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颜稳住天下(207)
“我胡不胡说你心里头明白,”夫人道,“不管陛下和国香有没有关系,如今的西夏是乱得很了。你想要替王城的人死守惠宁城,还不如等大恒的士兵打来时主动开了城门。对待投降的城池,大恒人有礼又仁义,士兵一等一的规矩,不拿百姓一根鸡毛。他们至少比土匪强盗要好,比反叛军要好,这些事儿天下人都知道。你要是想为逝去的陛下敬忠,也总要看看城中百姓是否有陪你死守城池的念头。”
韩太守说不出话了。
西夏本就因为国香一事受到了重击,四处大小动乱皆起。现又有陛下身死、王城兴风作浪一时,大恒人的入侵,反倒是给深受苦难的百姓一个解脱的希望。
甚至更多的百姓,都在翘首以盼仁义之师的到来。
韩太守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二日,他便同丁堰一起深入了百姓之中。
连接五日下来,韩太守憔悴极了。正在这时,王城又发生了一件丧尽天良的大事。
小王夫人派去抵御大恒的军队失败了,她竟然将主帅将军及后方运送粮食和军需的大臣通通杀尽,朝廷官员如今已人人自危。①
韩太守叹息声不绝,而他效忠感恩的陛下和西夏国香之间的关系,更让他觉得沉重。这些怀疑像是开始生长的大树,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蹊跷。
当真不关陛下的事吗?
*
大恒军队气势高涨,与十万守备军汇合之后,更是一支昂扬军队。
这支军队在三个月后才到达了惠宁城。城中百姓躲在房门之中,从窗口和门缝之间看着大恒军队。原本打算占据地势之优誓死守卫城池的太守韩揾,则沉默地打开了城门。
顾元白给了他礼遇,大恒的士兵也一如传闻中那般纪律严明。
韩揾太守原本以为要受到的里外不是人的局面没有发生,忧心大恒抢掠强夺百姓的一幕也没有发生。
他诚惶诚恐地招待了大恒的皇帝陛下,与顾元白多番交谈后,多次想要交出惠宁城的统治权。
顾元白则是笑笑,道:“不急。”
顾元白每占领一个城池,都要停留上一段时间。
统计户籍,排查隐患。为了以后的学派改革,趁此机会需建起官学。大恒的政策对百姓优待良多,每一座城池都要将政策废而重立。大恒的官员要赶到此处为官,原本的官员要么征调,要么看其能力判断其可否留于原地,但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顾元白一般都会将主动投降的官员调到另一处任职。
还有一些占据国家资源,已成为毒瘤的势豪。
土地重新分配给到百姓,对西夏的整顿要比对大恒的爽利舒服得多,二十万大军就在城外,谁敢不听话?
而百姓,他们实打实的拿到了好处之后,便会对大恒死心塌地。
在大恒军队整顿惠宁城时,化名刘贤的丁堰暗中见过了圣上,便披上大衣,风尘仆仆地出了城。
*
顾元白在看着薛远吃着药。
五个月前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薛远,现在早已好了伤。他被顾元白盯得指节僵硬,头皮窜着麻意,无可奈何道:“圣上,能不吃了吗?”
“不可,”顾元白抬袖,腕骨微露,眉眼温和,“你伤还未好。”
薛远下意识道:“那点小伤,早在三个月前便好——”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元白垂下了眼,阴影浅浅一遮,便是几分难掩伤心之意。
“——我吃,”薛远连一弹指的时间也未曾坚持住,他扔了勺子,埋头两三口喝完了一白瓷的药水,小心翼翼,“我吃完了,你别伤心。”
良久的长途跋涉,未曾给圣上带去分毫的风沙之色。锋利的宝石被打磨得更加圆润,闪着沁入人心的暖光,让薛远只要一看,便心底跟着抽疼。
顾元白往药碗后看了一眼,愉悦地弯起了双眸。
薛远不由上前,“我当真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元白起身去处理政务,“你要听我的。”
“好,听你的,”薛远跟上去,“圣上让我吃到何时我就吃到何时。”
顾元白嘴角一勾,抽出一份奏折道,“今日之后便可以停了。”
薛远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顾元白指腹摩挲着指骨,玉扳指温润如旧,笑话他道,“你才吃了几个月的药汁,日日都是这般苦着脸的模样。”
薛远否认,“这不是担心满嘴的苦味会臭着圣上吗?”
