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193)
易真忽然明白了。
之所以陨星辰要说“我欠了你的债”,因为在原有的时间线上,是易真临死前的遗志,促使世界诞下了贤者这个强大的种族!
“我要怎么做?”容鸿雪问,“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任何。”
大贤者笑了。
“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到来,”他说,“贤者之所以强大,因为在贤者眼中,时间是平面的,而空间却是一条线。面对那些无法匹敌的外敌,贤者甚至可以将整个星系,在时间线上往前迁徙几千年,等到外敌在时间中追赶上我们,星系早已在安逸中飞快平稳地发展了几千年。”
“当然,贤者的能力,并非轻易能够得到。”大贤者看着他,“您要和贤者神殿签订契约……”
“可以。”容鸿雪说。
“……您的精神力,将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提升强化至无限,”大贤者接着道,“请听我说完。因为您终究是人类,不能算正统的贤者,所以您的在位时间同样会极其短暂。当时间抵达终点,您的灵魂、肉身,都会在瞬间溃散。”
大贤者说:“贤者死后,他的身体和精神,皆要回归湮灭,他死时的墓地,会被称作埋骨之地,数千年内,埋骨之地附近的星域,将迎来无以伦比的繁荣昌盛。而您,等于在弹指间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化作了一片埋骨之地。”
“——这就是世界,赋予贤者的规则。”大贤者摇了摇头,“只要您和贤者神殿立誓,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这里是外来者无法入侵的领域,缺少世界的权限,他们对时间的理解,远达不到贤者的程度,可您……”
“那就立誓。”男人平静的表情下,暗含着无所顾忌的阴鸷与疯狂。
“我必须要成为贤者。”
周边的色彩如万花筒般飞转,易真的眼睛看着一切,很难说容鸿雪究竟承受了何等非人的痛苦,他籍由贤者神殿的增幅,将精神力与星系相连,向宇宙攫取王座的威严。在这个过程中,他失去了肉身,失去了形体,也因此上升到群星之间,用焚烧的双目,俯瞰战火与冰冷的尘世。
易真看见了。
他升格了维度……在异常有限的期限内,容鸿雪被世界加冕,成为了四维生物!
祂率先握住裁决第七席用来杀死易真的宝剑,千万种狞恶的酷刑自虚空降下人间,所有位面一齐响彻对方的惨叫——第一次出手,容鸿雪就从全部的时间线上,无一遗漏地抹杀了对方的存在。
魔鸦瞬间就被屠戮殆尽,裁决第三席惊恐地尖叫,但却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她因此幻化万物,妄图模糊贤者的视线;裁决第五席躲进了无尽的空间道具里,那些空间道具都形成了自己的时间线,他以此来增加自己逃命的机会。
容鸿雪对此视若无睹,祂大可以将剩下的两个贱种也拖出来碾死,然而祂的时间已经不够多了。祂伸出火焰和幻光形成的手,撕开了裁决第七席的胸膛,或者说尸块,捞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团,来到易真的灵柩面前。
对比之前的凶暴残虐,祂没有五官,唯有白光不竭燃烧的面上,出现了温柔至极的波动。
容鸿雪捧着那团白光,缓缓放入易真的胸口。
【我等你。】
祂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消散在万物中。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大贤者的一只眼睛凝望过去,一只眼睛直视未来,祂发力推动时间线,易真的身体就此变成无尽的流光,消逝在虚无间。
这一刻,时空形成了闭环,易真隐约看见了九道影子,他们倒映在宇宙的天幕之上——那是余下的九名裁决者。
他们将全部的空间类道具捏在手中,充满恐惧和忌惮地旁观着这个世界的成败。大贤者是如此轻松地击杀了裁决第七席,推动时间线,把这个世界变成了只为一人存在的试炼场。他们要么集齐九人之力,用万全之策,赶到重置的时空中消灭觉醒的两位主角;要么放弃余下两名同僚,只是围观此世的走向。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裁决第七席的鲜血犹未干透,诸世有多少位面,就残留着多少他不成人形的碎块。在这种压倒性的绝杀面前,谁也不愿成为下一个裁决第七席。
做完这些事,容鸿雪的无形之躯果然像大贤者之前所描述的一样,飞速地崩散、溃败。因为携带着本属于裁决第七席的系统,易真的灵魂得以在许许多多的世界中徘徊、轮回。此前从未有哪个书中生灵,可以像容鸿雪这样,仅凭一己之力,便将死神的镰刀架上全体裁决者的脖颈,令他们噤若寒蝉,感到无法超越的惊怖。
他给了易真绝对的爱和信任,他相信易真能够摆脱自己的命运,相信他会来一切还未开始之前拯救自己……
易真忽然想起了盖亚·曙色的话。
他说,死亡是世界的本质,轮回是世界的法则,只有见到了世界的本质和法则,才是世界的主人,因而得以提取概念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真相。
易真闭上眼睛,他落下去,没有尽头地落下去,他感到自己穿过了很多东西,最终“砰”地一声,落在一片……粗糙的事物上。
他下意识发出一声呻吟,就像在眨眼间捱过了千年,压根不知今夕是何夕。无论是精神,还是大脑,都闷闷地发着痛,嗡嗡的。
“……醒了……”
耳边隐约传来人声。
“……喂!别昏……你……”
谁在说话?
“……赔我……砸坏了……”
陪?陪谁?
“……赔我屋顶!”
那个声音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大了。
“你把我屋顶砸了个大洞,还占了我的床!”
第126章
易真靠躺在干草织成的床褥上,手里端着一个笨拙的石头杯子,目光呆滞。
他的面前,蹲着一个背对着他的高瘦少年,赤裸上身,正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紧实的肌肤在发光矿石的照耀下,泛着流淌的蜜色光晕,也不说话;
他的头顶,屋顶破了个大洞,正呼呼地吹着冷风,沙尘四卷,透过这个洞,可以看到该地恶劣的自然环境:没有星空,夜色就像蒙了纱的墨水,脏黑脏黑的。
少年用石锤“咚咚咚”地敲了一阵,又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抹了把额上的汗。
他虽然消瘦,但是手臂有力,腰腹劲窄,薄薄的肌肉也柔韧结实,看得出矫健灵巧。
“……咳。”易真轻轻咳了一声。
少年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侧面的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充满了明锐的年少之气。
他的眉发皆是桀骜的浓黑,眼珠也是墨色的,只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闪出一丝幻觉般的绿色。
——和长大后幽幽透绿的眼眸天差地别。
“你砸坏了我的屋顶,差点把我砸骨折。”他不耐地皱着眉,像头难驯的小狼,“赔钱,不赔钱就用你的身体抵债。”
易真差点把嘴里一股怪味的水喷出去。
容鸿雪,你他妈小时候就这么……!
“留下你的零部件,”年轻的容鸿雪说,“我去换钱。”
易真:“……………”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易真:“我没钱。”
容鸿雪冷冷盯着他,易真与他理直气壮地对视。
怎么,说没钱就是没钱,有本事问长大当了矿老板的自己要去,反正我没钱。
两人对视半晌,容鸿雪率先移开了视线,低声道:“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矿石的黄光中,他抿着薄唇,面上涌起微不可见的热气。
易真发现了他的避让,憋住不笑,说:“不过,我可以帮你修这个屋顶。”
他可是暗器大师,孔雀翎(半成品)的制作者,修个房梁还不是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