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硬/寝妓(3)
“到头来还是重色轻友。”云烟说,“当初陈雄表扬得太早,刘迪明真是不经夸。”
丁嘉却为他第一好友辩护:“都怪我,没钱了。”
云烟听这话蹊跷,不由皱眉问:“你有钱没钱,关刘迪明屁事?”
丁嘉不吭声了,因为这件事刘迪明让他不要往外乱讲,他要做个信守诺言的人。
云烟是个刁滑少年,他瞟了一眼桌子,突然问:“这台电脑,是你的,还是他的?”
丁嘉不回答,但雪白圆脸上那双不小的眼睛开始高速转动起来——他在思索。
云烟微微一笑,用了个换汤不换药的问法:“还是说,这是你们高尚、纯洁友谊的见证?”
丁嘉对这个说法十分满意,他猛地抬起头来点了点,高兴而坚定地说:“对,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云烟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说:“你们三个人一起约会,都是你买单?噢,我是说,都是你为了表达你的友谊,请人家吃饭?”
丁嘉迟疑着点点头。云烟点了一支烟,心想马勒戈壁,这事儿他一个人还解决不了。
丁嘉却慌忙让他灭烟:“不要在屋里抽烟呀,寝室长回来又要骂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沉默少语的周肃正即便不言不语,在丁嘉心中都格外有威信。
云烟又问了一句:“在你心里,我算好朋友吗?”
丁嘉点点头,云烟是他心里的第二人。
云烟说:“很好,我不要你请客吃饭,也不用你买什么电脑,我只要你听话,一会儿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上晚自习,每天晚上有学生会的人查岗。周肃正吃过晚饭,收到了云烟的一条短信:晚上有事,回寝细说。
周肃正请了假,一脸不悦地回到寝室,问:“什么事?”
云烟三言两句将事情交代完毕,丁嘉一脸为难,每当云烟用词太凶残太无情,将刘迪明形容得十分不堪的时候,丁嘉就拉扯云烟的衣角,让他注意措辞,不要这么讲刘迪明。
“你是寝室长,也是他同班同学,这件事我告诉你了,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云烟说。
陈雄是打酱油的,原本一头雾水,现在才知道事情原委,气得攥紧拳头,说晚上要关门打狗,丁嘉一听说刘迪明要挨打,他赶紧要打电话让刘迪明出去躲一躲,陈雄气得抢过了丁嘉的手机,将电池抠了出来。望着那个空壳手机,丁嘉欲哭无泪。
周肃正一直没有说话,云烟见他态度不明,也一摊手:“你要是不管,我就报警了。”
“报、报警?”丁嘉吓呆了。
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要立案是很困难的,以什么名目?要是刘迪明一口咬定丁嘉是赠送的礼物,那警察也没办法。
而指导员这货更指望不上,到现在为止,大一的学生还不知道他长啥样,学生工作都交给了学生会的人去处理。而刘迪明早已巴结上了学生会,这件事还真要各凭本事了。
云烟问:“嘉嘉,刚开学的时候,你外公给你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丁嘉很怕这个问题再伤害刘迪明,可又似乎……和刘迪明没太大关系,何况云烟也是他好朋友,于是他说:“一万四千五百块。”
众人心中一惊,难怪这段时间刘迪明又买电脑、买手机、又一口气买了好几身价格不菲的新衣服,时常夜不归宿,回来吹嘘五星酒店的服务就是高级……原来都是这么来的。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怎么办呢?
“我一个外地人,没本事,合法手段只能求助于警察叔叔。”云烟这话是对陈雄、周肃正两个本地人说的,“你们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就听你们的。”
周肃正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管合法非法,你要干就干,干完了……推给我就行。”
陈雄的嘴巴变成了一个O型。
云烟看着周肃正波澜不兴的神色,品味了这话两秒钟,露出个玩味的笑:“你们本地人啊,就是有本事。”
第4章
很快,周肃正就弄清楚了一件事,刘迪明开学来迟,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看不上这所学校,而是为了筹措大一这学年九千块钱的学费。
刘迪明家境不宽裕,好在大学开通了助学贷款的绿色通道,决不会让哪个学生因为贫困而失学。助学贷款无利息,许多留了个心眼的学生,哪怕家境尚可,也办理了贷款,将这笔款项另作他用;而反倒是真正需要这笔钱的刘迪明,却迟迟没有来办理。大一功课稀松,不少学生参加了勤工助学,或做家教,或者在食堂帮工,每天只花费一个小时,并不影响学业,但刘迪明却没有。这并不是说他好吃懒做,他只是太过于虚荣,耻于言穷。
陈雄家境也不好,他父亲是个下岗工人,但他就很真诚地参加了勤工俭学,去食堂帮忙端盘子,但食堂里的几个厨子打架,他插手干预后,就被人“恭送”回来了。他虽说是劝架,但为了劝架他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真·五十大板),厨师们全挂彩了,第二天学生们总觉得番茄蛋汤有些残阳如血,菜包子里也吃出了肉味,而这个肉绝非猪牛羊,非鸡鸭鹅,酸酸的,滑滑的,颇有几分八百年前十字坡的余韵……
那天晚上熄灯后很久,刘迪明才姗姗归来,哼着小曲儿,心情十分不错,显然是刚和女友又甜蜜了一番。然而他一进寝室,就警惕地觉察到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在,连那个爱上自习、不转钟不归宿的周肃正也在,寝室却异常安静,安静得不正常。
他一进门,长手长脚的陈雄就从上铺跳下来,悄无声息地插上了门栓,黑暗中还冲他龇牙咧嘴一笑,就像一只要干坏事的大猩猩。
刘迪明心知不妙,正要打电话给他学生会中结识的哥们,躺在床上的云烟却一声轻笑,开口了:“刘迪明,咱寝室出内贼了,嘉嘉银行卡里的钱没了。”
刘迪明擦了把汗,说:“内贼?确定吗,会不会是外面的人干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丁嘉的床。丁嘉床上是空的,大概是回了外婆家,这几个人已预先把丁嘉支开了,看来是蓄谋已久要对付他刘迪明。
云烟继续说:“可卡没丢啊。银行卡一直都在嘉嘉身上,而你一直跟嘉嘉在一起,你怎么不知道这事呢?”
