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78)
从前,现在和未来,只爱他一个。
这样的情深专情、从一而终,和那时梦里并无二致,这让唐欢惴惴不安的抬起头。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李崇便消失了。双臂绕过李崇的脖子,唐欢忍不住用互掐双手,是疼的,但还不够。
你咬咬我。
若中了邪,唐欢要求,若是有个牙印,他才敢相信不是在发梦。
挽起衣袖,固执的把胳膊送道李崇唇边,唐欢竟期待李崇训斥他作怪疯魔,因为现实不会顺意,梦才遂愿。
可李崇深深的凝视他,竟真的咬住了他胳膊,唐欢疼的一哆嗦,李崇却毫不松口,那眼神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食,藏进肚腹。
嗷嗷大叫,唐欢认了怂,李崇松开了他的手腕,手指在那牙印上摩挲,又低头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气儿,仿佛是在哄孩子一般。
这幼稚的举动让唐欢得寸进尺,他要李崇再亲他一口。
被揽住了他的后脑勺,唐欢下意识咽了咽唾液,撅起嘴,合上眼,他等着狂风骤雨般的深吻,可李崇只是吻他的眉心,良久。
亲吻之后,李崇哄他睡觉,唐欢便乖顺躺下。李崇也该回床休息,毕竟也刚动完手术,尚不能行动自如——轮椅上的他,疲态和困意正悄然流露。
你也睡吧,唐欢侧头瞧李崇。
再看看你,李崇如是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看我看不够,唐欢被这深情款款迷的昏头胀脑,主动的肆无忌惮。
明早便可以正常进食,想一起吃病号饭,喝点粥。
李崇垂下了眼帘说,好。
诉完衷肠,唐欢一颗心像躺上了蜜糖的床铺,踏实而甜美,于是乎,他很快进入了梦乡,沉稳安逸极了。
翌日,唐欢醒的早,窗帘下隐隐灼灼开始透光,他便双手放肚皮,交叠着摸那空空的胃部,等着饭点,他等着喝粥,等着李崇。
在唐欢等着早饭时,李家老三,正冲他哥,搬弄新入手的BILINGBLING大饭盒,虽然这里有小厨房,但是亲自督厨的菜色,更应合胃口。
李景一边布菜,一边跟李崇交流诸多事项的进展,沿海那块地、直辖市的综合体、投资的直播平台和在线破千万的手游。
李崇右手拿勺,左手执碗,进食的缓慢,语速却快,脑子转的更快。虽没伤元气,也算是见了血光,之前被唐欢气到昏厥,却也恢复的好,李景从小就就喜欢他哥这点,生龙活虎,领先一步也能同行的好伙伴。
用完了一碗粥,李崇吃包子,一手拿着包子,一手去划拉IPAD,李景在心理翻了个大白眼,他就知道,他又开始视奸,有什么好瞧的,再俊的小子,连哭几个昼夜,也没法儿看了!
但镜头那边似乎很“好看”,李崇放慢了啃包子的节奏,李景跟他对话,也微微的察觉到对方若有所思,心不在焉。李三悻悻的大咬了一满口的深海鱼肉包,直到李崇叫来了护工,果然如此——他关心起隔壁那货为啥没吃饭。
负责餐食的护工连连点头,确实病人心情不错,但就是不愿进食,说要等他一块儿。一等护工撤了,李景忍不住怒其不争的丢开了碗儿,去吧去吧,他一大早守着口锅,辛苦这半响,真是个阻碍约会的大麻烦!
李景半恼半嗔的表示不满,李崇却只是又看回了IPAD,他右手在屏幕上划拉,而左手的半个包子被他捏得粉身碎骨、汁水四溅。
第94章 伴侣
蟹黄酱汁淌了一手背,慌乱神色掠过他的脸,李崇抓起毛巾,胡乱擦拭又扔到一边——那般的故作镇定是李景从没见过的!
没等他开口询问,李景见他二哥摇晃着起来,按住餐桌,深呼吸稳住身形,再转头离开。去的是唐欢的房间,李景莫名其妙的把手伸向了IPAD,隔壁何事,能让他二哥失态至此?
