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20)
嗯,就这么小气。
柴立华说,自己有个隔房堂叔,离家好多年了,今年年初才回来。有传闻说,这人已经死在外面了,突然回来给所有人都吓一跳。貌似挺有钱的,过春节时相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用八十万彩礼“抹平”了彼此间三十多岁的年龄差。
让柴立华起疑的点是:“我觉着他不是我那位离家多年的堂叔,长得和年轻时的照片不太像,后来我在手机上刷到条视频,上面罗列了公安部A级通缉犯的照片,我越看,越觉得他像你们要找的那个绑匪。”
冒用他人身份是逃犯的惯用手段。既然这位“堂叔”敢回来,说明这套身份原始的主人大概率已死。
“你这堂叔现在在哪?”文英杰问。
柴立华耸肩:“那我不太清楚,他经常出去谈生意,在家里的时间不多。”
“你这小婶子叫什么?”
没承想柴立华继续耸肩:“不知道,没问过,我没见过真人,就看了眼照片。”
“他们的家庭住址?”
“额……在镇上吧,我没去过。”
得,一问三不知。文英杰转头看了林冬一眼。林冬则是副凝神微思的神情,过了一会,突然问:“你这堂叔酒量如何?”
柴立华抬眼看看天花,迟疑着说:“没见他喝过酒,哦对,他好像说,自己酒精过敏。”
应该是了吧,林冬默念。根据绑架案同案犯的供述,在逃嫌疑人有严重的酒精过敏史,属于一杯啤酒都能进医院的那种。心中虽有一丝窃喜,但他面上仍不动声色:“你能具体描述下此人的相貌么?”
“额,行。”
柴立华点了下头,又看文英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抽出个夹子,打开,是一摞空白的速写纸。
文英杰执笔发问:“脸型?”
柴立华莫名其妙,但依旧如实回答:“有点方方的,额头很大。”
几笔便勾勒出一副地阁方圆的脸型,文英杰转过画板夹,问:“是这样么?”
柴立华探身看了看,忙不迭点头:“对对,然后,额角那有点凹陷。”
文英杰用左手拇指各抹了下左右太阳穴的位置,将实线虚化成阴影,继续和柴立华确认细节。他右臂伤过,长时间握笔或者保持一个姿势会出现不可控的震颤,影响工作效率,于是他便改用左手作画,并为此刻苦练习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随着纸面的不断充实,一向不在审讯室里展现情绪的林冬,嘴角竟不自觉勾起。他喜欢看文英杰的创作,尽管是没有一丝渲染、毫无艺感可言的作品,却有着昂贵艺术品无可比拟的作用——通往真相。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人像画好了,文英杰将最后的成品展示给柴立华,收获了对方大为震惊的表情:“对对对!他就长这样!就长这样!”
随后文英杰又抽出夹在画板最下面的一张速写纸。也是一张人物画像,是他昨天接到案件信息,根据人类年龄增长规律而提前画好的、嫌疑人目前年龄的模样。和刚刚画好的那张一对比,简直了,就说不是复印的也有九分像。不像的部分,林冬怀疑是整过了,毕竟靠整容逃避追捕是在逃嫌疑人的另一惯用手段。没直接拿出这张给柴立华辨认,是避免他根据现有的资料编造谎话。现在能百分之百确定他说的是实话了。
“我靠你可真牛逼!”眼前所见让柴立华挂上副瞳孔地震脸,“我要有你这两下子,何苦靠运毒赚钱。”
“别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不运毒还可以运砖,运农产品,运水泥,总归运哪个也饿不死你。”
撂下话,林冬站起身,招呼文英杰收拾东西走人。见他们要走,柴立华不觉有点慌:“内个什么,警察同志,我这功立的……立的可以不?”