刘迪明有些结巴了,说:“我……这事我没听丁嘉提过,该不会是他自己用掉了?他脑子笨,记性差,又贪吃,说不定钱是他自己买东西花光了,吃过之后又忘了。”
寝室里一时沉默,云烟床铺上有些不小的动静。这笔钱确实是被吃喝玩乐花掉了,可惜消费的是三个人,不只丁嘉一个。
刘迪明正要往床上爬,周肃正开口了:“看来必须报警了。三楼还有其他寝室失窃,丢了不少钱。刘迪明,你这阵子买了不少东西,资金来源不明,人家已经怀疑上你了,辅导员肯定会来查的。”
刘迪明十分气愤地说:“他们丢东西关我屁事!我上个月还丢了一双袜子,才穿了两次,还是新的,我找谁说理去?说我偷钱,这是诽谤,我要去告他们!我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打工赚来的!”
陈雄说:“两个月就赚了这么多,你是在哪儿打的工?也告诉告诉我呗,有财兄弟一起发!”
刘迪明涨红了脸,说:“我是和其他人合伙做了点小生意……”
“合伙撬门的生意吗?同伙是谁,若是不招认,警察会用刑的。”周肃正的口气十分平淡。
陈雄也煽风点火地说:“是啊,警察局里常这么干,屈打成招啊。等我当了公安部长,一定要纠正这股不正之风。可惜我现在还只是个平凡的大学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些同仁心怀正义,却在用不法的手段逼供,我心寒呐。”和云烟混一起久了,陈雄的口才明显有所提高。
云烟斥道:“陈雄你闭嘴。”陈雄并不负责逼问和套话,他另有任务。
周肃正说:“要不然,我把外寝丢钱的几个人喊来问问?”
刘迪明依然死鸭子嘴硬:“问就问,你们不要看我穷,就污蔑我的人格!每个人都有自己来钱的办法,云烟你爸妈都断了你生活费,你不也活得好好的?穿金戴银,涂脂抹粉,这钱难道是你卖屁眼赚的?”
云烟轻笑一声,说:“我的钱可不是无根之水,确实是有一帮女生争着抢着要养我,警察要问,我就直说。有人养你吗?”
陈雄暗中冲云烟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牛皮不是这么吹的!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你不认账,苦主也没招,只能打你一顿出气。”周肃正说,“纵然你在学生会混得再好,碰上黑社会也没用。人家暗地里下手,废你一手一脚,挖你一眼一肾,你能怎么办?我们同寝一场,不想看你客死他乡,所以今晚来探探你的口风。”
刘迪明冷汗涔涔,腿都软了,这个向来寡言的周肃正,一开口这么狠?!
周肃正的口吻依然十分正直、正常:“按道理说,你若是清白的,别人来打你,我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陈雄说:“就是啊,谁要搞我兄弟,我就找带着体院的人去干死他!”
周肃正说:“可你的钱来历不明,我们要是帮忙,岂不是助纣为虐?打死打伤了人,我们连正当防卫都算不上,赔钱坐牢,太冤了。所以,要是有人打你,我们肯定避免矛盾,不会帮你堵抢眼。”
陈雄也说:“就是啊,我们总不能和贼当兄弟!”
刘迪明牙关打颤,战战兢兢,说:“钱不是偷的,是、是丁嘉的……”
寝室里突然寂静。过了片刻,云烟才开口:“哈~你终于承认了,要的就是这一句。”
陈雄也如释重负:“妈呀,得亏你松了口,我手机录音都快录没电了!”
刘迪明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被这一寝室的人设计了。云烟松开了手,柔声说:“嘉嘉,为了捂你的嘴,云哥胳膊都要折了。下床的时候慢点啊~”
事情完毕了,丁嘉这才艰难地踩着凳子,含着泪,从云烟的上铺下来。
刘迪明气得浑身发颤,只能用手指着丁嘉狂骂:“你这不守信用的死胖子,你不是答应不告诉别人吗?背信弃义!枉为人!死肥猪!胖肥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大蠢猪!”
丁嘉鼻腔一酸,踩在半空中床梯上的腿脚顿了顿,腾出手来抹了把眼泪,小声说:“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
刘迪明突然疯了一般跑过来,一把将空中的丁嘉一拽,丁嘉便从半米多高的床梯上摔了下来,“噗通”一声,在大理石地板上十分清脆,刘迪明然后他就要开始踢打丁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