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40)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且不好解码,易真暂且放下不提,转而问了容鸿雪另一个问题:“猩红斗篷星系的生物矿,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活的金属。”容鸿雪懒洋洋地说,“除了拥有绝佳的硬度与韧性之外,配合特殊的锻造方法,它就是极难损坏的武器或者防具,因为它是能够自动生长的记忆金属。”
“你的意思是,它可以自动补全破损的地方,就像长指甲或者长头发那样?但这怎么可能……”
“猩红斗篷星系也是有统治者的,只不过不是皇帝,也并非神灵,而是一位贤者。”容鸿雪说。
易真问:“莫非那位贤者就是……陨星辰?”
容鸿雪笑道:“不错,流动的以太,诸天之万法,陨落星辰,智火照彻万万年后的长夜……有关她的头衔数不胜数,陨星辰女士,猩红斗篷星系的实权统治者。”
“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虽然我们第一次的会面很不愉快,但她确实告诉过我一些事情——贤者并非终身制,哪怕他们的生命漫长到几乎永无止境,一切也终有尽头。当继任者出现,上一任贤者就会自发找寻自己的埋骨之地,他的身躯会在漫长的等待中回归湮灭,他的能量和精神,则像阳光中的露水,逐渐蒸发殆尽。”
“一位贤者死后的数千年时间内,埋骨之地附近的星域,都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繁荣与昌盛。”
易真说:“象冢与鲸落,贤者原来是这样庞大的生灵么?”
容鸿雪说:“生物矿,就是埋骨之地产出的矿石,浸润了先代贤者的精神之后,它们也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因此才显得弥足珍贵。”
易真总算明白了一部分来龙去脉,纵使通话的对象是容鸿雪,他依然难免神往了一瞬,生物矿啊……要是能研究一下,一定会对暗器的制造大有裨益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容鸿雪说,“我记得,你还没有自己的机甲,对吧?”
易真还在想暗器的事:“嗯……是啊。”
“要知道,市面上售卖的机甲永远不会拥有最上等的工艺,尖端的技术都被那些大机械师的家族所垄断了。”容鸿雪叹了口气,“万一你需要机甲,这可怎么办呢?”
易真抽过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设计草图,他一边听,一边笔下不停,一边心不在焉:“啊……是啊,怎么办呢。”
“因此,我派遣了一个团队到你那里,”容鸿雪柔声说,“由他们引见你去和机械大师们会面吧。三位获得过阿佐特帝国最高荣誉的匠师,会为你量身打造最得心应手的作品。”
易真嘴巴微张:“是吗,那不错啊,你派……等一下。”
他抬起头:“你……你刚说什么?”
太阿:[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攻势很猛烈啊。]
“机甲可是所有参赛选手的标配,”容鸿雪无辜地点着桌子,“你没有机甲,如何跟那些力量被增幅了数倍,乃至数十倍、数百倍的对手比拼?”
易真说:“不,这不是重点……”
容鸿雪说:“至于参赛规则,对手情报之类,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智囊团会为你打理好一切的。还需要老师么?无论是阿佐特、诸星联合,还是帝国重工、第一科技……这些大学的导师都随便你挑,明天来找你的人会顺带给你带一本花名册,按着上面点就行了。”
易真:“我……”
大兄弟,你突然说些什么东西啊?
阿佐特、诸星联合、帝国重工、第一科技……这些大学都是阿佐特帝国全境排行名列前茅的重校,从这几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将来必将成为各行各业的高层精英,引领它们的发展前景,甚至决定整个国家的走向。
而他们的导师自然也是大师中的大师,从阿佐特大学的校门口路过,扔块砖头都能砸中五六个不同领域的终身教授。说不定你上午才瞅见一个颤巍巍翻垃圾桶的老头,下午你就能看到他继续颤巍巍地捏着激光笔,站在公共教室里有气无力地说欢迎同学们来上高等炼金石板书研究课程,呃咳咳老朽不才,刚好担了个大奇迹者的虚名,大家都随意点,不用紧张啊咳咳咳。
……所以花名册个屁啊!你当这是去会所点牛郎吗!
不对,仔细想想自己和他的对话……好险,差点就被他温水煮青蛙了!
易真啪地放下笔,“你刚才说,你派了一个团队?”
“是啊,”容鸿雪回答,“明天就该到了呢。”
也就是说,这家伙压根不是心血来潮,什么机械大师、智囊团、花名册的……敢情他早就安排好了?
太阿:[嗯,这就叫不打无准备之仗啊。]
易真:“……”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心情。
捋一捋,不要慌。
算算时间和猩红斗篷到这里的路程,容鸿雪起码要在两周前就开始准备这些,几乎跟他报名的节点是同步的。
然后他做完这一切,也不知会一声,而是掐着时间,在团队即将抵达的前一天晚上,朝易真的私人账户上打了一笔数额足以惊动自己的巨款。
接下来,他知道自己必定会打电话过去,等到将谈话的主导权慢慢抓在他手里之后,他再若无其事地引导话题朝他需要的方向发展,而自己差点就点头说了好。
这是何等……何等情态扭曲的处事方式!
易真的嘴张了又张,事到如今,他能噎住容鸿雪的时候是越来越少,反倒容鸿雪能把他噎住的时候是越来越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我不能要。”半晌,他干巴巴地说,“我不用机甲,也不用导师、智囊团。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些?”
太阿:[我认为,这是社交礼仪中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追求姿态。]
易真:“我认为你先闭嘴是最好。”
容鸿雪静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真竟听出了一丝失落……或者委屈。
“那你为什么不要?”
易真捏着鼻梁,长出一口气。
机甲,没听说过刺客需要这种行动间虎虎生风的辅助作战平台。
导师,教一教格斗搏击什么的还可以,要是机械师来授课,势必会察觉到关于暗器的蛛丝马迹,不行;炼金术士……炼金术士最拉胯了,谁教谁还两码事呢;治疗师和幻术师的课程同样不适合自己。
至于智囊团……自己已经是主角了,还需要智囊团在旁边分析指导,未免过犹不及,显得他不能独立行走。
归根结底,易真也只能说:“因为我……走的路不一样。”
容鸿雪不说话了。
夜晚确实能使人静心宁神,在这样的黑夜,只要容鸿雪不惹他,他也愿意暂时不去挑起战争,然而这次的情况似乎超过了易真的设想,容鸿雪不仅没招惹他,反倒为他筹谋良多——哪怕这是单方面的付出。
易真委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能用世上最锐利的棱角与他人针锋相对,但对方一旦软和下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容鸿雪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又沉又冷,“你不肯动用遗产,也不肯接受我的援助,无非是想和我划清界线,你还想着容怀宇,是不是?只可惜,现在划清界线,已经太晚了,小真。”
他低低地笑:“容擎的葬礼上,我第一次尝到了你润唇膏的味道,桃子味的,我至今没忘。你急得要跑,可是你的腰那么细,所以我又在上面握了几个指印,容怀宇对此有何表示?那个废物,还不是叫你忍?现在你倒是不忍了,他的人也没了。我们这几年纠缠过来……小真,你当真要跟我划清界线么?”
易真酌量片刻,听了这番开头狎昵,结尾却好似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话,他倒是没有很生气,只是以对待龟孙的宽容口吻说:“实话讲,我不会跟你划清界线,哪怕只是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