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硬/寝妓(48)
袁歆心想,胖丁哥哥好土,说:“不是啦,威廉只是名字而已,世界上好多个威廉,威廉莎士比亚,威廉斯密斯——哎呀我擦!”
大厅中袁、丁的座位上赫然坐着两个人,袁歆汹汹地赶来,先礼后兵:“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位置,能起来一下吗?”
那两人是刚刚闻讯赶来的,尚未坐定,却充耳不闻,袁歆耐着性子,提高音量,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依然没有反应。
而邻座的壮汉得意洋洋,一脸幸灾乐祸、坐看好戏的神色,比那鸠占鹊巢的二人更加气人。
袁歆大为光火,说:“你没告诉他们这座儿有人了吗?”
那壮汉理直气壮地说:“你给我看管费了?铁打的座位流水的看客,谁知道你们还回不回来,占着茅坑不拉屎,要讲公德!”
随后他故意与那两人拉家常,高谈阔论,貌似很熟的样子,袁歆气得发抖,看嘴型似乎要飚脏话了,丁嘉赶紧将他拉走,说:“我们往后坐吧。”
袁歆不肯,这块宝地光线明亮,可将对面的一号洞察秋毫,数清腿毛,而后面黑咕隆咚,只能看前排人的后脑勺。
而且,坐这么显眼,更能引起对面心仪一号的注意。
丁嘉心想,你不是已经有曲宋君了吗?
袁歆哀怨无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胖丁哥哥你,后面那么黑,就算你再胖大一圈,周哥哥都看不见你的人。”
袁歆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带胖丁哥哥来玩一次,结果还被人抢了座位,好没面子,要不要给曲哥发短信,让他带人带刀来干一架,冲冠一怒为红颜。上一回曲哥为了保护自己,和胖丁哥哥一伙人干上了,虽说没赢,但有男人肯为你打架,担忧之余,这份骄傲难以言喻……
这小孩思想太危险,丁嘉赶紧阻止了。而这时,壮汉打了个响指,端着酒盘的侍从便施施然走了过来,丁嘉和袁歆都几分紧张,这货居然恶人先告状!
谁料这壮汉并不理睬他俩,说:“Tony,送一杯酒给三号桌的小雨。”
丁嘉一听这话,暗自吃惊,这么快,这人就打听到寝室长的花名啦?
那侍从走到寝室长桌边,放下了一杯彩色的酒水,低声说了句什么,周肃正便向这边望了过来。
这个壮汉向寝室长抛了个飞吻。
寝室长笑了笑。丁嘉心中很不是滋味,闷闷地站在一边。寝室长怎么笑得出来?丁嘉现在颇能理解袁歆了,心里很烦这个壮汉。
郁闷似葡萄发酵,终要成酒。丁嘉凶狠地一捏指头,想打个潇洒的响指,却只放了个哑炮,好在侍从机灵,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未错过这笔生意,无声地游走到丁嘉身边。
丁嘉掏出一张粉红色的毛爷爷,潇洒地递给侍从,说:“三号桌,小雨。”
“客人您怎么称呼?”侍从二指夹过钱斜插入怀,似接有毒的飞镖一般,彬彬有礼地问。
丁嘉说:“apple。”说完,他就耐心等在一边,一瞬不瞬看着三号桌。
果然,听了侍从的话后,周肃正一脸讶然,他又望了过来,向丁嘉举了举杯,将酒一口饮尽。
丁嘉抿着嘴,有些脸红,他这样算不算调戏寝室长?喝过了酒后,寝室长的嘴唇在灯光下泛着光,他喝酒时的动作,好像在亲吻杯沿。他就是旧社会的无良丁家恶少,强逼红牌周娘子饮酒,如若抵抗,便要叫老鸨将之喊去批评一顿。
云烟也转过头来看他,笑盈盈的,向丁嘉投过别有深意的一瞥。
此情此景,那壮汉一见,五官扭曲得似花了的碟片,生气地召来侍从,大声说:“三号桌,小雨,三杯!”
丁嘉掏出九百块,说:“三号桌,每人三杯。”云烟和陈雄自然要请的。
这种逞强斗富的情景是喜闻乐见的,这种争风吃醋的客人是大受欢迎的,因为逞的强,斗的富,争的风,吃的醋,自古都是以银子为载体。
十二杯酒端在了三号桌上,周围人纷纷侧目,嘘声一片,知又有戏可看,曾经有两位客人比着送酒水,筹码节节攀升,最后有人磨了二十颗颗直径二厘米的南珠盛在杯中给鸟王,和了洨液,就是一份好面膜。
周肃正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望向丁嘉。
丁嘉不由脸庞发烧,就好像缩微了几十万倍的石崇与王璟斗富,他向袁歆投过去咨询的一瞥:这么做是不是很蠢?
袁歆却十分兴奋,胖丁哥哥你好有钱,拿钱砸晕人的感觉好酷~
果然壮士不甘服输,丢出一张卡,说:“给在场的所有一号,每人五杯。”
在场有一号二十三人,每人五杯,就是115杯,每杯98,就是……侍从不动声色地下去了,这点小场面他还是见过的。
然后壮士挑衅着望向丁嘉,等着他接招。
丁嘉被他这手笔吓了一跳,刚刚在心算这笔账,算不出来便掏出了手机计算器,见邻座望向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和你比了,已经没钱了。”
那壮汉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突然间明白了,大叫一声:“你是酒托!”
丁嘉心想,我要九坨肉,你起码得十五坨。
这壮汉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走向洗手间,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叔,我在酒吧遇上酒托了,被宰了……”
袁歆一见他起身,立即窜跳了过去,坐在了空座上,得意洋洋,说:“这姐们屁股像个烤箱似的,凳子都快化了。”
然而袁歆坐了不一会儿,凳子还未散热,便有警车呼啸而来,几名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壮汉一指丁嘉:“就是他!”