顾元白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余光撩起,如一条红色丝线,缠缠绵绵圈在了薛远的身上,“朕喝了许多年的药,这些时日也从来没断过,难不成朕也臭了?”
“这……臣也不知道,”薛远慢吞吞地道,“毕竟圣上好久都不让臣碰了。”
他话语之中的含义已经明目张胆,顾元白失笑。他将政务放在一旁,手肘撑在桌上,朝着薛远勾了勾指头。
薛远像是口渴的人终于看见了饱满的梅子,转瞬便凑了过去。
圣上举起袖袍,宽大的衣袖遮掩住两人的面容,他羽睫微颤,在阴影下轻轻送上一唇,“什么味道?”
“香的,”薛远闭着眼睛,鼻子抽动,嗅着圣上唇齿间的味道,“清香幽幽。”
圣上被逗笑了,又亲了他一口,安抚道:“乖。等朕处理好政务,晚上再陪你玩。”
袖袍裹着香风落下,薛远被圣上这一句安抚弄得耳尖泛红,他站着发了一会儿的愣,乖乖走到一旁盯着圣上不动。
过了半晌,薛远面色潮红,呼吸加速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薛九遥,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
第145章
晚膳时,圣上忙着翻阅韩太守送上来的宗卷。羞得如同个姑娘家的薛远顶着半张俊脸的指印,拿走太监手中的碗筷,青勺划过瓷碗,吹去雾袅热气,弯身喂着圣上用饭。
他一身玄衣,腰间别着一把金玉扇子,身姿高挑,长靴紧身,他不说话时显得压迫。但在圣上面前,薛远的唇角勾着,阴煞气消散,只显得丰神俊朗。
顾元白不知不觉被他喂了半碗的饭,一口口的把青勺吃进嘴中,薛远喉结微动,趁着圣上未注意时转过身,也把青勺放在嘴里尝了好几遍。
“喝碗汤吧,”顾元白唇齿嚼了嚼,“有些渴了。”
薛远小心收起勺子,又忙去换了一个盛粥的白瓷碗。
田福生留在了宫中,跟着圣上身边伺候的是田福生的小徒弟。
小太监欲言又止,瞧着薛远把圣上用过的东西一样样地收到怀里:“张大人,薛大人如此行事,您当真不说些什么吗?”
侍卫长剑眉一敛,“曹公公不喜薛大人?”
小太监的头和手一起摇了起来。
侍卫长神色稍缓,语重心长道:“薛大人为护圣上安危,都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薛大人如此也只是敬仰圣上,圣上都未曾说些什么,曹公公以后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伤了薛大人的心。”
小太监惶然:“小的晓得了。”
*
饭后,顾元白被拽着同薛远一起散着步。
薛远走到半路,突然面色扭曲一瞬,顾元白问:“怎么了?”
“伤口痒。”薛远紧绷不动。
顾元白随意道:“痒了就挠一挠。”
伤在背后,挠了姿势不好看。薛远被痒意折磨得难受,后退一步捂住了顾元白的双眼,趁机挠了一下。
顾元白握上了他的手腕。
这手现下洁白如玉,无暇美玉那般美好。骨节如珠,皮肉细腻。但薛远见过这双手其他的模样,在泥沙之间拂过,混着薛远的血味拍着他的脸。
焦急,颤抖,顾元白哭了。
不敢置信。
他的眼泪明明是滴水,却让薛远的心里蒸腾起了滚烫的油火。薛远以往想见他哭起来的模样,但真正见过一次之后,却连想都不敢回想。
他盯了这双手看了一会,手上细碎的磨伤早已痊愈不见。但不见了,不代表未曾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