等到沈和光终于离开,秦焕之御刀离开已认不出原形的执法堂高楼,这才猛然发觉,沈和光说要赔偿他的损失,不是单指一个被藤蔓毁掉的执法堂。
而是整个西陵门的全部建筑。
第30章 .活不过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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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元一大陆, 不同的方位上也代表了最适宜修炼的不同灵窍, 久而久之, 各区域便也出现了能代表某种灵窍最强水平的各个势力。
木系沈家、暮云阁在东方, 火系西陵门在南方,金系千金台、飞白楼在西方, 水系天枢院在北方, 土系长乐宫、异人谷在中方。
五方本应相互制衡,长久以来虽大小纷争不断, 除却西陵门老门主的事件,却再没多少大动荡。
这样的平衡, 却如同走在钢丝之上,稍有不慎, 便如同近半月的局势一般彻底分崩离析。
动荡的开端,是半月之前,窥天镜随沈家二少流落江湖, 从而引起了多方争斗。
仅仅不到半月时间, 几大江湖势力、修行大门便纷纷卷入其中。
先是东方沈家,在受到重创后一度式微, 少主命悬一线,沈家自顾不暇。
而后是西方的千金台、飞白楼占了先机,传闻第一时间掌握着叛家之子沈二少的下落。可惜飞白楼向来不与任何一方结盟,很快就将这沈二少卖给了南方的新起之秀, 西陵门。
在这期间, 东方沈家化险为夷, 听说是有了内乱,最后被新任家主一力平定。
其中,医学世家出身的暮云阁没少帮衬,有传言新任家主的重伤便是托了暮云阁之福,才在短时间内治愈大半。
更有传闻,沈家新家主带着不到十人,便闯入西陵门内,顷刻间毁了整片城池,亲手捉出了躲藏其中的沈二少,并大义灭亲,成功夺回了窥天镜。
消息很快传播开来,自此,再无人胆敢趁火打劫、小看沈家。
……
“老爷。”一个恭恭敬敬的仆从停留在斜后方,垂着头双手奉上一纸信笺,“飞白楼来信。”
青年对于‘老爷’这般的称呼还未习惯,慢了一拍才回过头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信纸,摊开后在眼前扫了几眼,便随手在灯芯点燃,扔在地面。
“果然是天枢尺。”
天枢尺,贺洵,天枢院的掌门,飞白楼在金钱面前供认不讳,命他们散播谣言的,就是这个贺洵。
那仆人默了片刻,愤愤道,“老爷,这飞白楼也太见钱眼开了,别人让他们传播什么谣言就传播什么,咱们多给点钱,就把幕后主使供了出来,真不是个东西。可是,散播这样的说法,到底对天枢院有什么好处,小的怎么看不透呢?”
沈和光略一沉吟,摇摇头,没有应答。
前方忽然传来木门的吱嘎声,一个黑衣的瘦削身影迈出房门,眼窝深陷,眼里渗着血丝,看起来周身笼罩着一股阴沉沉的颓丧之气。
沈和光抬头,面色淡淡打了个招呼,“聂大侠,睡得可好?”
聂辛并未言语,视线迟缓地在他面上打了个转,而后很快黯淡下来,不声不响倚靠着门框滑坐在地,而后便像是化作了什么雕像般,再不动了。
“若是想死,我随时可以成全你。”沈和光垂眼看着他,犹如瞧着什么死物,连同声线也不复昔日的温雅,
“但对于明渊来说,真正有价值的,不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废物、或者腐烂发臭的尸体,聂辛,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似乎是提到了明渊二字,聂辛终于有了点动静,抬起头来,面色看起来更加灰败了,开口时是蛇般的嘶哑,
“是我杀死了他。”
“贺洵……他在我的短箭上涂了毒,也给我下了药,让我目睹明渊被带走之后,便陷入昏迷。”
“我亲眼看着他……咽了气。”
“沈明渊,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
沈和光终于忍耐不下,瞬间靠近,一把掐住了聂辛的喉咙,让他闭嘴。
聂辛的神色却不见丝毫动摇,眼底的歇斯底里狂涌不息,一字一顿地挤出最后一句,“你……来晚……了……”
他的梦里,他的现实,都不过是殊途同归,明明是最在乎的人,却最终死在他的手下,天人永隔。
他将事实一遍遍念出,残忍地提醒自己,也逼迫着沈和光。
喉咙间的力道骤然一紧,沈和光手臂施力,将人狠狠抡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