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79)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边亭自己也不知道,但几乎在电梯开门声响起的瞬间,他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是靳以宁回来了,披星戴月,一身仆仆风尘。
“你怎么在这儿?”
这么晚在房间外见到边亭,靳以宁也很惊讶。
但他很快就看出他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马上反应过来,整颗心都软了下来,笑容又明亮又温柔,“在等我?”
边亭张了张嘴,茫然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里,他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腹稿,熬了几个通宵,就是打算在见到靳以宁后,一口气把该说的话说完,后面要杀要剐,就随靳以宁的便。
但他的反应是这么自然,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反而让边亭瞬间熄了火,不知道怎么开口。
靳以宁看他茫然无措的样子有点傻,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来得正好,进来给我搭把手。”
说着,他就走上前来,也没等边亭,自己先一步进了房间。边亭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浴室里水汽氤氲,给浴缸放满水后,边亭就关掉水龙头,从里面退了出来。
经过长期的康复训练,类似洗澡穿衣这样的日常琐事,靳以宁基本可以自理,不需要别人在旁协助。但是今晚时间太晚了,靳以宁就让边亭搭了把手,好提高点效率。
二十分钟后,浴室里就响起了靳以宁招呼他进去的声音,边亭目不斜视地进了门,搀扶着靳以宁从浴缸里出来,转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又扯过大浴巾擦干他的身体。
浴缸里还在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浴液被水冲淡之后,味道很好闻。边亭矮下身子,半蹲在靳以宁面前,认真专注地擦拭着他皮肤上的水珠,如虔诚侍奉的信徒一般,没有半点迤逦的心思。
“你今晚怎么在我门外睡着了?”靳以宁垂眸看着边亭手里的动作,眼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在等你。”边亭放下浴巾,摊开叠好的浴袍,披在靳以宁的身上,“等着等着就困了。”
靳以宁看着他,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
边亭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蹲下身,仔细将左右两片门襟仔细拢起,掩住白皙的胸膛,“山哥说你在忙。”
不过按边亭当时的理解,靳以宁不是真的有事抽不开身,而是为了躲着他,刻意找了个借口不接电话。
靳以宁猜到边亭是怎么想的,笑了起来,“下次你想找我的时候,可以一直打,打到我接电话为止。”
边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牵起浴袍的腰带,利索地打了个结,应道:“好。”
穿完了衣服,靳以宁坐上轮椅来到镜子前,边亭也已经拿出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
吹风机打开,热风涌了出来,呼呼风声中,边亭终于问:“这几天你都在公司吗?”
“飞外地。”靳以宁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这个问题,睁眼看向镜子里的边亭,说:“处理廖文希。”
“你把他怎么了?”边亭惊讶地回望了他一眼。
“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了。”靳以宁笑着说,“总不能等他好了,再来反咬你一口吧。”
至于靳以宁到底对廖文希做了什么,无论边亭怎么追问,他不再多说,只是说不用担心,等这姓廖的好了之后,也不敢再对他怎么样。
靳以宁的头发不长,费不了多少功夫就干了个大概,边亭用手最后拨弄了一遍他的头发,说:“我以为你在躲着我,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
听见边亭主动提起那晚,靳以宁转过身,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关掉,随手放到一旁。
风声戛然而止,靳以宁这意思,是有话要说。
边亭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在突如其来的静谧中,等待来自靳以宁的审判。
空气只凝固了几秒钟,靳以宁再次让它流动了起来,“那天的事,错都在我。”
他抬头望着边亭,表情既认真,又郑重,似是在许诺什么重要的承诺,“边亭,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以后再也不会了。”
“是我的问题。”边亭没想到靳以宁会这么说,他先是飞快地摇了摇头,很快又说:“是我自己太大意,后来又…”
后来又越界放肆,情不自禁。
“总之是我做得不对,如果你介意这件事,我可以和山哥申请调岗,转去码头那边,去分担弹头的工作。”边亭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够,我也可以走,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还有周小姐…”
想到周黎,边亭觉得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不知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我知道道歉对周小姐没用。”他垂下头,无力地说道,“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我说不我介意呢?”靳以宁听他越说越没谱,无奈地打断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并没有给我造成困扰,我甚至很庆幸,你那天从廖文希家里出来时遇到的是我,如果那晚你被别人带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靳以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亭的心不可抑制狂跳起来。
靳以宁点到即止,尽管边亭迷茫不解,他也没有打算和他好好解释清楚。毕竟他自己都尚未弄清自己的想法,更妄图让边亭理解。
“还有周黎那边,你更不用担心。”靳以宁说,“她不会怪你的。”
“为什么?”边亭彻底闹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状况。
靳以宁故作神秘,“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边亭还要追问,“可是——”
靳以宁大手一挥,开始赶人,“好了,别胡思乱想,很晚了回去睡吧,你已经放假很多天了,明天准时和我去公司。”
◇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想你
“廖总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休假半年。”
“听说是出了车祸。”
“好可怜,休假这么久,应该伤得很严重吧…”
边亭刚来到办公室门前,就听见靳以宁的两个秘书小姑娘凑在一起,正在议论廖文希。
事实上,廖文希的伤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严重,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就灰溜溜地出院了。
不知道靳以宁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事后他不敢声张,连公司都没回一趟,就对外宣称是出了车祸要出国疗养,和蒋晟请了半年的假。
边亭进门后,姑娘们终于察觉到来了人,热情地招呼道,“小边,办完事回来啦。”
“嗯。”边亭点了点头,问,“靳总在里面吗?”
“在呢。”秘书说,“等你呢,进去吧。”
直到边亭进了靳以宁的办公室,秘书才想起,忘了告诉他里面有客人。
边亭跟着靳以宁这么多年,做事很有分寸,他察觉到靳以宁正在会客,就在外间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里走。
但里面的谈话声,还是不可避免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上周你在我们医院检查的结果,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正在说话的是一道男声,这个声音的主人边亭认识,是靳以宁的好友,医生黎耀廷。
伴随着一阵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黎耀廷继续说,“情况也比我预想中的好很多,你的各项指标都很好,看得出来这几年你的康复训练结果很不错。”
接下来,黎耀廷说了一句让边亭心头一震的话,“想要完全痊愈,并不是没有希望的。”
“得了吧,这些话我都听腻了。”靳以宁的声音懒懒的,根本没把黎医生的话当回事,“心理疗法,给病人留一线希望,我了解。”
“靳以宁,我和你说认真的,你态度端正点。”黎医生急了,“我的导师在美国研究了一套新的疗法,已经有了好几个成功的案例,我觉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美国一趟,你的基础条件好,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康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