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颜稳住天下(133)
户部尚书心中一松,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俯身行了个大礼,“圣上今日所言臣字字记在心中,衔草难报皇恩,圣上对臣的爱护,臣真是万言难以言其一,只恨不得为圣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顾元白点了点头,含笑安抚他两句之后,便让他下车了。
太府卿其实自从反腐之后一直老老实实,近期才开始有贪污意向,但他这手脚刚做,就被顾元白给发现了,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倒霉蛋。
京城中,顾元白一边忙着处置太府卿,一边忙着紧盯着棉衣事宜。
而在北疆。
十月中的时候,一路草行露宿的送粮军队终于与北疆士兵汇合了。
薛将军在大风中迎来了这一条长长的队伍,也迎来了被这条队伍护在中央的长得见不到尾的粮车。
这些粮车各个装得堆积如山,一个紧挨着一个,平旷荒凉的平原两侧,听到声响的难民从灾民居中走出,愣愣地看着这些粮食。
从他们面前经过的粮车打下一道道影子,这影子将他们罩在底下,都遮住了太阳,遮住了天上的云。
驻守在边关的士兵们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这些粮食,薛将军脸上憔悴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神采奕奕。
“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老将激动,“我就说!我就说圣上一定会送大批粮草前来!你们信不信?你们信不信!”
驻守在边关的这些士兵和被薛将军救助的这些灾民,已经吃了一旬的稀粥了。
薛将军到了北疆之后,就无所不用极其地去救济灾民,然而灾民太多,带来的粮食不够。在等待朝廷送粮的这一段时间,不知从哪里传起来的谣言,说是朝廷不愿意往北疆送粮。
被薛将军从京城带往北疆的士兵们对此说法不屑一顾,他们是被圣上养起来的兵,圣上对兵如何,他们最是清楚。但原本就驻守在北疆的士兵们慌了,他们经历过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即便这一年来朝廷运往边疆的粮食稳定,给他们换了盔甲和刀剑,但他们还是害怕,慌恐开始在他们之中传播,听闻此事的薛将军直接抓住了传播谣言的源头给斩了,才暂时将一部分的士兵们安稳住。
但这一部分的士兵心中还是担忧,随着时日的见长,他们甚至开始心中升起了绝望。
然后就在这种绝望之中,他们等来了朝廷送来的粮。
送粮来的大军已经走近了,但即使是走近了,那些粮食仍然看不到尾,好像就没有尽头一样。
驻守北疆从未离开的士兵愣愣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粮食……”
京城的士兵骄傲十足地道:“圣上爱护我们,当然会给我们运送多多的粮食。不就吃了十天的稀粥吗?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慌。”
士兵只顾着看粮食,来不及回他的话,眼睛都要转不过来了。
这么多的粮食,能有多少人一辈子能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反正常年驻守在边关的这些将士们,他们中没有几个人曾见过这么多的粮食。不知不觉间,这些从未见过如此多粮食的人被身边人一提醒,自己摸摸脸,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竟然眼睛湿润了。
哭什么啊?
