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118)
我几乎要笑出声,他有这种东西吗?
再后来冯逍呈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想给他一拳。
他被我推出房门前还回头看我一眼,语气平静地劝道:“你说的没错,从前很多事情都是我故意的,因为我不想让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杂种太好过,所以这样你能想清楚了吗?”
我抿住唇,没有接茬,好半天才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冯逍呈先是沉默几秒。
“不记得了,大概是……从你开始喜欢我开始。”他看我,笑了一下。我又看着那笑意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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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刚到学校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张照片一大早被贴在高一的公告墙上。
等消息通过嘴巴和手机隔着高二教学楼传到我们高三,并且被我察觉,已经是中午的时候。
下午,各科答疑课上的氛围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我能感觉到一些遮掩的视线,以及不太顾忌我存在的窃窃私语。
待到晚自习结束,此时估计大半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放学路上,我独自路过他们身边时大家还认不出我是谁,只是在同身边的朋友讨论那张不太雅观的照片。
一路到校门口,这种声音断断续续,没有彻底停下来过。
学习生活枯燥,大家因此兴致勃勃,就连有学生家长在自己的私家车前当中扇自己孩子一巴掌这件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这一巴掌仿佛掴在我脸上,将感官麻木了一天的我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像是一波遥远的浪潮轻轻拂过海岸,产生了一些很轻微的变化。
我忽然很想哭。
人群中,祝迦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顶着巴掌印转过脸来,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第92章 苹果树已经死了(修)
他对面的男人看到我表情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脸色依旧铁青,显然气极了,大概是不想看到我,我们对视几秒后他便转身,坐进司机打开的后座之中。
祝迦跟在他身后,但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再次看向我,嘴唇轻轻动了两下。
“走了。”他说。
待那辆车混入车流,我才呆呆地移开视线,被风一吹,才发现眼底有些凉,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水落下来一颗。
只有一颗,小小的。
回去以后,我在房间的床上侧卧着,眼泪安静又持久。
说实话,我有点分不清自己哭的原因。
大概是微弱的个人意志终究没有抵挡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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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头昏脑胀地出现在冯曜观面前。我第一次在冯曜观脸上看见那么大的表情。
但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转开眼,背着书包从他面前走出去,没有看他。
书包里背的自然不是书,是一套换洗的衣物,内袋里还有一张纸,是冯曜观那天放在我书桌上的。
虽然对那上面写的地址有所猜测,我还是想亲眼看看。
不过我并没有请假。
所以,冯曜观今天应该就能提前从老师那里得知学校发生的事。比起他无动于衷,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还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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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时间,小县城的变化很大,已经通上了高铁。我在进站口准备购买最近一班的车次,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扭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苑野。
我许久没有见过他。
苑野正在不远处路边的车上看着我。看清我的脸后,他眼露惊讶,随即打开车门走向我。
“真是你啊,怎么在这,学校放假了。”
这是明知故问,非年非节,哪有高中生在周内放假的。
我瞥他一眼,没吭声,低头打开手机,被他这一打岔,最近那趟班次已经来不及了。
我觉得很烦。
这种烦意,直至我坐上苑野的车时也没有消散。因为他非要送我去,否则就给冯曜观打电话。
我没挣扎一下就被他拉到车上,心里已经做好被他送回家的准备。
但上车后苑野问了目的地便没再搭理我,居然在跟着导航走在四个小时后,直接将我送到了位于A市的那个地址。
“我在这等,你快点。”
苑野说完摸出一根烟,皱眉点燃,又拧着眉头含。进嘴里。
我看着他开始吞云吐雾的动作,心里很莫名其妙,可我不想管那么多,只老实应了一声。
下车前,我注意到前视镜上挂了一个明黄色的小佛牌,关上车门,麻将大小的小方块在烟雾中晃了几下。
我没多想,收回目光,转过脸,看着眼前的建筑想,原来在这里。
认真将学校大门环视一圈,我心里有点失望。那么大的学校,遇见一个人太难。我意兴阑珊地站了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至正午的阳光晒到头顶,我鼻尖也冒出细密的汗珠,有些站不住了。
我最后看一眼大门,回身往车上走,经过驾驶座的窗口时苑野忽然伸出手扯住我。
苑野眼神没给我,盯着右前方看,漫不经心地对我说:“你看那个女的漂不漂亮。”
我眼珠转了一下,然后便转不动了,表情僵住,只有被车身遮挡的右手指尖紧紧掐着手心,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她一直很漂亮。
从前漂亮,现在依旧漂亮。
远看过去,她很高,脊背挺拔,发丝贴着头皮别在耳后,穿着上下深浅不一的橄榄色衣裤,单肩挎着黑色的双肩包。她走近一些,我便又看清楚她的脸,以及鼻梁上的窄边黑框眼镜。
我眼亮了一下,旋即又变得黯淡而湿润。
因为她目不斜视路过我。
这时,苑野忽然喊我一声。我吓得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同时扭头看邱令宜的背影,却撞上她去而复返。
是邱令宜。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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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但是又很正常。
因为邱令宜对待我的自然反应,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暂时平静下来。
邱令宜原本是要将我带进学校的,因为我说我想看看A大的校园。
苑野仍旧呆在他的车里,临走时我看见他在路边买了一套煎饼果子。远远的,我就听到他让老板多加一个蛋的声音。
邱令宜大概也听到,瞥了一眼后忽然询问我吃午饭没有。
于是,我们改道去往邱令宜租住在校外的公寓。路上,我却又逐渐感受到难以忍耐的焦躁和饥饿。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客厅、厨房、卧室之间没有隔断,一目了然。我站在门口大致扫一眼,其实什么也没看清,心却莫名又平静了一点。
等了两秒,我看到她打开的鞋柜里并没有其他人类的鞋子。等了一秒,也没有宠物从角落里钻出来迎接她。又一秒过去,她将一双男士拖鞋找出来扔在地上,对我说:“你的拖鞋。”
这句话像是表明她时刻准备好迎接我。
我并没有打扰到她。
于是我焦灼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慢吞吞脱掉鞋,换上,点了点头。
邱令宜没有仔多说什么,直接去厨房查看了冰箱,拿着一个红色大辣椒询问我,“只有甜椒了,要吃吗?”
我点头后邱令宜关上冰箱,然后倒了一杯温水给我,“先喝水。”
我轻轻吹了几下,抿了口,润了润干涩的口腔黏膜,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
我抬起视线,认真看眼前姿态放松神情温柔又冷淡的人。
邱令宜是妈妈,但她没有那么爱我。
如果说今天之前我还会因为这个事实感到委屈,那么,在见到现在的邱令宜后,那一点难以消化的疙瘩就完全消解掉了。
因为她看起来很快乐。
我坐在岛台一侧看着在邱令宜把甜椒放进空气炸锅里,在熟透后取出来去皮,切碎加上洋葱、大蒜一起榨汁。
看着邱令宜动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中只有料理机发出的噪音,一浪一浪,将我混沌空白的思绪推到十分遥远的地方。
“呃……”
俄顷,我听到自己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看到邱令宜将煮好的面捞进煮酱的平底锅里,搅拌了几下,又盖上锅盖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