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硬/寝妓(57)
初一下学期的一个晚上,他将云烟叫去办公室写作业,云烟正在写英语对话,他突然绕到云烟背后,用颤抖的、类似哭泣一般的口吻说:“不知不觉,你都长大了。”然后他便将云烟抱了起来亲吻,手在云烟腿缝中摆弄,要脱云烟的校裤。云烟脚下蓄力,狠狠踹了他的裤裆,高勘痛得将云烟扔下,云烟撒腿就跑,高勘在后面紧追不舍。云烟手中握着一只圆珠笔,高勘被他扎了好几次,最后忍痛夺下了笔,在地上踩碎;云烟在这世上活了许多年,至今也没有学会求助,他只能向前跑,黑暗中渐渐无路,却听到了涛声,又到了当年姐姐被冲走的地方……到了渡口,云烟想要跳水逃走,可是高勘在他下水前抓住了他,将他的喉咙牢牢卡住,待云烟失去知觉,惊慌的高勘将他抛入江中。
昏迷中的云烟一直漂浮在水面上,死里逃生后,他不再去学校,也不再回家,成了个流浪者,他睡过桥洞,“捡”过建筑工地的钢筋,还学会了开锁,社会上奔波了两年,后来扒上一辆运太湖石的卡车到了苏州之后,云中鹏花钱给他买了学籍,他才又重新开始读书。
在这蓝空之上,白云之中,过去的日子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原以为这一切早就忘记了,没料到却已经烙入生命。除了自己,云烟不相信任何人,除了钱,他不相信任何一样的依凭。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过去的因,酿造未来的果。
直到下飞机,云烟都有些未能回过神来。至今为止,婆婆都将高勘视作恩人,他也没有戳破的必要。
……而这三人,也只有这三人,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命运将他们推向了他,而他选择了保留。
第66章
新学期新景况,05级大一新生提前一个星期入校,已经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军训,满校园的绿苗儿鲜,一派青春气象。转眼之间,丁嘉也成了大三的学长,老油条一根,走在校园中,他不由昂首挺胸,目光慈祥,像一个老干部,充满了人生的自信和对后辈的期许。
下了飞机后,丁嘉没有先回家,周肃正也没有先回丽人岛,而是与陈雄、云烟一同带着行李回了301寝室。陈雄掏出钥匙一开门,整块门板向后倒去,哐当一声被桌子挡住了,只倒下了一半。陈雄立即破口大骂,哪个逼崽子敢来撬他301的门,想死不是?
隔壁302的谢堃赶紧跑过解释,说明了情况。暑假的时候,谢堃的双胞胎妹妹来看他了,由于本班女生都不在,无处安置,只好让她住在301寝。“你们在外面接听,长途加漫游,也挺贵的,就没打电话……”谢堃不好意思地说。
陈雄说:“没说不让你住,你他妈撬锁就行了,撬活页干啥?不这么干,显不出你们机械系的能耐?”
谢堃又说,活页不是他撬的,是305寝室的人没有牙膏用了,在你们刚走没两天就被人撬了。
陈雄熟知男生的尿性,这帮犊子宁可大费周章去撬门,也不愿意下楼去买牙膏,以后放假之前,都得在门上贴个字条:此屋没牙膏、没卫生纸、没耗子药。
谢堃的妹妹谢巽就睡在丁嘉床上,见床上还扔着一包东西,丁嘉捡起来研究了一下,这姑娘真讲究,怕尿床还买了成人纸尿裤。
谢巽进来的时候,发现丁嘉正拿着自己的卫生巾看来看去,红着脸默默拿了回来,塞进了书包里。
谢巽是个小个子女孩,货真价实的一米五,剪着短短的小男孩运动头,发育不良的身材像棵小豆芽,陈雄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阳台上晒的衣物,才知道这孩子真是个女的;她bra中的海绵十分厚实,陈雄心想女人真是个谜,戴上这玩意儿上战场,都能当护心镜用。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妹子还是他们省当年的高考理科状元,清华大学在读,目中无哥,当场就无情揭穿了谢堃的一个无耻谎言:她哥谢堃的成绩原本就很好,比她还好,“原本成绩一般、高考全靠猜中题”根本就是鬼话,但谢堃痴迷于算卦,神叨叨的,耽误了学业,最后只能沦落到在你们学校念机械。
你们学校。沦落。这几个字眼听在丁嘉耳朵里,有点不太舒服,但若反驳又无从下口。
可这妹子虽然对这个学校有点看不上,但一直坐在凳子上不肯走,到了最后,她有点害羞地问:“那个,高个子男生,一般是不是看不上矮个女生啊?”
云烟说:“看情况。只要长得好看,高矮问题不大。如果又矮又丑,肯定没戏。”
谢巽不高兴地说:“你又不高。”
丁嘉听了,笑眯眯地说:“没有这回事。小个子女生很可爱的。”
云烟说:“人家问的也不是你,你少插嘴。”
丁嘉小声问:“她问谁呀?”
云烟扬声喊:“陈雄,你喜欢矮子吗?”
陈雄从水房跑回来,在门口伸出头问:“有多矮,比你还矮?”
听了这话,谢巽十分郁闷,垂下头来,咬着嘴唇,很伤心的样子。
云烟笑着跑去水房,说:“赶紧哄哄人家。”
陈雄十分惊诧:“what happened?我?哄人?哄谁?”