知道他想问还会不会判死刑,但那是检察院和法院该做的决定,林冬不可能现在给他任何保证,只说:“等人抓到了,我会在走卷时向检察院提报你有立功表现。”
“谢谢警察同志,谢谢警察同志,祝你们工作顺利,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万事顺意,吉祥如意……”
林冬和文英杰都出屋了,还能听见柴立华在那复读机似的报祝福。所以说怕死的犯罪嫌疑人还是大多数,就算是毒贩也一样。挣钱的时候牛逼哄哄,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德行,等真落到警察手里了,恨不能把“别杀我”仨字写脸上。
锁定了在逃嫌疑人,抓捕工作也要紧锣密鼓地跟上。林冬回到车上后立刻给唐喆学手机上拽电话安排后续工作,但响了许久都没人接,于是又转头往办公室打。
“您好?市局悬案组。”
是何兰接的电话,但林冬打的是唐喆学办公桌上的座机,不免纳闷:“兰兰?二吉去哪了?”
“不知道,你们刚走没一会,唐副队接了个电话就冲出去了,我问都没来得及问。”
这是有什么急事?林冬更觉疑惑。
TBC
第21章
唐喆学的急事是,学校给他打电话说,佟蔓蔓爬天台要跳楼,谁劝都不听,点名要跟他对话。
“蔓蔓!蔓蔓!别冲动!”
唐喆学刚冲上天台就被消防员拦住,警示他不可太靠近轻生的女学生。眼下一众校领导、消防员和派出所民警已经在楼顶暴晒了近三小时,个个汗流浃背着急冒火的,终于等到孩子要求的“警察叔叔”现身,纷纷露出见到救星的表情。
佟蔓蔓站在天台水泥围挡的拐角处,面朝里,能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天台空旷,消防员们没机会冲上去抱她,楼下正对着她的位置有个花坛,勉强斜着放上个充气垫,防止她支撑不住摔落下去。然而七层高,万一没落到垫子上,生还的几率十分渺茫。
听到唐喆学的声音,佟蔓蔓原本弓着的背缓缓挺起,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起光芒。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拖着哭腔喊道:“……唐叔叔,学校要因为私藏手机给我处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会跟学校沟通,你先下来。”
唐喆学原本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用个手机还给处分,学校的处罚有点太严厉了吧?就算这孩子有表演型人格障碍,那需要的也该是医生而不是一纸处分啊!
现在唐喆学要做的是和她不断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负责救援的消防员能抓住机会行动。最近的消防员离她约莫有四五米,大致是一个健步窜上去就能把孩子抱下来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刚有个消防员试图再靠近一点,结果她当场抬起了一只脚,吓得所有人呼吸瞬间静止。
事实上不止唐喆学,孩子妈也来了,不过人不在天台而是在楼下。上来的时候唐喆学听佟蔓蔓的班主任说,那当妈的上来就对孩子大声指责,说孩子不懂得体谅自己的辛苦,见天闹哄幺蛾子,现在又要跳楼,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个来讨债的女儿。这种时候还对孩子横加指责无异于火上浇油,现场负责指挥救援工作的派出所所长见状,果断让俩女警给她拖了下去。
几句话没把人劝下来,唐喆学改变了策略:“蔓蔓,你渴不渴?我给你拿瓶水过去?”
“唐叔叔,我害怕,”佟蔓蔓轻声抽泣,此时的她嘴唇已干裂出鲜血,“我知道我下去会面临什么,学校会把我劝退的,我不能被退学,妈妈说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我进到这所学校,退学她会骂死我的。”
“不会的,”说着唐喆学一把薅过校长,指着那张被太阳烫得红彤彤的脸:“看,你们校长在这,我让他给你保证。”
“对对对,不劝退,我保证贯彻执行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制度!”
校长嗓子都劝哑了,这会说话跟嗓子里垫了张砂纸一样。上一次发现佟蔓蔓私藏手机时,他给过对方一次警告,说再有下次必须得给她记过,这次就先批评教育。本来是吓唬吓唬孩子,没想到这孩子还较上真了。课间操回来班主任找不见佟蔓蔓,等再得到消息,已经上房顶了,可是给他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