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中(110)
既然如此,那就扔掉好了。
李松茗看着垃圾桶的桶盖合上,那朵令人生厌的玫瑰完全地消失在视线之中,令李松茗的心情松快了几分,心上挤压的沉甸甸的东西似乎都变得轻了一点。
等到李松茗拿着换完水的花瓶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只剩下了徐磬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听见李松茗的动静,看见李松茗疑惑的眼神,徐磬解释道:“凌思有个检查要做,卢医生和林阿姨一起带她去了。”
李松茗想起来方才卢诗臣和林阿姨确实是聊过这件事情。
徐磬跟李松茗说完便起身去了卫生间,李松茗则拿着花瓶重新走回了窗台前继续插花。不过插花之前,他先给卢诗臣发了消息,装作并不知道一般问卢诗臣他们去哪里了,然后才继续插花。过了好一会儿,卢诗臣的消息才回了过来,说是给凌思照个片子去了。
“李医生似乎不太喜欢我啊。”徐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卫生间出来了,突然说道。
李松茗没有看徐磬,不甚在意地说道:“徐先生多虑了。”
“是吗?”徐磬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李松茗,说道,“我刚刚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东西呢,李医生知道怎么回事吗?”
李松茗当然心知肚明徐磬说的什么——说的就是那朵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的玫瑰,他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窘迫,而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是吗?那徐先生挺厉害的,连垃圾也觉得眼熟。”
“以前没看出来,李医生还挺牙尖嘴利的,”面对李松茗将自己送给卢诗臣的花扔掉这件事情,徐磬倒是没有显露出来生气的样子,“李医生扔掉我的礼物,就不怕卢医生生气吗?”
“他不喜欢玫瑰,”李松茗说,“自然要扔掉了。”
“哦?李医生倒是挺了解的呢。不过,”徐磬挑了挑眉,“就算他不喜欢……李医生是以什么身份如此擅作主张?”
李松茗这时候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枝花和一把剪刀,直视着徐磬,不躲不闪,或许是有了向父母、向凌思出柜的经历打底,再一次说出自己和卢诗臣的关系,李松茗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紧张,“恋人的身份。”
听着李松茗的“自爆身份”,徐磬倒也并不觉得惊讶,从李松茗和卢诗臣的氛围中,他对两人的关系早已经有所预感。所以,他反而以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李松茗:“我还想卢医生怎么好一阵子不理我了呢,今天倒是知道一点原因了,”他慢悠悠地说,“不过,李医生确定吗?我可是听说,卢医生最近好像分手了呢。”
李松茗说:“那徐先生应该听错了,我们没有分手,我们不会分手的——况且,我和卢老师之间的事情,和徐先生一个外人没有什么关系。”
“抱着一个玩具不肯撒手,是小孩才干的事情,”徐磬说道,“李医生,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规则,结束游戏的时候最好要体面一点。”
“卢诗臣不是玩具,我也不是小孩,我不在乎你们的规则,”李松茗用手中的剪刀剪掉了一截花茎,插到花瓶里,“我的规则是——我抓住的东西,我不会放开。”
第90章 暴雨已至
卢诗臣很快就带着凌思做完检查回来了。
因为林阿姨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了,所以在凌思照片子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只有卢诗臣和凌思回来,他们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徐磬再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算要走了。
徐磬应该要走了,李松茗理论上来说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卢诗臣很自然地对李松茗说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早些回去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温和,但是又是显而易见的逐客令。
“我有事情要和你讲。”李松茗说。
“必须要今天吗?”卢诗臣说,他们两个人都很心知肚明李松茗要讲什么事情——他们之间不可能达成共识的分手决定。
凌思和徐磬都能够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了,但是李松茗此刻却什么也不想再顾忌了,尤其是今天徐磬出现之后,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紧紧地抓住卢诗臣——即便很有可能无法抓住。他直视着卢诗臣总是不肯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必须今天。”
“看来我有些多余了啊,”徐磬摊了摊手,“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我就先不叨扰你们了。”走之前,还跟凌思打招呼,让她好好养身体。凌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完全陷阱了平板上的游戏之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此刻李松茗和卢诗臣之间紧张的气氛,显得有些敷衍甚至不甚礼貌地跟徐磬说了一声“徐叔叔再见。”
“我送你一下。”卢诗臣说。
徐磬倒也并不客气,笑着说着:“那有劳卢医生了。”
李松茗抓住了卢诗臣的手腕,力道就像是在车里第一次提出分手的时候一样重,他知道,他一定捏痛了卢诗臣,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想放开。
卢诗臣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垂眸看着李松茗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凸出来的青筋,也并未挣扎,只是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要讲的事情到时候好好讲吧。”
和他的平静相比,李松茗此刻像是处在失控边缘的野兽,即便是“沉浸”在游戏里的凌思都抬起头来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得到了卢诗臣的“承诺”之后,李松茗才缓缓地松开了卢诗臣的手。
“走吧。”卢诗臣对徐磬说。
两个人往病房外走去,卢诗臣能够感觉到李松茗的视线一直在跟随自己。直到走到了走廊上去,背后仿佛要将衣服烧灼起来的感觉稍微缓解,卢诗臣和徐磬走得很缓慢——徐磬是还想多跟卢诗臣呆一会儿,而卢诗臣是有些想要拖一拖回到病房去见李松茗的时间。
“好像要下雨了,”徐磬说道,“听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暴雨呢。”
隔着走廊的窗户玻璃,能够看见窗外十分晦暗的天空。这晦暗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暮色即将来临,还来自于有天空中堆得太满几乎要溢到地面灰黑的云层,黑云几乎已经悬在了窗口,像是要挤破玻璃钻进来。偶然还有一道闪电划过,有些闷热的气息在原本阴凉的走廊里蔓延开来。
卢诗臣没有搭他谈天气的家常话,而是突然问道:“你刚刚跟松茗聊什么了?”
已经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医生护士除了值班的也都已经下班了,或许是因为闷热,连病人和病人家属也不怎么出来走动,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卢诗臣的声音并不大,也异常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面对卢诗臣突如其来的问话,徐磬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没有聊什么啊。”
卢诗臣显然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方才他和凌思回了病房之后,就很敏锐地感觉到李松茗和徐磬之间的气氛有种微妙的剑拔弩张感,显然两个人之间是说过什么话的。
今天李松茗的到来在他的预料之外。
卢诗臣其实知道,突如其来的分手李松茗肯定是难以接受的。但是说过上次的话之后,卢诗臣想,对于李松茗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世俗压力的艰难险阻已经足够阻拦他的坚持了。
但是李松茗出现在病房的那一刻,卢诗臣知道,或许他想得有点太简单了。更何况今天徐磬也突然来了,更让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真心的游戏玩了太多,便连真心也看得太轻了,他不应该招惹李松茗的。
徐磬耸了耸肩,说:“只不过是看见李医生‘不小心’把我送你的花扔掉,问了问而已。”
卢诗臣回来之后也去过卫生间,不可能没有看见垃圾桶里的那支玫瑰,他心知肚明为什么那朵花会在那里。只是他没有像徐磬一样,将这件事情挑明。他没有问李松茗,也没有问徐磬,连自己心底翻涌起来的一些波澜也强自按下,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