屏幕上并非实时监控,而是回放的片段,那你侬我侬的场面,能闪瞎单身狗的眼。莫名其妙的,李三丢开IPAD继续早餐,一口气连吞完四个包子,再活动着消食儿,处理了邮件和短讯,才终于等到李崇返回。
半躺的李景翻身而起,他看向推门而入的李崇,后者面色铁青,那目光里的凉意,比窗外的雪更冷,比凛冽的风更寒。
蠢蠢欲动的,李景颇想去隔壁大闹一番,这半个钟头,李崇在隔壁似乎并不愉快。谁敢让李崇一个钟头不愉快,他李景能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但李景心中的郁郁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发泄给唐欢。
半个小时后,李景跟着他二哥站在李衡的房间,李衡当然不在,满桌子的手稿,满架子的收藏自然无人看管。
李崇操起一叠再揣起一沓,李景便举一反三,蝗虫过境般,他扒拉那整整齐齐的书架,哗啦啦乱糟糟的抱了满怀。
搂着一大堆,李景跟着李崇下了楼,有样学样的往灶眼上丢,李景不问缘由,只是照做,看那蓝火窜成红色的火焰,舔舐那书页手稿,伴随着细碎的声响。
李景偷喵兄长,他兄长却深深的看向他,道这癫狂何故,他不过想逼李衡相见,托他查个清楚!
卧榻之侧,容不得第三个人,他一刻也不愿等,一秒也不能忍。
——李衡竟扮作他去接近唐欢,亲近唐欢,他曾加诸于他的惶恐,竟以这样的方式反噬回报了!
不烧了,二哥,李景张皇的阻拦,但这阻拦毫无用处,李崇打开一瓶酒不管不顾的往那火上泼,是要让火势更烈更猛。
呼呼作响,火焰窜上了天花板,但下一秒,炉灶自断了燃气,天花板上开始泄水,撒了他哥俩一头一脸,墙上的电脑板信号正在闪烁。智能的家居系统,已开启了自我保护的程序。
李景呆了,李崇却乐了,他苦笑着叹息,果然没有用,颓然的落座回高脚凳,他往嘴里倒了一口白兰地,手掌抚过散乱的残留手稿,最后停留在一片百合花瓣,再紧紧攥住。
李景慌忙拿起块儿毛巾往李二头上罩,故意盖住对方的眉眼,只有这样,那沮丧和泪意才不明显。抱着李崇的脑袋,李景薅来拭去,这大冬天的,感冒了可不好,他想用那废话连篇,掩饰兄长的狼狈和无奈。
正经洗个头,再弄个脸?
拖着李崇,李景绕进最近的套间,他不容分说把李崇面朝下按进那大面盆,再顺手拿瓶东西就往他湿漉漉的头顶涂,祖母绿的乳膏抹开了,李景这才顾上看那包装瓶,PHILIP B 的薄荷酪梨,品类倒也没拿错。
李景很细致的用手掌来摩挲,无师自通的按摩,直到李崇道,他自己来,他歇着。
得了令,安了心,李景放松了一口气,回厨房找水喝,方才烧了一阵,熏的他有点口渴,刚从冰柜里取出瓶水,却听得有人进了楼。
是曾亦华,她震怒的指向身后的狼藉,她质问他在做什么,在烧什么。
乔冲过来抓起那些残页,悲愤的怒吼,烧的是李衡的手稿。
摇晃着矿泉水,李景得意的乐,李衡的东西烧了又如何。
曾亦华七窍生烟的扬起巴掌,眼瞧着那五个手指就要扇脸上,掌风袭来,却嘎然停住,是李崇钳住了她的手腕。
我烧的,冲我来。
这句话深深刺激了曾亦华,她惊惶的看灶台上的狼藉,再侧首瞧向李崇,软倒了身躯,却依旧拽紧了李崇的袖口。
为什么,她哀嚎,他夺走了他的一切,还不满足!
衡儿,她抬起泪眼看向李崇,而后者却冷漠残酷,他不是她的衡儿,请她看清楚。
颤巍巍的,曾亦华后退了几步,支撑着厨岛,她才没有完全跌坐在地。
李景悄无声息的挪开了身形,让她一人霸占了那方区域,凑近了李崇,他冲他使眼色,三分鄙夷,七分厌恶,疯妇一个,不宜久留。
我们走。
李崇一发话,李景就轻松,赶着去给他哥开那厨房门,这房间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刚触到门框,身后的响动,让他下意识回头——是乔的哭腔,太太,不要!
