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活不过十章[穿书](17)
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治愈神魂的灵药,而是毒`药。
在那大夫伸出一指,要试探他神魂情况时,沈明渊便向后躲了一下。
“公子,凰灵之火非同小可,我需要仔细诊断,才可为公子准备最到位的治疗。”大夫见他不肯配合,温声劝慰着,声线很是好听,像是温茶木琴,让人听了就想顺着他的话。
沈明渊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大夫是无辜的,但他没有选择,还是摇了摇头。
秦焕之站起身来,眼里漫上怒意,手指紧攥成拳,“想死?”
被他的气势这么一吓,沈明渊瑟缩了下身子,紧紧裹着小被子躲去墙角,仿佛一个备受欺凌的良家少男,委屈、可怜,又倔强。
白衣大夫见状连忙起身,挡在两人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秦门主,这里交给在下就好,屋内沉闷,请去外面等候片刻吧。”
秦焕之重重哼了一声,猛地一甩袖子,推门出去了。
门一关,大夫转回身来,就瞧见沈明渊换了一副面孔:一双眼亮如晨星,嘴角上翘带着笑意,胳膊腿都伸出来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关节,完后还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
哪儿还有刚才的虚弱可怜样!
大夫无语半晌,想了想秦门主对这少年做的事情,摇摇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不管了,换了谁被这样对待都会不喜欢秦门主的。
沈公子不喜欢秦门主,还非要做戏把人挤兑出去,这可是个好迹象。
他笑着回到床边坐下,为人盖好下身的被子,温声关照,“沈公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现在可以继续诊断了吗?”
沈明渊比他笑得灿烂些,嗓音沙哑,“这位大夫,请您先转过身去,我换个衣服就让你继续诊治。”
大夫没有犹豫,只道了一声‘好’,便听话背过身。
此处是西陵门地界,门主的屋子里,沈少爷就算有什么歪脑筋,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秦门主既然肯独留他们二人在屋里,就不怕人趁机逃跑。
管他是真的想换衣裳,还是想做点别的什么,都没关系。
白衣大夫这样想着,眼里却闪着兴味的笑。
“好了。”
他转过身去,沈明渊身上已然换了一身更加清爽的衣裳。
就在刚才,他自乾坤袋里找到了那一味‘毒`药’,用在了自己身上。
毒`药是他的,解药也是他的,无所畏惧。
大夫过来重新瞧了一遍,微微皱眉,嘟囔着,“怎么会……”
沈明渊笑着瞧他,“大夫,我还有多久的活头?”
大夫瞧着他看了片刻,摇摇头,“沈公子不必多虑,情况没有那么糟糕,还是可以治的,只需要好好调养,我这就去开些方子。”
话毕,就像是怕了什么似的,动作麻利地在桌旁写了些字,迅速收拾东西出去了。
沈明渊收了笑,指尖在被子上轻点,默默拿过一旁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额上冷汗。
到底是用了毒,感觉终归是不好受的。他闭上眼,陷入沉思。
他最初的打算是主动和秦焕之见面,占得先机。
秦焕之对他恨之入骨,想灭他满门,他便先一步背叛整个家族,与沈家为敌。
秦焕之想杀他复仇,他便偷了窥天镜,他死了,谁都别想再拿到这个法宝。
秦焕之想折磨他泄愤、解气,他便先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凄惨无比,让他想上刑都无从下手,一戳就晕,一打就吐魂。
只是在他的计划中,是要装作半死不活,如今计划被打乱了,为占据这份主动,他还是受了一番罪。
受罪就受罪吧,沈明渊无奈地想着,自己对自己下手总还有轻重,总比秦焕之亲自虐他来得强些。
作者有话要说:
秦焕之:(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明渊:(笑)不劳您动手,我自己来。
大夫:门主节哀,沈公子大约是疯了。
第20章 活不过三十章
沈明渊在离开沈家后,遭遇了三个计划外的变故。
第一个变故,是行三人中竟有两人不是受秦焕之指使,让他的主动见面,变成了被动。
第二个变故,是原本被他下药,应当沉睡一晚被甩脱的聂辛,竟然醒来去找他了,并和秦焕之起了正面冲突。在他发现聂辛的那些梦境后,就没打算在聂辛面前和秦焕之见面了的。
第三个变故,是他在凰灵鸟的灼烧下,竟然受不住昏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在西陵门内,还被秦焕之请了大夫。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秦焕之会请大夫诊治,多半不是良心发现,放下了仇恨,而是为了得到窥天镜,外加太早弄死不够解恨,才想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只要聂辛仍和秦焕之保持敌对关系,他,沈明渊,就依旧是唯一一个能拿到窥天镜的人。
先机的错失,让他没能用完全虚假的伤势蒙混过关,而是真的受了伤,干脆将计就计。
凰灵鸟对于谎言、背叛的定义还不好说,但沈明渊在醒来时便察觉到,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
若是真的伤及性命了,他的视力、听力、嗅觉、触觉等等,包括记忆、心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而他却能清晰听到秦焕之和大夫的对话,视线并未模糊,茶水的香味也能闻到、尝到。
身上的疼痛也是鲜明的,既然五感没有出问题,就不算是重伤,看样子,他甚至没有昏迷太久。
嗓子之所以会沙哑,多半是太疼了喊过头导致的。
所以他决定不说话、扮扮惨,在咳嗽的时候暗中以灵力催动血脉,费尽心思吐了血,再假装没看见那些血。
秦焕之出去后,就有机会对自己用药了。一味能让人呈现将死之人的脉象、状态,又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很快就死掉的奇药。
乾坤袋是带着术法的,只有袋子主人能打开使用。他猜到以秦焕之的自信、脾气,多半不会怕他逃跑,才没有夺去他的私人物品,这才给他钻了空子。