丁嘉未及反应,手腕一凉,一副手铐锁了上来。
后面有人捂住胸口叫,吓死爹了,还以为是抓飞叶子的,原来长得胖也犯法……
第53章
这种冰凉的触感很真实,丁嘉一愣之后迅速回过神来,望着三个警察大喊:“冤枉啊,我是冤枉的!”
一旁的袁歆也吓傻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但见那位兄贵一脸得意洋洋,袁歆迅速起立,把座位腾让了出来。上头有人就是了不起,被抢了座都能出警。
Tony赶紧过来查看,警察说你们这里涉嫌诈骗,让法人跟他们走一趟。
Tony说:“纯属污蔑,我们这里的酒水一律九十八一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此处应该有袁歆和教授点头附和……)
三个警察中,为首的中年人姓杨,四十多岁,正是兄贵的某叔叔,另外两人很年轻,二十多岁,剃着板寸——一般来说,夜里执勤的都是这种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小年轻。刚才兄贵直接致电他叔,他叔怕他吃亏,立即招呼两个小同志就杀过来了。一进来,见这酒吧里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立即提高了警惕。
Tony只是个端酒的侍从,小酒保一个,并不能当家做主,杨警官也对他爱答不理,只让他喊负责人过来说话。
于是Tony和杨警官各自打电话,杨警官是在要求增派人手,Tony是在给Adam打电话,并让他找人给警局打招呼。这是一个各显神通的年代。
趁着Tony和警察说话,丁嘉迅速冲向一个墙角,将被铐的手臂圈成一个圈,从一尊铜像头上套了下去,并将之牢牢抱住。另外两个年轻警察见状,立即赶过来拉人,可惜为时已晚。那铜像约有八十斤重,焊死在一米高的大理石基座上,远远望去,丁嘉就仿佛和那铜像是一对亲密爱人,热情相拥,死也不分开。
这铜像是王尔德,当年屈夫子瞻恋楚怀王一事尚未坐实,这份被汨罗江埋葬的愛未为世人所熟知,所以gay在文艺界的大梁暂且还是由王先生在挑。
丁嘉有了依傍,便不怕了,笑眯眯地看着三位警察,有本事把自己和这铜像、大理石一起连砖带瓦搬回去呀,总不能将他的手臂活生生掰断吧!
袁歆也说,胖丁哥哥你好机智。
丁嘉自小便在学校受气,发自肺腑不爱上学,经常在清晨出门之际,背着书包的他突然加速跑,一把抱住教师小院门口的一棵白桦树不撒手。那棵树枝干银白,有四层楼高,盈盈一抱恰满怀,丁嘉就仿佛有了甲胄——外公将其命名为“逃学树”,并多次扬言要将之砍伐。丁嘉不想连累这棵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不情不愿地去往学校。
然而警察并非没脑子,一拉两拉不动,其中一人立即用钥匙打开了手铐,两人便一左一右将丁嘉架了起来。丁嘉大呼完蛋,当机立断蹲下,在坡度θ为零的时候,如果此刻有个小车车要推,只需要克服重力即可,推力不打则扣,毫无耗损。丁嘉蹲下后,以脚后跟着地,脚掌向上抬高,人为制造出了30°的坡度,加大了警察同志推小车车的阻力。
同是被高中物理荼毒过的人,两个警察发现他这么干,相视一点头同时松手,静止被破坏,丁嘉措不及防,惯性之下摔了个屁墩,四脚朝天。两个警察见状,赶紧提着他快速位移,将丁嘉腾空拎了十多米。丁嘉在半空中不断挣扎扭曲,两个警察不得不停下歇一歇。袁歆心想,原来长得胖也能派上用场。
歇一歇之后,两个警察又将丁嘉架了起来,果然轻松了许多,丁嘉双脚腾空故意千斤坠,也没能阻碍历史的车轮。然而没走几步,一个影子龙卷风一般扑了过来,将丁嘉抢走,两个警察一愣,当下就拔出枪来。
酒吧里一片嘘声。警察来酒吧是常态,只要不是消防干警,基本上没人将之当回事,也没人相信警察敢开枪,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看怎么收场,甚至有人拍着巴掌起哄让警察开枪。
陈雄毫不畏惧,臂弯中揽着丁嘉,嘴角一翘,面上带着轻蔑的笑。
这从天而降的英雄救胖,让一干小零们羡慕嫉妒,感概唏嘘,有人暗自希望警察开枪,然后自己扑上去,美救英雄,来一段崎岖坎坷虐心的三角恋(当然不能真的受伤)。
还有小受们私下咬耳朵,这两个小警察肌肉好棒哦,深褐色的肌肉鼓了一大包,鼻子也好挺,握枪的样子也好酷,不晓得下面檫枪走火时会是怎样……
两个警察和陈雄、丁嘉就这样僵持着,这样的冷气之下,两个警察额头上竟冒出汗来,恰在这时,众人听到一声尖利的哨声,那两个警察却一个激灵,望了过去。
周肃正站在十米开外的一张桌子上,口中叼着一枚哨子,远远地向两个警察打着手势。那两名警察微微一怔,周肃正又将那个动作重复了一遍。两个警察又对视一眼,收起了枪,又重新摸出了手铐。
这时候,Adam过来了,他手里拿着兄贵的那张银行卡,不动声色地说:“您消费了一万一千二百七十元的酒水,无力支付便反咬一口,我们也已经报警了。虽说和气生财,但这个亏,我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