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64)
唐欢换了身李崇的行头,袖子裤脚挽了一圈,皮带紧扣——他没带行李箱,轻装上阵,就一个装着钱夹手机的小包袱。故意披着那略大一号的皮,唐欢在穿衣镜前晃悠,他等着李崇再问,你这样跑来H城所图为何?
可惜李总只是从上到下的打量他,勾着嘴角拧纽扣。
李崇开车,唐欢在副驾上定位看地图,他紧张的盯着每个一个路口,人生地不熟,可千万别拐错走弯路。抵达之后,唐欢傻了眼,饭点人多,拿着那张排号单,唐欢左顾右盼,以伤残之躯身手敏捷的为李老板抢了个排位的座儿。
悻悻的,他推了推李崇的胳膊,请人坐。
李崇让给他,唐欢也不动,他哪敢让李老板站着——他可没想让李老板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外出吃饭就是心猿意马的随口一说,没想到李崇当了真。明明该是李崇带他去吃高大上的私家餐厅、赴奢华会所,哪该两个一米八九的男人凑在一张板凳上不伦不类的挤着。
不知说喜欢他,李崇当真否。
垂着胳膊,看手腕处折叠的衣袖,唐欢突然心一动,李崇信不信他无关紧要,李崇喜欢他才重要。他没生气没翻脸,他和他作爱,他帮他穿衣服,一起找车位等叫号,宽容大度、屈尊降贵、十分随和——李崇其实是很喜欢他的!
这个念头,像千万礼花在脑海中绽放,璀璨星光如雨散落,描绘出五光十色的梦——梦里的李衡正朝他微笑,向他招手。
坐上饭桌,唐欢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和李崇一起看菜谱,心里却揣起了小九九,李崇到底有几分喜欢他,他能任性到什么地步?
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唐欢揣测琢磨,他忘记了在苏临那里犯下的错误,笑与泪,爱与恨,从不会没缘由。把一点柔情无限放大,把少许纵容当做爱宠——李崇喜欢唐欢,也许不过是他自己的希冀和愿望,是他陷的更早爱的更多。
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唐欢揣测琢磨,他忘记了在苏临那里犯下的错误,笑与泪,爱与恨,从不会没缘由。把一点柔情无限放大,把少许纵容当做爱宠——李崇喜欢唐欢,也许不过是他自己的希冀和愿望,是他陷的更早爱的更多。
扒拉着李崇夹到他碟子里的茶香鸡,唐欢收到了高珊来讯——贴身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唐欢不动声色的继续和李崇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在二十分钟后他借口撒尿,不慌不忙离开李崇。
唐欢去服务台结了帐,又踱进了洗手间查看高珊的短信。
她问他是否离京。H城最大的演播厅里,她们在做最后的调试和彩排,明日正午导师全部到位,正式开录。
敲出了千里马谢伯乐般的一段话,唐欢按下了发送,其实本质思想只有一个,他已到H城,请高珊安排他在最后一拨。
站到洗手台前,唐欢打湿了手,用凉水拍了拍脑门。
两天,他只有两天的时间说服李崇——若说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他还怀着谋而后动的想法,此时此刻,参赛的心愿已如脱手的长矛,不中猎物,誓不罢休。
酒饱饭足,吃餐后水果,李崇问他有何安排,这让唐欢激动出一后背的薄汗,仔细一听,原来李崇一会儿有应酬,李老板和李老板的车将有司机来接手。
拿起纸巾抹了抹,唐欢表示,他们来时有路过商场,他打算去买点衣服。
这身尺码太大了,倾身向前,唐欢眨巴着眼,低声投诉供货商,尤其里面那儿大,很不贴身,不太舒服。
不舒服?
李崇似笑非笑,支着下巴反问,声音低沉又魅惑。
唐欢垂下眼皮,觉得脸上隐隐发烧,再度视线相交,他重新把字句组合,不,舒服。
李崇在司机到来之前,把唐欢送到了商场入口,唐欢目不斜视的把放在李老板大腿上的手收了回来,侧身想拉车门。
李老板叫住了他,递给他一把伞,接着是一张卡。晚上他不方便来接,唐欢得自己回住所。
胳膊夹着伞唐欢把那卡揣进了裤兜,他冲着李崇说拜拜。下车后,很有眼色的目送对方的车屁股。
伞是为了防雨,卡是为了买件衣服?买件衣服的钱,我唐欢难道会没有?