反正,他人在这里,秦焕之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逼他交出窥天镜。
就连那身份不明的大夫,也没有猜到他不是想逃,而是要作死。
等消息传出,知道出逃的沈二少在西陵门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一个可疑的大夫而已,不过是消息灵通、心思活泛的其中一个。
至于大夫的真实身份,沈明渊打算再观察一阵。
他靠坐在床边,捏着乾坤袋的手藏在被子里,琢磨着那大夫会不会将自己中毒的事说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房门被再次推开,进来两个人,为首的是秦焕之,后面跟着个矮了一头的小仆,小仆手里拎着食盒。
“今天起,沈公子的衣食住行都会交给小贾来负责。”
秦焕之说着,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小贾,自然指的是那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仆,低垂着头。食盒被放在桌上打开,拿出仿佛大食堂一般朴素的四菜一汤,外加米饭。
看着不错,就是不带什么荤腥,闻着就不够香。
沈明渊先是看了看那食盒,视线又挪到那小仆脸上,继而摇摇头,转向秦焕之,“我想吃火锅。”
是的,这个世界别的不怎么发达,食物的种类倒是应有尽有。至于火锅,则是西陵门的特产。
秦焕之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美食美酒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享用了。”
沈明渊不以为然,“今朝有肉今朝饱。秦门主,你这西陵门好歹是个大门派,不至于在吃食上这么吝啬吧?”
“你就不好奇,也不害怕么?”秦焕之微微皱眉。
他想过太多种沈二少醒来后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料到对方会这么从容淡定,仿佛不是被抓来的阶下囚,而是来西陵门暂住几日的客人。
吃了那一番苦头,没做噩梦,没留心理阴影不说,居然能笑醒过来就算了。当着自己这施暴者的面,不求饶不害怕,也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说,倒是对吃喝上心得很。
就连刚睁眼时的那一丁点抗拒,也被一个大夫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他印象中的那个沈二少,虽然也娇生惯养,却是个胆小纤细的,让人看了就想护在手心里,将一切风雨都未其挡住。
如今的这个……
怎么看着没心没肺的?
难道,是因为相识的方式不对?这才是沈二少原本的真性情?那他前世的种种又算什么,全都是为了靠近他、骗取他信任而做的戏吗?!
秦焕之越想越生气。
“好奇什么,”沈明渊无所谓道,“好奇你为何绑我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手无缚鸡之力,还怀揣着那么个大宝贝,是个人都想把我抓去吧。西陵门好歹是个正经门派,在这儿呆着,总比被沈家抓回去严惩来得好些。”
“倒是秦门主你,为了抓我闹出那么大动静,无论沈家还是其它觊觎窥天镜的人,都会来找西陵门的麻烦。”
“可是秦门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沈明渊咳嗽了两声,咽了两口唾沫,说了太多话,喉咙直疼,“一个将死之人,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多吃几顿好的,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说完这些,他便垂着眼缓缓喘气,像是累着了,脸色也比刚才更加没有血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秦焕之只觉满腔怒气没处发泄,尽数堵在了心口里,不上不下,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还难受。
他是想看到前世害死自己的人凄惨落魄,众叛亲离。
但这么一副模样居然是人自己作的,不是他心狠手辣一通报复导致的。
就很不解气,很憋屈。
何大夫交代的那些话,他是记得的。沈二少根基薄弱,体质不佳,先是中毒,后是遭受凰灵鸟灼烧神魂,直将先前的毒性催了出来,已然时日无多。
上刑逼供是绝对不行的了,一不小心人就挂了,你还逼供个屁,好生养着盼人家回心转意吧。
何大夫说完了,还不忘笑眯眯地表达歉意,说秦门主我刚才不是故意说脏话的,您别放在心上。
秦焕之几乎要气笑了,“你倒是不怕死。”
沈明渊看得很开,“怕也没用,不如及时行乐。”
秦焕之想着,沈明渊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隐瞒诊断结果,拿性命要挟蒙人,是行不通了。
可真让他把人哄着、供着,也做不出来。
不过一个窥天镜,大不了不要了。他是想过夺走窥天镜,想试试看,若是用那样的法宝,能否让他再仔细瞧瞧前世的事。
瞧一瞧,在他终于死了的时候,沈二少有没有一丝丝愧疚。
现在看来,这样一个人,连亲手刺杀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都依然能吃好睡好,哪里是懂得愧疚的人。
秦焕之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将他懂得清醒无比,连怒意都所剩无几了,只剩下幽幽恨意。
“就是为了及时行乐,你便不惜背叛至亲?宁可被天下人追捕?”
他当初被骗、被设计至死,难道也是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重活一世,竟仍被聂辛当宝贝似的护着。他千防万防,重生后第一时间就派人追杀聂辛,没想到两人还是搅在了一起。
那个无权无势的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
那句‘聂辛会来救我’,蓦然在耳边回响。
秦焕之攥紧了拳头,眼里淬了毒,“那你就做好准备,死在西陵门吧!无论是聂辛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别想将你带走!”
他提到聂辛的名字时,沈明渊下意识的一愣,随即回想起来,自己为了激怒秦焕之,的确说过聂辛会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