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咸鱼(86)
回到太医院,胡吉告诉林清羽,太子虽然已经清醒,但身体已经垮了大半,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日后的休养。他醒来之后,性情变得比过去还要喜怒无常,暴躁易怒。一个侍疾的侍妾不过手脚粗笨了些,就被他废入冷宫,和那位陆侧妃作伴去了。
胡吉还在东宫见到了天机营的谢大人,无意中听到太子和他的对话。太子似乎连朝政都不想过问了,不顾一切地要把刺客捉拿回京,还一再强调要留活口。
林清羽出宫后,直接去了将军府。袁寅将他迎进府,道:“大将军正在校场练功呢。”
林清羽来到校场,就见顾扶洲赤着上半身,以俯卧的姿势撑在地上,身体崩成一条直线,上下起撑,嘴里念念有词:“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
“大将军,”袁寅道,“林太医来了。”
“八十……!”顾扶洲长舒一口气,起身接过下人递上来的上衣,胡乱穿上,玩笑道,“啊,被林太医看到了,害羞。”
林清羽因为萧琤醒来的坏心情缓和了些许:“我帮你洗过澡,你哪里我没见过。”
顾扶洲打发走下人,道:“那是以前的身体,现在的身体你之前又没见过。”
“我还不能看了?”
顾扶洲幽怨道:“你不是嫌我的腹肌松吗,等我练好了你再看。”顾扶洲撩起衣摆擦了擦汗,“累死爹——累死我了,我以前打球打半天也没现在累,岁月不饶人啊……”
林清羽打断他:“萧琤醒了。”
顾扶洲一挑眉,丝毫不觉得惊讶:“我说什么来着,萧琤他是有光环的,没那么容易死。不过我们也不算完全失败。皇帝未必能容得下一个体弱多病,无心朝政的太子。之后会如何,要看萧琤自己争不争气。”
但这些也只能日后再看了。
林清羽想了想,道:“二婚一事,你尽快去办。”
顾扶洲一顿,嘴角扬起笑:“现在又这么着急了?”
思及皇帝的种种行为,林清羽道:“既然已经决定了,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想和七公主完婚?”
“当然不是。但你真的想好了吗?”
林清羽反问:“我看上去像没想好?”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成亲之后我们要怎么样……”顾扶洲语气有些不自然,“呃,要怎么样相处。”
林清羽被问得怔了怔,犹豫道:“我们再次成亲也是不得已为之。现在如何相处,日后自然也是如何相处……吧。”
顾扶洲撇了撇嘴,低声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认真求婚了。”
林清羽没听明白:“求什么?”
“你把这个收下。”
顾扶洲手上一弹,一个金色的东西从空中划过,被林清羽稳稳地接住。
这是一枚纯金的指环,比男子常戴的扳指细上许多,上面刻着简单的浮雕,小巧又精致。
林清羽朝顾扶洲投去困惑的目光:“这是何意。”
顾扶洲解释道:“在我的家乡,确定要成亲的时候把指环戴在无名指上,是一项传统。”
“是么。”林清羽常听顾扶洲说起他的家乡。那应该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夏天有一种叫“空调”的东西,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救顾扶洲的命;在他的家乡,从雍凉到京城这样的距离,最快只需一个半的时辰;他们男子十八岁成人,二十二岁才能成亲。他若和顾扶洲回家,都没人会承认他们的姻缘。
相遇以来,都是顾扶洲在入乡随俗,他偶尔也该尊重顾扶洲家乡的规矩。
林清羽拿起指环就要往无名指上戴,却被顾扶洲大声制止:“你干嘛?”
林清羽奇怪道:“不是说要戴上去吗?”
顾扶洲失笑:“那你也不能自己戴,要我帮你戴。”
“这又是你家乡的规矩?”
“是啊。”
“麻烦。”林清羽伸出左手,“那你来罢。”
顾扶洲神色忽然变得正经。他低头盯着林清羽的手,盯了好一会儿,先用帕子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指环。
他的手似乎有点抖。他在紧张。
林清羽从未见过顾扶洲这般郑重其事,仿佛在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看着他如此,林清羽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指环应该是被顾扶洲握了很久,带着温热,缓缓推入他的指腹,在阳光下留下一道炫目的残影。
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感觉。戴上指环后,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言语。
林清羽定了定神,问:“好了吗?”
“等下,这个时候我应该再说点矫情的。让我想想……”顾扶洲深吸一口气,抓着林清羽的手置于自己胸口,饱含深情道,“那么清羽,我把我自己后半生托付给你了。”
后半生?不娶妻生子,和顾扶洲一直在一起,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偶尔密谋着一起干干坏事,相扶相持地度过余生?
似乎……可以接受。
“嗯。”
听见林清羽回应了自己,顾扶洲激动之下不由得寸进尺:“那你答应我,以后就算我秃顶了,发福了,没腹肌了,你也不会嫌弃我,好吗?”
林清羽迅速冷静,无情地把手抽开:“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江咸鱼,一个穿越到异世界依旧努力保持着家乡传统的男高中生。(封面上那只手上戴的戒指就是这个)
第63章
林汝善官复原职后,皇帝那头就交予了他,林清羽总算不用每日面对皇上那张和萧琤有三四分相似的脸。林父的医术在林清羽之上,有他妙手回春,皇帝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虽没到痊愈的程度,但头风发作的频率有所减少,并且只要不发病,就和常人无异。
再看东宫那头,萧琤的外伤看似好转,但那一剑伤到了他的根本,再如何调养都无法恢复到从前。一日日的喝药用药让他本就不怎么样的性情更加暴戾难测,闹得东宫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天机营久未有沈淮识的线索,萧琤根本没心思管旁的。皇帝念在他遭此重挫,对他种种乖戾的行为颇多纵容,但也派薛英旁敲侧击地提点了,然而效果甚微。
像萧琤这样狂妄自负之人,如何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药罐子。更让他愤恨的是,将他变成这样的竟然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沈淮识。
他费了多少心计,杀了多少人,才走到今日,最后竟栽在一个影卫身上,他如何能甘心。不把沈淮识带回来任他宰割,他决不罢休。
皇帝寝宫里,林汝善刚为皇帝针灸完,皇帝身体是舒畅了,心里却不怎么痛快。林清羽和林汝善虽是父子,长相却不如何相似,林汝善只是寻常男子的清俊,而林清羽那份光艳俊美却是世间罕见。要不是男妻不祥,他也不至于把人换下。
林汝善告退之时,皇帝随口问了句:“林清羽近来都在做什么。”
林汝善脸色微变,道:“犬子这几日都留在太医院,为陛下配药。”
皇帝迟疑着,心里始终惦记着不祥一说,挥手道:“罢了,你退下。”
林汝善怀着心事回到府上,看见林府门口立着一匹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他认得此马,这是顾扶洲的坐骑,只是相比过去似乎胖了不少。他急匆匆地进了府,问管家:“顾大将军来府上了?”
管家面色古怪道:“是、是啊,大将军此刻正和夫人,大少爷在里头喝茶呢。”
林汝善道:“清羽也回来了?”那正好,他要提醒他当心皇帝。
到了院中,林汝善才发现府上不仅仅来了他们两人。院子里多了不少生面孔,应该都是将军府的人,将军府的袁寅正指挥着他们将一个个红木箱摆放好。红木箱上系着喜庆的红绸,俨然一副提亲的架势。关键是,林府没有女儿。
林汝善满腹疑虑地走进正堂,只见夫人的脸色比管家的还要复杂。见他回来了,林母找到主心骨般地如释重负:“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