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颜稳住天下(92)
圣上威严越加浓重,让人连亵渎之心都不敢升起。京城之中褚家褚郎美名远扬,怕若是圣上不是圣上,就要盖过褚卫的名声了。
常玉言思绪飘远一瞬,又瞬间拉了回来,他继续低着头批阅自己桌上的政务,只是有些神思不属。
参知政事同顾元白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近日忙碌出来的结果,“圣上,荆湖南和江南两地运送过来的数量就这么多了。”
顾元白翻看着这两地被抄家的豪强家底,感叹道:“国库都塞不下了。”
“臣也未曾料到豪强的资产竟然如此之多,”参知政事表情凝重,“按照清出来的良田、中田、劣田的数量一算,以往荆湖南和江南两地交上来的赋税不过是其中三成的分量。”
顾元白嗯了一声,不怎么惊讶,“以往都说江南是鱼米之乡,是朝廷的粮仓和钱袋子,这次你瞧瞧,钱袋子只交上了三成的税头。”
“只江南和荆湖南便是如此,更何论其他地方了,”顾元白叹了一口气,“万千良田就被一家子吞并,一家子就交上百亩的税收,我朝隐田隐的严重。”
参知政事忧心忡忡:“但若是荆湖南反叛军再来一次,怕是会引起民忧。”
顾元白笑了:“哪有这么多的反叛军呢。”
他说完这句话便换了一个话题,参知政事顺从地不再多问。等从政事堂出来后,顾元白乘上马车,欲睡不睡之间,听到田福生在外头道:“圣上,前去清缴反叛军的两位大人回来了。”
本来在大胜之后,薛远和定远将军就要立即赶往京城。但守备军不可长留,两地官府的官员还未从外地回来,乱摊子一堆又一堆,只能让他们两人领兵一万原地驻守,等着朝廷过来收拾乱摊子。
常玉言写的那篇文章传到江南时,薛远已经被困在这将近一月有余了。
小兵将这篇文章送上来时,薛远刚同定远将军练了一番手,身上的热意烫得空气扭曲,他将武器扔在一旁,洗完脸才将文章拿过来一看。
定远将军道:“写的是什么?”
薛远轻轻念道:“上每闻皆苦心也,惜民罹此难,叹己不治。”
他的目光在“上”字移不动,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他就可以想象出顾元白的神情。是否会因为怜惜百姓而皱起眉头?这三十几天不见,是胖了还是瘦了?
可有生病?
薛远良久,才喟叹一声,将文章卷了卷,收入了袖中。
一日不见便想的厉害,一月有余,这样的想念反而沉淀了下去,如疯草一般攀附在薛远的每一根神经上,只要一想起顾元白,这疯草便开始遮天蔽日。
沉沉重重,外头看着越来越是沉稳,念头却一滴一滴地,都成了淹没薛远整个人的水。
定远将军笑道:“京城的文章都传过来了,想必京城的人也离得不远了。”
薛远扯起唇,“快点儿吧。”
随着两位大人一同回京的,还有一万士兵同反叛军中的重要人物。
这些人被换上了囚衣,手脚被拷,头戴木枷,被束于囚车之上。
禁军分为东南两部,还有内外之分,内指的是皇宫之内守卫皇宫安全的禁军,外则有专门的地方来放置这些禁军,禁军南北两部统共有二十余万人,百姓却没见过几次。这次清缴反叛军的禁军分批从外进京时,倒是将百姓们吓了一跳。
两旁的百姓目光殷切而敬畏,等转到囚车之后的反叛军时,就变得凶狠而厌恶了。
赵舟狼狈地低着头,垂着眼睛不敢往两旁去看,他的身前就是同样狼狈的徐雄元。而在两人身侧,是特地驾马在旁的刘岩。
徐雄元已经骂了刘岩一路了,本来已经骂得口干舌燥再也提不起力气,此时见到周围百姓看着他如看废物的眼神,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激怒,“刘岩,你真是猪狗不如,畜生,畜生!”
