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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强推)(97)

作者:淮上 时间:2018-08-25 10:27 标签:强强 悬疑推理 业界精英 制服情缘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呢,你想干什么?”
  严峫说:“给我看看。”
  苟主任拿着勺子,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严峫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就看一眼!”
  “我艹,你怎么专挑人午休的时候找事儿呢。”苟利嘀嘀咕咕地起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含着勺子,带严峫来到解剖室门口,半天才从白大褂兜里翻出那把系着红线——法医们认为驱邪——的钥匙开了锁。
  李雨欣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颅骨与腹腔还未完全缝合。正常没解剖完的尸体都不会把白布盖那么严实,但可能因为惋惜这个花季年华的小姑娘,苟利出门前把白布给她拉到了下巴颏儿上,如果忽略青白僵化的脸色的话,她看起来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渺远黑甜的长眠。
  “喏,多可惜。”苟利叼着勺子说,“我本来早上就能弄完,但想着要不给她缝好看点儿,下午再慢慢弄吧……哎你干什么?”
  只见严峫向尸体微微一欠身,紧接着跨上前,二话不说掀起白布。
  ——雪白的灯光下,李雨欣右肩窝处,一颗红痣在尸斑中格外清晰刺眼。
  严峫没听见苟利在说什么,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他指甲攥进掌心里,牙关紧紧咬着,好像只要一开口,怦怦搏动的心脏便会从咽喉里疯狂地跳出来。
  昨天医院里步薇滑落的睡裙肩带,深夜里江停峻峭分明的肩膀,解剖台上李雨欣布满尸斑的上身……三颗几乎完全相同的小小红痣,不断在严峫眼前交错闪现。
  李雨欣仿佛活了,她抬起腐烂的手指,抚摸着肩窝那殷红如血的痣,向严峫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
  

