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颜稳住天下(206)
显然一夜的时间过去,他们只匆匆架起了城墙。
和大恒根本没得比。
西夏士兵明知道不该听大恒皇帝的话,应该反驳,但他们却沉默着,把这一句句话都听在了心里。
“来人。”顾元白突然道。
后方的士兵将车辆推出,手甫一松开,堆放得臃肿的车立刻翘起车把,车上的东西滑落在地。
士兵将层层布带一一解开,里面全是满溢的粮食和草药。
顾元白提气,高声道:“投降者救!不投降者杀!”
大军震动,数万人吼道:“投降者救!不投降者杀!”
高昂的声音让地面和城墙都在颤抖。
整个城池中的西夏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冲破云霄的喊话,他们忍着身上的疼痛,三三两两地与同伴面面相觑。
墙角废墟上,许多人都还在痛不欲生地呻吟,他们的生命在快速的流失,血液染红了地面。
更多的人则是被掩埋在断壁残垣之下,在绝望地等待着死亡。
灰暗的城墙内处处都是这样孤独无助的场景。
没人管他们,没人救他们。
药材和粮食,就是士兵的命。
“哐当”一声,不知是谁手中的武器掉落在了地上。这一声的响动好像惊醒了整座城池,接二连三的铁器丢落声接连响起。
顾元白带着大军,看着西夏的城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顾元白呼出一口浊气,他看着那些忐忑不安地西夏人,转身同诸位将领言简意赅道:“救人。”
大批的人马冲入到了西夏城池内,在西夏人戒备惶恐的目光之中将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抬起到军医面前。废墟被一样样抬起清理,偶尔见到伤得不重的人,大恒士兵便直接将腰间布囊扯下,交予其用药草止血。
处处条理分明,不急不缓。
顾元白骑在千里马之上,转过头,看着人群之中的李昂奕。
“放了他。”
李昂奕被推出了人群,站到了大恒军队的面前。
顾元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天灾无情,它也没有饶过我。去看看你城中的景象,与我城中有何不一样?我大恒绝不趁人之危,我放你走,我要让你看看,究竟是谁在亡你。”
“你救不了的兵,我救,你护不了的人,”顾元白俯身,黑眸幽幽,直视李昂奕,“我来护。”
顾元白直起身,铿锵有力道:“你信天命,而我踏凌霄。”
第144章
顾元白的目的从来不单单是为了赢西夏的一场战争。
他一是要用一场大胜来震慑地方,实施回国后的一系列变法。二是要借机入兵西夏,把这个正处于疲弱时期又有诸多好东西的国家收为己有。
名声,民心,顾元白很贪心,他到目前为止,这些都想要。
用某种众望所归的方式,减轻大恒国内的军需压力,并且可以去镇压地震带给他的负面影响。
至于放了李昂奕。
顾元白眯着眼,看着李昂奕独自离开的背影。
他撑起弓箭,利箭对准了李昂奕,木弓撑满,又面色平静地放下。
顾元白还要拿西夏皇帝的死亡做一个幌子。
李昂奕还有一点用,大恒仁厚的帝王可以给他多一日的活命时间。
待李昂奕死的时候,他会派人亲自去告知。相比虚妄的天命,他输给的是为这一日、为这一场战争已经准备良久的顾元白。
天命哪有这么看得起你,看得起你的是顾元白。
*
两个月后。
西夏惠宁城太守府。
丁堰从厚重冬衣中抬起了头,轻敲了下太守府的门。
太守韩揾已备好酒席在等着他,丁堰脱下披风和大衣交予小厮,外人悄声退下,屋中只留他们二人。
韩太守举杯与丁堰示意,感叹道:“子岩兄,你之前说的话是对的。还好我听了你的话提前闭了城,离边界近的那些城池,都已经被大恒人攻破了。”
化名刘贤的丁堰微微一笑,也举杯与他同饮,“是韩兄你相信于我。”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那些不被人信任的日子,沉重地叹了口气。
韩揾出口安抚了他几句,丁堰摇了摇头,不想再谈,“国破家亡就在眼前,兴庆府却还在花天酒地,诸事不管。”
兴庆府乃西夏的王城,此刻王城的主人,便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的母亲,旁人称其为小王夫人。
韩太守闻言,不由神色一暗,“陛下死讯传来不到半月,他们竟然已将王城折腾到了这般模样。”
丁堰叹了口气,“韩兄,你一直待在惠宁城闭门不出,自然不知外头的情况。兴庆府说是花天酒地,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大恒皇帝太得人心,听说不少边界被攻防的城池之中,有的都是太守县令自己打开了城门。照这样下去,大恒的军队早晚会打到惠宁城来。”
韩太守沉着脸抿了一口温酒,“他要打便打,陛下对我有恩,我死了也要守住惠宁城。惠宁城易守难攻,给他五个月他都攻不下来!”