丁堰微微一笑,身边有骑兵怒声骂了徐雄元一句,再看向丁堰:“不然就将他的嘴堵上,也省得再说些脏话污了大人的耳。”
“这倒是不必,”化名为刘岩的丁堰面色不改,“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等对将死之人,也该让其再说说善言了。”
骑兵哈哈大笑,乐道:“大人说得对。”
徐雄元气得面色涨红,倏地朝丁堰吐了口口水,丁堰往后一躲,掸了掸衣裳,“谁家的畜生还会朝人吐口水?”
赵舟夹杂着恨意和无尽悔意道:“江南粮价涨钱,乃至荆湖南全省民众挖矿一事,是不是都是你们在背后动的手脚?”
丁堰道:“赵先生所说的话,刘某却是听不懂。”
赵舟差点被气得又撅了过去。
监察处的官员玩的开心,前头的薛远和定远将军也在百姓注视下一步步到了皇城之外。
他们二人身上还穿着盔甲,皇宫门前有太监含笑等着他们,待两位从马上翻身下马上前后,这才派人为两位将军解下盔甲和刀剑。
这位太监薛远瞧着眼熟,应当是圣上身边的某个人,说起圣上,薛远就道:“圣上可是要现在接见我等?”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急着去看顾元白,只是偶然看向皇宫的眼神,幽深得像是藏着雾。
太监笑着道:“两位将军远行甚是辛苦,等见完圣上后,就可回府好好休息了。”
定远将军哈哈大笑:“这都是我等该做的。那还等什么?劳烦公公带着我等进宫面圣了。”
薛远也笑了,缓声道:“正如定远将军所说。”
第59章
薛远时隔一月半的时间,再次踏进了顾元白的宣政殿中。
顾元白端坐在桌后,闻声抬头看来,嘴角微微一笑。
薛远远远就看到了他唇角的笑意,直直看了一会儿,才跟上定远将军的脚步,他压着神情,低声喃喃自语道:“好像气色好了点。”
两位臣子上前来拜,顾元白温声将他们叫起,等他们汇报完了反叛军一事和荆湖南两地如今的情况后,顾元白点点头,就让他们回府休息了。
定远将军乖乖退了下去,但薛远却脚步动也不动,顾元白看着他,目光从他的眉梢移到他的脖子上,暗忖荆湖南是个什么天气,直接让人黑了几个度。
“薛卿还有何事?”顾元白问。
七月份,天气炎热。宣政殿中摆着冰盆,外头的日头陪着扰人的鸟叫蝉鸣,晒得空气扭曲。
一月又十七天,薛远才见到了顾元白。
顾元白脸色被热得红了些,身上的衣服薄了些,玉扳指下的指节,仍然圆润而白皙。
薛远一身常服,盔甲已经被脱去,他身上还有风沙的气息,此时微微一笑,镇定道:“臣身为殿前都虞候,自然要保护圣上的安全,随时陪侍在圣上身边。”
顾元白沉吟了片刻,道:“那就不必了,给薛卿升调的圣旨稍后就会降下。薛卿大才,以后就不必待在朕的身边了。”
薛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舌尖觉出了点苦意,他缓缓问道:“圣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田福生见顾元白不说话,便笑呵呵插话道:“薛大人,这是圣上看您大才,想要给您升官的意思啊!”
心头刚燃起的火又被猛得冰上。
薛远眼中沉沉,他看了顾元白良久,半晌后冷冷一笑,“臣遵旨。”
转身大步离开宣政殿。
顾元白看着他袍脚飞扬的离去,从这步子里都能看出薛远是生了多大的气。顾元白摸了摸鼻子,转头问田福生,“朕论功行赏,给他一个好职位,这还不够好吗?”
田福生也纳闷极了,“小的也想不通薛大人心中所想。”
“罢了,”顾元白苦恼地揉了眉头,想不通薛远是怎么想的,“不管他了。”
薛远一走出皇宫,就面无表情地停下了脚。
身后的皇宫金光灿灿,庞大无比,但却冰冰冷冷,没有一丝人情味,就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薛远捏紧了袖中那个龙纹白帕,就这样没有丝毫表情地回到了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