    ☆、Chapter 68

      
  严峫攥着手机, 大步走出法医室, 少顷接到了他电话的马翔果然从楼下刑侦支队匆匆赶上来:“怎么了严哥, 你说什么痣?”
  “绑匪并不是随机选择女孩子当行刑者,而是有筛选机制的。”严峫往自己右肩下靠近手臂的地方点了点,面色异常阴鹫:“李雨欣和步薇右肩窝处都有一颗红痣, 这是她们的共同点。而这个位置不论穿吊带还是一字领都很难露出来,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也不见得会穿裸肩礼服,也就是说能知道她们这个位置有红痣的, 排除更衣室及公共浴室等偶然情况, 只有父母姐妹、同寝女生、有亲密关系的男朋友,此外基本不会有别人了。”
  马翔听得目瞪口呆, 不过他已经算很有经验的刑警了,很快就镇定下来:“步薇和李雨欣都不住校, 两人处|女|膜都完整,根据步薇同学的口供也基本能排除其他边缘性行为的情况。难道最大的可能性是父母?”
  严峫突然脚步一顿:“步薇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马翔立刻:“我们这就去查!”
  “步薇和李雨欣的父母, 姐妹,女性亲戚,来往密切的闺蜜同学及邻居……一个都不要放过, 立刻开始筛查摸排。红痣没那么常见, 这两个女孩子一定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联系!”
  严峫再次举步向前,没人能透过他冷静的脸看出他的大脑此刻仿佛被分裂成两半,一半有条不紊地向马翔吩咐各种摸排指令,另一半却反复闪现出江停那柔软浴衣内温热瘦削的肩膀。
  各种错乱的猜忌,疑问, 惊惧和不真实感,在那半边大脑里横冲直撞。
  那不是错觉,步薇从下往上抬头的那一瞬间神似根本就不是错觉,是刻意被筛选过后的结果。
  而黑桃K心中真正的行刑者,从最开始就是江停!
  “韩小梅还在医院里看着步薇?”严峫突然问。
  马翔正飞快记下严峫吩咐的各项摸排先后顺序,闻言头也不抬:“是啊,哪敢放着她不管,怎么着?”
  “通知韩小梅,让医生立刻去检查一下步薇脸上是否有任何整形过的痕迹。”严峫顿了顿,又沉声道:“我要亲自过去一趟。”
  `
  步薇的情况竟然真的比昨天好多了。
  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韩小梅推着轮椅散步,穿着棉白睡裙的步薇静静坐在上面,细白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油亮的长发被编成麻花,柔婉秀气地垂在身侧。
  那头发很显然是韩小梅闲来无事给编的,这些女孩子间的情趣可能把步薇脆弱敏感的神经给安抚住了,她再次见到严峫的时候,只明显向韩小梅身边瑟缩了一下,并没有像昨天在病房里那样立刻丧失理智尖叫起来。
  “你还认识我吗?”严峫站在轮椅前俯视着她问。
  “……”
  步薇垂着头,只露出乌黑的发顶,半晌才一点点抬起脸,极其细微地:“……警察。”
  严峫裤袋里的手一把掐住掌心——是的,就是这个四十五度斜侧脸颊、从上往下望过去的角度,眉骨与眼尾简直跟江停一模一样!
  但严峫沉静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是的。你还记得申晓奇吗?”
  步薇紧紧拉着韩小梅的胳膊,就像随时准备拉着这根救命稻草逃之夭夭似的。这种战战兢兢的模样在一般人身上出现都不会很可爱,但在少女那张浑然天成的脸上,竟然有种让人不敢正视的风韵。
  严峫没有错开目光,紧紧盯着她,许久才听她挤出三个字:
  “申晓奇……”
  紧接着她纤长的眼睫一扑,桃红色如颜料般晕染开来,泪水顺着脸颊毫无预兆地滚滚而下。
  “哎,怎么哭了?”韩小梅当即大惊,连忙掏纸巾给她拭泪:“没事没事,申晓奇他会好的,都过去了!……”
  严峫一把抓住韩小梅的手,纸巾僵在了半空。
  “申晓奇不会好了,一切也都没过去。”严峫俯身盯着步薇楚楚动人的泪眼,一字一顿道。
  步薇瞳孔刷然收紧。
  “申晓奇已经昏迷了快两周,医生说脑死亡或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是说那个给你送花的男孩子从此就是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当然,这还是比你的前辈们要好点的。”严峫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那泪雾,直刺进她眼窝甚至脑髓里去:“毕竟那个叫贺良的少年,也就是你们在天纵山上看见的尸体,已经烂得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了。还有李雨欣,跟你一样在绑匪胁迫下杀死了贺良的‘行刑者’,你以为她回来后就逃过一劫了吗?不,她的尸体现在正躺在离这里半小时车程的市局法医解剖台上,她曾经像你一样天真的以为只要什么都不说,杀戮便会成为只有死人和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相比之下是不是成为植物人倒还好一点,嗯?”
  严峫注视着拼命摇头挣扎、试图捂住耳朵的少女,低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那听起来简直都有点冷酷了:“但你未必有申晓奇那份好运,能平平稳稳的当个植物人在床上躺一辈子。你更有可能的下场是像李雨欣一样,蝼蚁般死在未来某天,然后为我们警察那摞厚厚的陈年旧案增加微不足道的一页——你看着我步薇!你不想为申晓奇报仇吗?啊?!哭有什么用?!”
  韩小梅简直连牙关都在发颤:“严、严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步薇哭得喘不过来气,抖得全身骨头都支离作响,屈起膝盖用力蜷缩成一团。她那样真是惊人的楚楚可怜,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不忍:“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害怕,呜呜呜……”
  哭泣一声声回荡在严峫耳边,与江停的面容渐渐重合,以至于恍惚间是江停在他面前绝望饮泣。
  ——那瞬间她终于刺中了严峫心中唯一的软肋。
  严峫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再给她几天时间,医生说她正在恢复。”韩小梅压低声音恳求道:“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在天纵山上遭遇了什么,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强行逼问的话,可能她对绑匪的描述也不会很准确……”
  严峫抬手制止了她,旋即走开几步,示意她跟过来。
  “医生怎么说?”
  韩小梅:“啊?”
  严峫不耐烦:“我让马翔通知你叫医生检查这小姑娘脸上有没有动过刀子!医生怎么说?”
  韩小梅缩缩脖子:“大……大夫说初步可以排除假体填充,但要是检查骨头的话,得先拍个片子。”
  严峫似乎在琢磨什么,韩小梅期期艾艾地:“削骨的恢复期可长了,那她岂不是十三四岁就得去做整容,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严峫不置可否,原本就锋利的眉眼更紧压成了一条线,半晌轻轻冷笑了一声:“果然纯天然的值钱。”
  韩小梅:“???”
  严峫没有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话锋一转问:“申晓奇怎么样了?”
  “申晓奇——”韩小梅没明说,但摇了摇头:“昨天高哥亲自跟院长约谈了一次,说醒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就算醒来也有各种不可预测的脑损伤,比方说失忆、痴呆或偏瘫等等。在提供绑匪线索这方面,估计够呛能记住什么,而且就算记住也很难让检察院采信,毕竟人已经这样了。”
  严峫摸出烟盒,点了根软中华,呼地喷出一口白雾。
  韩小梅隐蔽地撇了撇嘴,趁他不注意,小碎步向后挪了二十厘米。
  严峫说:“上星期我在江阳,没顾得上这头。回来后我跟你陆顾问上次住的那家医院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把从德国借来的那套设备暂缓两天再还,然后想办法再进口一个疗程的配套药物,待会你去跟申晓奇他爹妈聊聊,问他们愿不愿意让孩子去试试。”
  韩小梅眼前一亮!
  “死马当作活马医。”严峫沙哑道,“费用方面,设备费就别跟他们算了,算也付不起。但私立医院的住院费和那套药物的费用是要他们承担的,叫申家父母考虑好。”
  “嗯!嗯!”韩小梅开心点头。
  严峫夹着烟看了她一眼:“你那么高兴干嘛,对申晓奇不一定有效,症状都不一样。”
  “毕竟是希望嘛!申晓奇说不定也能得救的,毕竟江……陆顾问当初那样都救回来了。”
  韩小梅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严峫没骂她,甚至都没说什么,只用烟头指了指:“外人面前不要说漏嘴。”
  韩小梅不敢多问,一气儿点头。
  “我上次跟你说陆顾问的事情……”
  严峫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只听身后——哗啦!
  “哎,步薇!”
  只见步薇刚才试图站起来,但她整个人太哆嗦,不知怎么竟然把轮椅翻倒了,自己也被绊得摔倒在地。韩小梅立刻上前想扶,但她也不是力气很大身手很好的姑娘,加之步薇在精神恍惚之际,不住抽泣发抖,瑟瑟抓住韩小梅的手,一时半刻竟然很难扶起来。
  严峫眉头一皱,叼着烟大步上前,弯腰把步薇抱了起来。
  严峫长的凶,爱抽烟,个子太高,正常情况下既不讨姑娘喜欢,也不讨小孩喜欢,他家那几个小侄女小外甥女就没一个亲近他的。但步薇可能在混乱之际把他当做新的救命稻草了,一边哭一边死死勾着严峫的脖子,抽抽噎噎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含混不清道:“对、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少女柔软的身体像条小蛇,简直不要命地整个往严峫怀里贴。
  但这个动作的确太不合适了——她毕竟那么好看,哪怕是用最苛刻的眼光来衡量,都有种跟年龄极不相称的巨大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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