士兵们茫然。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粮食,看不够,又多看了几眼而已,心里面还没琢磨过来味儿呢,怎么就对着这么多的粮食哭了?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突然有呜咽痛哭声在两旁响起,愈来愈响亮。士兵们扭头一看,原来是被薛将军聚集在这一块的灾民们正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痛哭。这些前些日子满脸写着麻木的灾民们,在看到这么些粮食之后好像突然有了宣泄的渠道,一个人哭得引起了一大片的哭声,止也止不住。
有粮食了啊,他们得救了。
第88章
这是因为饿怕了。
在蝗灾肆虐和饿殍遍地时,粮食是最硬的通行货,也是最让人心安的镇山石。薛将军见到灾民如此,见到北疆士兵如此,心中酸涩又难受。
两个月前,他带着兵粮一踏进灾区,抬头是遮天蔽日的蝗虫,低头是饿得瘦骨嶙峋的灾民尸体。何为地狱?不亲眼看上一眼,旁人想的再多,也想象不出来人间炼狱是何等的模样。
人饿极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什么都可以吃,树、草,甚至地上脚下踩着的土,混着水也能硬吃下去,但这土,人吃多了就会死,等没有东西可吃之后,最后就是人吃人。
这等的惨状无法用言语文字去转述,薛将军写给圣上的折子之中,也只写了“饿殍遍地”这四个字。
蝗灾爆发最早最严重的地方,女人和孩子,瘦小的男人,他们不止是自己饿,他们还得时时恐慌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吃掉,自己的妻子,自己幼小的只会哭泣的孩子会不会成为别人的口粮。
这样的场面哪怕是最有灵气的读书人也会愣住拿不起来笔,薛将军有心想将灾区严重的情况一一转述,可转述什么呢?处处严重,处处严重之后就没有能单独拿出去写的东西了。
八百里急报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的时候,薛将军还担心他写上去的文章是否无法将北部蝗灾的严重说清楚,会担忧朝廷是否会重视,是否会派来大量的米粮。
直到看到摆在面前的这些一眼看不尽的粮草时,他才彻底安下了心。
一个将军最感恩的事,就是在前线打仗时,后方的皇帝能信任他并用尽全力的支持,这很难,不止是说起来那么简单,但当今圣上就做到了。
老将很是激动,看到带头的薛远之后更是畅快大笑,“我儿,你来得慢了些!”
薛远的容颜一露,常年驻守在北疆的士兵就惊呼一声,“薛九遥!”
“薛九遥竟然回来了?!”
薛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了薛将军一眼,嘴角一勾,“薛将军数月未见,倒是沧桑了不少。”
他翻身下了马,走到薛将军跟前行了礼,朗声道:“下官薛远,奉圣上之命将粮草送到,还请将军审查。”
薛将军笑容止不住,“好好好。”
他拍着薛远的肩膀,一时之间眼角也有些湿润,“圣上竟然派你来运送粮草,圣上这是看得起你啊。”
薛远咧嘴一笑,“这是当然。”
薛将军同几位将领拉着薛远说了几句话,随后就一同去检查了粮食数量。即便带队的人是薛远,薛将军也公私分明,等最后查完之后,他们也被这些粮食的总量给吓了一跳。
“这都能吃到年后了吧?”
这么多的粮食还有送粮食的数万大兵,薛将军琢磨着不简单,他正想将薛远叫来问问话,却被人告知,薛远已经带着众位将领前去清洗自己一番了。
薛将军眼睛一瞪,怒骂一声兔崽子,也不琢磨了,“把粮食卸车,万事不管,先让大家伙吃一顿饱饭!”
*
等薛远清洗完自己从房里出来后,就闻到了四处飘香的粮食味道。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抬眼看着四处飘起来的白烟,慢条斯理在军中看了一圈。新来的兵听过薛远剿匪的名声,以往的兵知晓薛远驻守北疆的大名,他这出去一逛,军里不少人都知道薛九遥回来了。
薛远的名号对北疆士兵来说当真是响当当,里头不少人都曾跟着他出入战场过,偶尔薛远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还会恭敬地道一声:“少将军。”
在以往卢风掌权时期,薛远的功名都被薛将军压了下来,即便之后圣上掌权,因着薛将军的谨慎和担忧,对当今圣上的脾性也不曾了解,因此也没有为薛远表功。薛远在边关时自然没有位列将军之位,只是他以前桀骜,别人这样叫他,他也就光明正大、理所应当地应了。
现在听到这样熟悉的称呼,薛远却第一时间想起来了顾元白,突然有些庆幸顾元白不知道这事。
否则这小没良心的,定会怀疑他用心不良了。
薛远把自己曾经野心勃勃妄图登高位的想法故意忽略掉,悠悠闲闲地走到了薛将军的营帐当中。正好饭菜已上,薛将军停下与几位将领的商谈,让他坐下一同用膳。
饭桌之上,薛将军一颗忠君之情无处倾泻,只能不断地问薛远:“圣上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