丁堰心中道,确实太难攻了。
“您还不知道么,”丁堰举起杯子挡在唇边,压低声音道,“陛下御驾亲征,大雪连绵二十日挡住他的去路,待到好不容易艳阳高照,陛下派兵往大恒处进攻,却又逢地龙翻身。大难之后,大恒人抓住了陛下,然大恒皇帝仁善,觉得此举乃趁人之危,着实不义,便命人放了陛下。谁想到在放了陛下的第二日,陛下反倒是被我朝武将郑哲沛以一箭矢杀害。”
韩太守猛得将酒杯放下,怒不可遏,“我怎能不知道!大恒有一名常玉言的文人,写文章嘲讽陛下犯了天罚,又是大雪又是地龙,全都降罪于我陛下,那文章都已从大恒传到了西夏,我看了当真是怒火中烧,当真是一派胡言!”
他说完便看向丁堰,想要寻求认同,“子岩兄,你说说,这是不是欲加之罪?”
丁堰却沉默了。
韩太守一愣,“子岩兄?”
良久,丁堰才道:“韩兄,若是我没记错,你曾同武将郑哲沛一同因为劝诫先帝禁香一事而被关押在大牢之中过?”
韩太守点了点头。
“我从兴庆府回程时,郑将军府中正被抄家斩首,其大儿子郑文才声名远扬,原本对陛下很是崇敬,感恩陛下除清众人污名又禁了国香一事,还写了多番文章来称颂陛下恩德和远见。但他被斩首那日,却面目狰狞,咆哮道他有眼无珠,说……”
韩太守催促,“说什么?”
“说在西夏贩卖毒香、让先帝及众多臣民深陷毒香之瘾的人,正是当今陛下。”丁堰一语惊人。
韩太守倏地站起,“不可能!”
“韩兄莫急,在下也觉得此乃无稽之谈,”丁堰平静道,“陛下温和,与你我皆是有恩。只是在下却想不通,郑将军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手中的兵权二话不说便交予了陛下,为何此时却朝着陛下放了冷箭?我左思右想不得,也不相信郑家的话,只觉得莫不是小王夫人使了什么阴私,让郑将军不得不如此行事?”
“对,对对,”韩太守神思不属地坐下,“必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丁堰默默吃着酒,待酒足饭饱,便先退一步前去休息。
夜晚,韩太守仍然在想着丁堰的话,每每想到那句陛下是贩毒之人便觉得全身发寒。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将身旁的夫人也给生生吵醒。
夫人不耐地拍了他一下,“你不睡觉又是在想什么?”
韩太守忍不住将白日与丁堰所言告知于她,“子岩兄亲身听到郑哲沛的大儿子说了这么一番话……”
夫人沉默了半晌,“相公,我说上一句话你莫要生气。不管这毒香同陛下有没有关系,他未称帝时是一种模样,称帝后又是一种模样。谁能想到登基的是他?这个人实在高深莫测,你啊,担心一不小心就要踏入泥潭。”
韩太守肃颜,“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