李景睁大了眼,飘过眼前是一片血红,还有湿润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他脸上。
李景头皮一炸,肌肉紧绷,又瞬间放松,开瓶器刺中的并不是李崇。
冲过来的乔,竟扑在了近处,生生挡住了利器的锋芒,上臂到手腕划拉开极大的血口子,胳膊上歪插着那开聘瓶器,又扑翻了墙边的灯,哗啦的碎响,滚着跌坐在一滩子碎片里,疼的嗷嗷直叫。
圈住了李崇,李景心有余悸,又想笑——那曾亦华的同盟扎的跟刺猬似的,一身血窟窿。
曾亦华这才大梦初醒般去瞧他的伤势,力不能支般跪坐在地,扭头让他们叫医生,声音也带了哭腔。
可待她正脸瞧了过来,那慌乱的脸上竟焕发出兴奋的神色,是含泪带笑的!
李景要发疯,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左手拽住了厨房门,企图关个严丝合缝,门里是五秒前被他推进去的曾亦华,正哭喊着我的衡儿;右手拉扯着他二哥,后者一手扶墙,一手扶额——刚才那一场风波竟让他有所触动。
气火攻心,李景差点呕出一口血,大吼一声,李景终于锁死了厨房门,双手架起李崇,便不管不顾的往外拖,早知道下车时,该逼他坐轮椅,便轻松许多!可事与愿违,李崇反复抬手挡开他,固执的要回头,他要喊医生,他目光的方向,乔正蜷缩在地,一边呻吟,一边哽咽着叫LEO。
李景才不愿管旁人的死活,只要李崇好好的!
拍打李崇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他也想哭。
二哥,别看他,你看我,你看着我!
李崇并没有看他,甚至垂下眼帘,仿佛若有所思——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看他,他们一伙儿的,这是苦肉计,别在意,搂住了李崇,李景在他耳边咬牙切齿,想想小唐,他不在,唐欢怎么办!
小唐还等着他!等他吃午餐,吃晚餐,吃往后的每一顿饭!
感觉到胳膊里李崇一震,李景喜不自胜,继续煽动,李衡的视力似乎已经恢复,眼睛好了他便装他去骚扰唐欢,若腿脚好了,他会干什么!
他什么都能干了!
没待他说出更粗鄙下流的假设,李崇出声打断,他恢复了镇定冷静,仿佛是稳住了心神回了魂儿——但依旧走向乔,取下了墙壁上的电话,李崇安排急救医护,甚至指使他找来了一个医药箱。
李景不忿照做,再冷眼旁观,忍不住在回程路上抱怨,他不过是为了李衡,他不必怜惜的,那般的担忧,让他这个作弟弟的更担忧。
可他二哥却出乎意料的慈悲了。
并非怜惜,人情世故罢了。
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李景道,他想保护的是LEO。
结果而言,并无不同。
哪里不同了,李崇的话,李景没有反驳,却腹诽,若非他机智提及唐欢,怕是要变天!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李景默默进行了一番自我表扬,更决定暂时好好待唐欢——毕竟他眼下竟像了一味药,能医治李崇。可是药三分毒,李景并不能从脑海中抹去,唐欢诅咒挖苦李崇的嘴脸。
是铠甲也是软肋,太麻烦,他只希望感情慢慢转淡,好聚好散。
李景希望李崇对唐欢慢慢转淡,但轮到他自己,并不能释怀——陪着李崇回到修养之地,李景走成了同手同脚,下意识的裂开嘴乐——姜扬旁边那人不正是姜琳!
大概是李崇想和对方谈心聊天,毕竟刚那一出风波是挺危险。
可他二哥并不像是约了他这个心念之人,只是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那“药盒”,于是李景便理所当然,跟个小尾巴似的,黏着顺路看望三弟的姜家姐姐,走了一路,并成功混了人姐弟一顿大餐——先前困扰他的李唐二人早被他抛到了脑后,连想都不想了。
李景快乐之时,正有人保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