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20)
边亭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可能性,一个比一个不乐观。但他面上不显,反手关上身后的玻璃门,穿过了马路。
“山哥?”他来到齐连山面前,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靳总让我过来把外套还给你,顺便取走他的衣服。”齐连山扬了扬手里的一只纸袋,目光暧昧地扫了对面门上露骨的海报,很快又收了回来,“ 你不在家,我又问了附近的人,说是看见你来这里了。”
“难得放假。”上小录像厅被同事撞见,边亭并不觉得尴尬。他注意到齐连山的目光,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有兴趣么山哥,我请你。”
齐连山连忙笑道,“那就不必了,一会儿还有事,我拿了衣服就走。”
话是这么说,但齐连山知道,如果被靳以宁得知他和边亭一起去看色情电影了,非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呲啦”,两人在马路这头正说着话,身后响起了一声让人牙酸的开门声。录像厅的老旧玻璃门再次被拉开,一个瘦高的男人一边和老板说着不正经的玩笑话,一边弯腰从店里钻了出来。
出来的人正是秦冕。
注意到大门外停着这么一辆车,秦冕挑眼看了过来,而齐连山的目光也立刻被他吸引了过去。
边亭心下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挡住了齐连山的视线,对他说道:“衣服还在家里,要不山哥,麻烦你再跟我走一趟?”
“好。”齐连山不疑有他,收回目光,对边亭说:“上车。”
“过来取靳以宁的衣服”,不知是不是齐连山的一个借口。总之齐连山没有多做停留,拿了衣服就走,临走前不忘提醒边亭后天记得回去上班。
短暂的假期转眼即逝,休假结束,边亭准时回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靳以宁没有什么大动作,每天都规规矩矩地上班下班,定期到集团旗下各个公司视察,偶尔出席一些社交活动,和长久以来在大众视野中的形象一样,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生意人。
两周之后,江旭耀婚礼的邀请函,果然准时送到了靳以宁的秘书那里。
秘书敲门进来的时候,边亭正在靳以宁的班台前替他分类文件,天底下的资本家果然都是一副德行,逮到一个人就使劲压榨,这些原本属于秘书的工作范畴,靳以宁见边亭每天杵在公司没事干,就每天把他拘在案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务堆到了他的头上。
办公室里,秘书一板一眼地念着邀请函上的文字,“江旭耀先生和林钰涵女士的婚礼,将于下个月3号在钻石幻想号上举行,诚挚邀请…”
边亭手上整理着文件,心已经飘到了那张邀请函上,手里的动作不由地慢了下来。
靳以宁注意到边亭在开小差,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正好看见他盯着桌上的邀请函出神。
“怎么,你很想去邮轮玩?”靳以宁问他。
边亭当然想去,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晃过神,立刻回答说:“没有。”
靳以宁依旧看着他,像是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秘书小姐见状立即说道,“靳总,那我去回绝他。”
“不急,先把邀请函留下。”靳以宁没有当给出准话,“晚点我再答复。”
看靳以宁这个态度,他大概是不会去了。此人是个面热心冷的性格,平时不爱凑这样的热闹。而江旭耀也没有重要到靳以宁必须卖他这个面子。
江旭耀自己大概也明白这一点,他把这封邀请函送到靳以宁这里来,不过是出于礼貌走个流程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艘邮轮,边亭一定是要找机会去一趟。
心里压着事,边亭的话更少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是埋头工作。这天下班回家,边亭没有和靳以宁同路,原因是离开公司前,靳以宁接了个电话,然后突然叫住他,没头没尾地,让他去蒋晟家送点东西。
任何接触蒋晟的机会,边亭都不会错过,他没有多想,二话不说,带着靳以宁要他送到的东西,就开车去了。
今晚交通顺畅,一路都很顺利,到了蒋家之后,蒋夫人还留他吃了晚饭。
但当他从蒋晟家出来回到家,推开自己的房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房间里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刚开始只是一种直觉,边亭并不确定哪里出了问题。等到他反手关上了房门,仔细环视了一圈四周之后,总算明白这种异样感来自何处。
房间里的诸多摆设,和他今天出门前不一样了,比如床上的枕头换了方向,床尾的被子被掀开了一个小角,桌上的台灯向后退了五公分…诸如此类的变化还有许多,尽管这些细节都很细微,边亭还是看得出,今天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不确定房间里有没有被加装摄像头,边亭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不动声色,继续往里走。
一进到衣帽间,他就开始脱外套,俨然是一副准备洗澡的模样。趁着拿衣服的机会,边亭打开衣柜,翻出了自己的旅行袋,在拉开拉链的瞬间,他确定他的行李也被人动过了。
因为一根他故意夹在拉链缝里的线头,眼下不见了踪迹。
边亭还没来得及检查袋子里的东西是否还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在木门上炸起。边亭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转身出去开了门。
走廊上站着的是弹头,门刚打开,他就像一轮大炮似的杵在门外,居高临下地对边亭说:“边亭,靳先生请你去一趟。”
边亭将门推开了一些,看到弹头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的面皮绷得死紧,周身萦绕着一种巨石压顶般的沉沉煞气。
边亭意识到,有事发生了。
“好。”边亭对此像是毫无察觉一般,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无比自然地扬了扬搭在手臂上的干净T恤,和弹头说话的同时,再度关上了房门,“弹头哥,你们先过去,我冲个澡,马上就来。”
一双穿着鳄鱼纹皮鞋的脚卡进了门里,木门阖到一半,停了下来。弹头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用一种许久未见的强硬语气,不容置疑地对边亭说:“靳先生说的是立、刻。”
边亭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沉默了一瞬,扬手将手上的衣服往身后的椅子上一抛,回过身来,毫无畏惧地迎向弹头的目光。
“带路。”
留下这句话后,他走出房间,先一步迈步往前走去。
第0016章 内鬼
自从靳以宁的腿受伤之后,在家里的活动范围就十分有限。
这晚靳以宁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三楼的书房见边亭,而是让弹头沿着楼梯向下,把人带到了地下一层。
负一层是个宴会厅,把大宴宾客的场所设计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楼层,怎么看都有些微妙。不过靳以宁鲜少在家里宴客,所以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这层楼都是闲置的。
但是今天,这宽敞空荡的空间总算派上了用场,齐连山看见弹头带着边亭从楼梯上下来,俯身凑到靳以宁身边耳语几句。
大厅中央只有一张长桌,靳以宁独自坐在诺大的长桌前,眼神没有在边亭身上有过片刻停留。听到齐连山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边亭倒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心的靳以宁,他原以为靳以宁是要单独见他,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平日说话都有回声的宴会厅里早就站满了人。
他们四海集团里靳以宁这一派系的人马,分别就职于集团旗下的各个公司,打眼望去,共有百来十号人。
比黑压压的人群更加有压迫感的,是这里面的气氛,边亭刚一露面,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牢牢锁定着他,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阿亭,阿亭,这儿。”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丁嘉文。丁嘉文看见边亭来了,似是读不懂空气似的,可劲地朝他招手。
边亭用余光瞥了身侧的弹头,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于是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着丁嘉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