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咸鱼(82)
沈淮识摇着脑袋:“证据,我要证据。”
朱永新从粗布麻衣中掏出半截面具,丢到桌案上。“这是天狱门覆灭后,我在天机营一个刺客身上找到的。”
面具青面獠牙,乃赤牙宗独有,上头沾着不知是何人的陈年血迹。沈淮识像是被刺痛了双目,眼中仿佛要流出血来。
“淮识,你看着我。”
沈淮识一愣,他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兄长。从前,他们也是这般唤他的。
林清羽的眼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当年的事,你也有诸多怀疑,不是么。为何实力雄厚的天狱门会被一个江湖门派所灭,为何萧琤会在事后第一时刻出现,又恰好救了你?天狱门被灭后,萧琤是不是对你极好,好到你芳心暗许,付了一片痴心,直到北境王求娶静淳公主?”
“你,还不明白么。”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一阵风吹过,吹得窗户嘎吱作响,沈淮识如大梦初醒,猛地推开林清羽,转身要走。
林清羽寒声道:“你要去哪,去找萧琤对峙?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他害了全门,依旧为他卖命,还能脱了衣服给他泄欲的暗卫罢了,他凭什么和你说实话?他能骗你一次,难道不能再骗第二次,你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沈淮识僵在原地,双手颤握住拳。
“我若是你,根本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林清羽放缓嗓音,“你说我总是瞧不起你,是因为我讨厌犯贱之人。”
沈淮识飞窗而出,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该做的,林清羽都做了。接下来,他们只能等待。
萧琤再怎么看不起沈淮识,对他却是极为信任的,沈淮识想要行刺萧琤后全身而退多的是办法。可以趁萧琤熟睡时下手,直接往他脖子上砍一刀;或者在萧琤看奏本时,从身后捂着他的嘴,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再不济还能来找他要毒药,下在东宫的茶水里——他会为萧琤挑选一种最适合的毒。
林清羽光是想象这些场面,心情就变得无比愉悦。
沈淮识……可别让他失望啊。
又是一个轮值的晚上。胡吉出诊归来,看到林清羽摆弄着一个瓮缸,好奇凑上去看了眼,问:“林太医,这是什么啊?”
“金蚕蛊。。”
胡吉看到瓮缸里金黄色的多足小虫,连忙离远了:“你怎养起这种东西来了。”
林清羽给瓮缸盖上盖子,轻描淡写道:“它的翅膀可入药。”
胡吉干笑了声:“原来如此。”
“你方才是去司礼监了?”林清羽问,“可有探得什么消息?”
“消息?”胡吉想了想,“哦,我听花房给东宫送花的太监说,这两日太子殿下喜怒无常,脾气暴躁,好像是因为常跟着他的那个侍卫忽然失踪了。”
意料之中。就沈淮识那样的死心眼,想要彻底接受这件事需要时间。就是不知,他想了两日,究竟想出来了什么。
在《淮不识君》中,沈淮识得知真相后还会把刀架在萧琤脖子上。如今他得知的“真相”更为残忍,做出的举动是不是也该更赏心悦目一些。
这一夜,宫里出奇的平静。到了下半夜,太医院轮值的太医都打起盹来。
夜色之下,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闯入太医院,打破了这份平静。她几乎是哭喊地说:“传太医!东宫传太医!”
所有人都被惊醒,纷纷站起身,唯独林清羽依旧坐着,眉间轻轻拢起。
——为什么还要传太医。难道,萧琤还有救?
众人皆知太子殿下一向身体康健,半夜急招太医,定是犯了急病。宫女如此慌张,想必病得还不轻。
胡吉是东宫的主管太医,此刻不敢有丝毫懈怠,背上医箱要走。林清羽叫住他:“胡太医。”
胡吉急道:“林太医还有事吗?”
林清羽迟疑片刻,道:“没事,去罢。”
除了胡吉,又陆陆续续去了不少太医。林清羽是皇帝亲点的御医,他要留在太医院为皇帝待命。
胡吉等人这一去便是一夜,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东宫整夜灯火通明,只看得到人进去,看不到人出来。东宫像是被封锁了一般,林清羽等不到任何消息。
辰时,林清羽结束轮值,心绪凝重地出了宫。一出宫门,他就听见有人叫自己:“林太医。”
顾扶洲穿着武官的官服,这个时辰在宫门处,应该是要去上朝的。
林清羽快步走到他面前:“将军。”
顾扶洲表情散漫,似乎还没睡醒:“当值一夜饿了吧,我给你备了些吃的,待会在马车上趁热吃。”
林清羽接过顾扶洲递来的食盒:“将军有心了。”
见林清羽脸色不佳,顾扶洲残存的睡意一下就消了,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可是沈淮识有动静了?”
“沈淮识动手了。但我认为他还有所保留,否则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不能让萧琤一击毙命。”林清羽敛目隐忍,怀中紧紧抱着顾扶洲送他的食盒,“若是萧琤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顾扶洲沉思片刻,眉间舒展,露出笑容:“别说萧琤是死是活还没有定数,就算他有幸捡回一条命,我再辛苦辛苦,帮你想个更好的办法便是。”顾扶洲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覆在林清羽脑后,“不用担心,多大点事。快回去睡觉,记得先吃点东西,下朝了我再去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心情不好怎么办。
接他下班,给他带好吃的,哄一哄,再摸摸头。
第60章
林清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听顾扶洲的话,在马车上打开了食盒。最上面一层放着的是刚出锅的烤饼,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林清羽捧起烤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在脑中把昨夜的种种重新梳理了一遍。
若不是他事先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肯定会以为萧琤是真的突发疾病。这么大的事,宫里的禁卫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储君遇刺,难道他们不该搜查整个皇宫么,为何只是封锁了东宫的消息?
沈淮识究竟是如何对萧琤下得手,他有没有成功出逃,现在又身在何处。
林清羽知道多想无益,为今之计只有等待,静观其变。
午后,顾扶洲赶到了他府上。这次他没有翻墙,光明正大走的正门。欢瞳见到仰慕的战神,上茶的时候兴奋得手抖,眼睛里都带着光。
顾扶洲摆出不苟言笑的深沉脸,一本正经地问欢瞳要不要自己的签名。
这种时候顾扶洲还有心情插科打诨,林清羽不得不佩服。他把发懵的欢瞳打发走,问:“宫中情况如何?”
顾扶洲喝了口茶,道:“今日早朝,萧琤缺席,理由是身体抱恙,由丞相主持早朝。其他的,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宫里的气氛明显不对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了。”
林清羽问:“抱恙?有多抱恙,萧琤神智可是清醒的?”
顾扶洲道:“这就不知道了。”
数位太医去了一夜未归,说明萧琤伤得极重,生死悬于一线。那下令封锁消息,安排早朝事宜的人是谁——是皇帝?
顾扶洲接着又道:“我问过宫中当值的侍卫,昨天晚上他们没得到任何消息,也没听说有什么刺客。综上可得,无论是萧琤,还是皇帝,他们应该都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林清羽颔首赞同。皇帝的病虽有好转,但也只能在寝宫看看奏本,议议事,在大事上拿拿主意,其他的都交给了萧琤。
皇帝已是如此,要是监国的太子再出了什么事,群臣无首则朝纲不稳,时局动荡。他若是皇帝,应当也会把这件事压下来,再派天机营密探暗中调查。
林清羽越想越是心浮气躁,揉着额角道:“萧琤若是当场毙命,哪还有这么多事。沈淮识就不能稍微争点气么,哪怕就这么一次。”
“他也未必是心软,当时可能还有别的情况。”顾扶洲一笑,“清羽,你知道情景再现推演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