瞄了眼木制的半弯手柄,唐欢猛然联想起多年前风靡一时的三千骷髅头,大概是曾经掉价过,李老板怕他再买地摊便宜货?
这把雨伞也不过是平淡无奇、朴朴实实的超市款。
唐欢拎着套内衣裤,换了身八折的Nike运动服,单肩背着购物袋,他往购物中心高大上的店铺里走,大概按照别人送卡自己消费的思路,他还得意思意思的买个小礼物——当年苏临的信用卡,第一次持卡上街,她刷了一堆衣服还记着给他挑了双挺好的真皮手套。
这是唐欢第一次进真正的奢侈品店,他下意识看了自己映射在橱窗上的身影,想起当年苏临在香奈儿的专柜试粉底色号,她不买,她就是选款号让赵蓉雪带,结果被专柜Ba招呼了N个白眼——小心翼翼、抖抖嗦嗦一看就不是目标客户。
昂首挺胸的走进了专卖店,售货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一米外,彬彬有礼,笑意嫣然。这人莫非有透视眼,能看到他裤兜里的钱?唐欢挑了对袖扣去结账,美貌的导购送他出门,普通话的发音,吴侬软语的调子,说下周上柜新款的雨伞。唐欢这才恍然大悟,上网一搜,那对他精挑细选袖扣,还没那其貌不扬的黑伞值钱。
礼轻情意重,这么自我安慰着,唐欢托着从肥羊身上扒下的两根毛回了住所。把那对袖扣搁床头,唐欢拉开落地的大窗户,绯色的纱帘呼呼飘动,劈头盖脸的凉意,果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76章 感谢圈圈
雨终于是淅淅沥沥了,唐欢望着朦胧的青山碧水,蹭了蹭枕头,平躺在床,他得好好思索,如何跟李崇开口,一击即中,
可一闭上眼,就禁不住白日发梦。
正前方背对他聆听的,是Leo,他闭着眼享受,只待他用歌声唤回头,转过来、站起身、扬起手、微笑着——击破所有他伤残避世的流言传说。
带着笑,唐欢睡着了。
梦里的李衡,有一张八年前海报上的脸,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年轻英俊,万般迷人,一如当初。他一手弹奏,一手记谱,下笔如飞,乐如泉涌。
他侧过头微笑,视线越过唐欢的肩膀,落在他的身后——那里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着。
冷汗淋淋,唐欢在梦魇里挣扎,一瞬天堂,一瞬地狱,那个看不见的男人,是活的,又仿佛是死的,他的呼吸冷飕飕的拂过唐欢的后颈窝。
猛然一哆嗦,唐欢气喘吁吁的睁开了眼,双手抓紧了被单,惊骇的浑身发抖,天花板上的镜片里也有宽敞的大床,上面相拥的两人翻滚纠缠,紧紧相拥,赤裸健壮的躯体,英俊而相似的眉目。
李衡。
李崇。
唐欢彻底惊醒,攥着那袖扣,他冲进了另一边的客卧,那房间顶上只有盏吊灯,不化作惊悚恐怖的梦中梦。
摊开手掌,唐欢低头看珐琅的色泽,他笑出了声,对摊牌的恐惧竟让他忧虑到寝不能安的地步。
走过去的都不算苦,就怕当初退了那一步——唐欢,你怕什么!
握着那对儿袖扣,唐欢回房,爬上了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镜面,终于气定神闲、踌躇满志了。
李崇回来的比唐欢想象的早多了,刚过十点——三国杀才玩了一局,丢开IPad,唐欢掀开被子起身,戳着双拖鞋把李崇迎进了屋。
李崇没喝什么酒,想来是饭桌上自有人包办了,他知道这种应酬,一人带一个小情儿,有的带美女,有的带帅哥。唐欢作懂事贤惠状,拿了条湿毛巾给李崇擦脸,单手拧不干,水嗒嗒从面盆到床边淋了一路。
李崇眯着眼让唐欢帮他擦抹,弄湿了脖子和胸口。
李老板问他半天无聊不。
不无聊,转身捉起那两枚袖口,唐欢试试探探的勾了勾前者的衣袖。
唐欢低头很认真的给李崇戴袖扣,李崇温热的鼻息落在他额头,带着极淡的酒香儿,仿佛浓郁的亲吻会顺着肌肤缠绵滑落。这搞得唐欢心猿意马、摇摆不定,他是乖乖巧巧继续手里的工作,还是来个猛抬头和李老板亲亲热热抱做一处?