云烟说:“少废话,让你去就去,哄了就有女朋友了。”
接着,陈雄就一边搓衣服,一边重申了他的择偶标准:像嘉嘉那么肤白,有一双像云烟那么大的眼睛,像老周那么贤惠。
云烟摇摇头,说:“你这辈子完了,做白日梦去吧。”
在这个暑假里,03建筑系发生了一个不小的新闻,在去鼓浪屿的途中,刘芷接受了吴泾,答应了做他女朋友。
在路上,丁嘉遇见了吴泾,并向他祝贺——一来这个学期他有8K的国奖可拿,二来抱得美人归。可双喜临门的吴泾却叹了口气,并未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让丁嘉很诧异。
刘芷成了05级的班主任,这几天一直忙得没影子,可吴泾又怎会觉察不到,这是刘芷在躲他呢?
在鼓浪屿的时候,他向刘芷进行了声势浩大的表白,出乎他意料的是,刘芷竟然答应了他。可事后,刘芷对他依然冷淡,看起来那天的接受,只是迫于形势罢了。
吴泾要去系办,丁嘉问刚开学,你去系办干嘛?吴泾问,你想知道吗,和我一起来吧。
丁嘉原本要回家一趟,但又鬼使神差地跟着去看热闹。
到了系办,见了辅导员和领导,吴泾说:“我家发生了一些事,能不能提前支取这8k块钱的国奖?”
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若事情紧急,也不是不能通融。
于是当天下午,吴泾就领取到了这8k块的国奖,出了系办的门,吴泾说:“晚上去’在水一方’唱歌,你叫上周肃正。”
丁嘉目瞪口呆,你提前领国奖就是为了干这个?
吴泾露出个苦涩的笑:“我要走了,去新加坡。”
只要本人愿意,本校学生去英美德日这种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留学、争取藤校奖学金都不算太难,去新加坡这种弹丸小国……着实不划算。
吴泾说:“我家人都在那边啊,原本我大一就要走的,拖拖拉拉,一直挨到现在,他们一直在催,我也很烦哎。”
他拖拉的原因众所周知。可现如今,吴泾不愿意拖拉了,他觉得这样的拖拉很可笑,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要有多少勇气,才能在原地等候另一个已经走远的人?只是静静等候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还有无数双手推搡着你的手,让你踉跄着,狼狈地前行。谁都知道,守株待兔,只是一个充满了讽刺的寓言。
吴泾的人缘很好,全班同学都到齐了,刘迪明都不请自来,连周肃正也来了。其实没什么可惊讶的,上学期期末,两个人一起帮老师批改试卷,有那么几句话的交情。
到现在为止,也没多少人知道吴泾要走,丁嘉觉得很荣幸,吴泾信任他,愿意分享这个秘密,而他也做到了守口如瓶。——许多年之后,丁嘉想起这一茬,猛然涌起一个念头,会不会……其实吴泾是希望他将这件事告诉刘芷?
那天晚上,一个班级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吴泾在包厢里声嘶力竭唱着歌,也只有在这时候,他的普通话才是标准的。高中时候,校园广播站允许播放的,也就那么几首,一个是经典奥斯卡曲目,校领导希望能潜移默化提高学生英语听力,一个是周杰伦的,写信仰的多写爱情的少,再就是水木年华,与校长是校友。都是很老套的歌了,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也竟十分契合。
弥漫的烟雾中我看到你那张忧郁的脸
你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啊 你与我告别
是朋友啊 是恋人啊 还是心底最爱的人
你松开手后 转过身去让我忘了你
带着青春的迷惘与冲动让我拥抱你
寂静的夜里我们跳舞吧 忘掉你所有伤悲
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
啊 你是我最爱的人
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爱情怕它有一天会老去
再见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啊
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啊
再见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啊
你是我静静离去的一扇门啊
带着青春的迷惘与冲动让我拥抱你
寂静的夜里我们跳舞吧 忘掉你所有伤悲
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
啊 你是我最爱的人
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爱情怕它有一天会老去
再见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啊
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啊
再见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啊
你是我静静离去的一扇门啊
再见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啊
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啊
再见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啊
你是我静静离去的一扇门啊
包厢里五光十色,同学们在喝酒聊天,掷骰子,还有一群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有抽烟的男生顺手递给周肃正一支,周肃正接了,低头点燃,再抬头,就清楚地看到丁嘉脸上突然急雨之下的两行眼泪。丁嘉似乎也喝了不少酒,他摇摇晃晃走到周肃正面前,对周肃正轻声说:“你别像他。别走。”
第67章
丁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立秋之后的北方,天空辽阔,万里无云,清风阵阵,十分凉爽,透过玻璃的太阳亮晶晶的,金灿灿的,一截截,一段段,让人用肉眼切切实实看到了“一寸光阴一寸金”。
丁嘉昨晚被吴泾灌了不少酒,最后走路也踉踉跄跄,必须扶墙才能勉强站稳,可此刻头不晕眼不花,毫无宿醉的痛苦,除了嗓子里残余着一股又甜又哭的草药味,整个人神清气爽,焕然一新。
丁嘉正要起身,可腿一抬,他心中一惊,又迅速合拢,仿佛见了鬼一样,几乎发起抖来。他停顿了几秒,平静了呼吸,再一次缓缓张开腿,睁大了眼——果然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