眉间有温热的触感,是李崇在他头顶说话,他说,今天那馆子不错,明儿他带唐欢去,顺便游湖。
其实,在静谧的夜里,唐欢听见自己平静的说,我来H城,不是为了旅游。
是吗,李崇单手抚弄唐欢的脖子,语气平静又温柔,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唐欢可真得好好游玩,按Sami的计划,他不日就要去马场。
李总,我想……
手指勾勒过唐欢半开的嘴唇,李崇拈起另一颗袖扣,他赞他有眼光,这玩意儿颜色稳重,不花哨,不跳脱,他很喜欢,十分适合。
软刀子韧绳索,唐欢心知肚明,如鲠在喉,却无话可说。李崇起身弯腰,拍了拍他的脸,居高临下地叮嘱——他去洗澡,让唐欢乖乖待着。
泡了个热水澡,李崇围着条浴巾出了屋。不过十五分钟,该等着他的人已困乏的歪在床头——唐欢是装的,李崇看得出,包括那满怀希望的表情,突然黯淡的双眸,他全看得懂。
可没人敢这么嚣张的把他给晾着,李崇盯着唐欢微颤的睫毛,猛然窜起一股无名火儿——他没和他计较,唐欢还敢蹬鼻子上脸,耍起脾气来了!
面无表情地解开浴巾,李崇把它搅成了一条长绳紧握,李崇扬起了胳膊,他用这种绳子抽过人,还勒过身下人的喉咙,兴之所至,床帏之乐,花样繁多,至于唐欢,他不是没折磨过他,皮带捆绑,冰块灌肠,让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崩溃痛哭。
他哭、他叫,他忍、他从不说不。
他笑、他乐,他主动的让他兴奋、令他满足。
毛巾飞扬在半空,再沉甸甸坠落,层层叠叠的被李崇绕上胳膊,那里有一条轻微的抓痕,是肖汀晚宴后弄的。他让他三天后去横店,张宁那部戏,班底不变,换了本子,变了男主。
微醉的肖汀,伏在他肩膀,攥着他的手腕,泪如泉涌,李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李总,我不要去,我不要走。
这是个可笑的请求,若换个人说,必定不会是鲁莽的错误。
丢开浴巾,李崇伸出胳膊,垂下手腕,他颇想敲一敲唐欢的脑门,聊表愤怒。指头距离唐欢半寸,李崇住了手——装就装吧,小猫小狗都有脾气,何况个大活人呢?
如是想着,李崇抬腿上了床,稳稳当当的躺在唐欢身边,也开始睡觉。
李崇醒的时候,晨曦微露,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靠着个大枕头,李崇活动活了动了胳膊,朝洗浴间的方向叫了声小唐——更衣间的门是半开的,他让他拿条内裤。
唐欢不在里面,李老板只好光着屁股起身,甩着胯下那套东西,绕床而走,衣帽间的长凳叠着唐欢那身新衣,一旁的台面上那张黑卡正孤零零的躺着。
猛地转过头,李崇的视线对上了墙上的挂钩,空荡荡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小布包已然消失不见,一楼烘干机旁,衣架上的那厚外套也无影无踪。
唐欢!
一巴掌拍上坚硬的墙,李崇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他的声音响彻刚刚找过的整栋别墅。
压抑着满腔怒火,李崇拨打张欣的电话,铺好的路,待他的好,竟然换来违逆、背叛和离弃,不可理喻、罪不可恕。
李总?
电话里的张欣待命,却听得李崇断了片儿似地沉默了五秒,然后他说,没事儿了,就这样。
酒店里,贴着面膜的张欣拿着被挂断的手机莫名其妙,别墅里,恼羞的李老板惊觉自己正迎着朝霞孵蛋遛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