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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冤种朋友(52)

作者:梨斯坦 时间:2024-01-15 11:18 标签:短篇 合集

  “他俩肯定关系不一般。”赵非凡对此万般笃定。那是有次我陪他在酒吧外抽烟时,他说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谢盟的态度。他似乎一直没拒绝李梦川的好感与关怀,但提到两人关系时,他却态度暧昧。
  我跟赵非凡在门外站着,谢盟出来跟赵非凡讨烟。隔着玻璃门,我们一齐望着坐在吧台高脚凳上,专注地敲着电脑的李梦川。赵非凡调侃了几句,而谢盟只是深深吸了口烟,腾云驾雾中淡淡道:“别瞎说,小川是个好孩子,别让你说的,耽误了前程。”
  因了他的态度,我一直以为李梦川发乎情,谢盟止乎礼,因此今晚听了这寻人投稿,便急冲冲地赶来找他,却忘了这故事中,或许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6.
  李梦川走近了,见是我,便点头打招呼:“苏老师来了?”
  袖子卷到胳膊肘,丝毫不介意价格不菲的衬衫上溅了脏水。那态度熟稔的,活像是这酒吧的二老板。
  谢盟丢了抹布,没骨头似的趴在吧台上追问:“咋了苏老师?你要跟我说啥?”
  “……”我看着李梦川攥着拖把的手,小臂因用力而微微浮起一道道青筋,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李梦川以前在武校练过,本来是打算去当横漂,当武替啥的。
  不是那种花架子,他是真挺能打的……
  我工作后唯一一次买醉,就是在谢盟这里。
  倒也不是故意,只是也不知道是那天恰巧氛围到了,还是因为谢盟那张破嘴,什么荤素不忌的话题都能让他给整惆怅了。那天一开始我只是微醺,趴吧台上听他天南海北地瞎扯,也忘了聊起什么话题,我脱口而出:“我有一个朋友,如果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他也很喜欢听音乐,什么都听,手机里日常五百首起步,换手机第一件事就是下载音乐APP。”
  谢盟从来抓不住谈话重点。他挑挑眉,意味深长地重复:“朋友。”
  我本来说的高兴,突然被这么一噎,顿时张口结舌起来。下一秒觉得没甚意思,于是低头喝酒,不再言语。鸡尾酒的妙处在于,没喝进嘴里之前,你不会知道调酒师给你兑的都是什么度数高低各不同的酒,很快,酒杯在我眼中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赵非凡跟我说过,千万别跟谢盟这个老狐狸说掏心窝子话,否则一准被他带沟里去。但那会儿,我的嘴已经不受大脑控制,我问,“二哥,你觉得爱情是一种执念吗?”
  谢盟的面目在朦胧中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说,“你听说过正定街地铁站的传说吗?”
  “……”
  “说正定街地铁站的洗手间隔板上,齐腰高的地方,有个窟窿。你懂干什么的吧?”他推过来一杯白开水,“苏老师,人素太久了就容易想东想西的,你需要的是这个。执念就是一张脸,你放不下这张面孔,就会觉得这是爱情。实际上,解决了冲动和欲望,你就会发现脸不重要。当然啦,我们洗手间也鼓励艳遇,就是别糟蹋东西。”
  “……”他满嘴跑火车,我懒得理他,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那夜的音乐和今夜一模一样,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此刻我在异乡的夜里”,咒骂着“爱情就是生活的屁”。
  过了一会儿,我有点想放水,于是摇摇晃晃地朝洗手间走去。背后依稀是谢盟不知在跟谁说话,说“过去看看嘿,别真让狼给叼走了”。
  酒吧的洗手间是套间。洗手台在洗手间门内,另一头是隔间。那天也是邪了门,我刚推开门,就被人堵在了洗手台前。
  那人长什么样我忘了,反正声音蛮好听。他说,嗨,我在这儿见过你好几次了,你常来吗?
  我蓦然转身,直接撞进一个怀里。那人扶了我一把我才站稳。他高我一头,俯身挡住洗手间顶灯时,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和龙舌兰酒的味道。鬼使神差地,我回答说,嗯。
  他说,你喝了好多酒,还好吗?
  我说,谢谢,还好。
  他说,你想出去吃点宵夜吗?
  你信不信,在某些时候,古龙水是种奇怪的催化剂,你信不信冲动和欲望会来自于莫名的幻灭与疲倦,或者说不上缘由的委屈。残存的理智让我勉强想起几分钟前,谢盟跟我胡言乱语那些话,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臂在发抖,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流泪,我也,清楚地知道破罐子破摔的欲念正在一步一步地碾压着我的理智,而我的理智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我在想,人如果没有爱情的话,就不能稍稍放纵一下吗?一天中我有23小时在紧绷,在隐忍,在夹着尾巴做人,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小时用来一晌贪欢,不管不顾吗?
  男人的气息又近了一分,他的手覆在我脸颊上,他说,你想接吻吗?
  下一秒门又被推开,没等我看清怎么回事,砰的一声,那男人仰面倒在地上。李梦川的手像铁钳,不由分说架着我往外拖。他说,苏老师,你喝多了。
  作者有话说:
  苏老师哭喊踢打:我不管,我就要one night in beijing,你为啥要来坏我的好事!


第60章
  7.
  这事整得挺尴尬,那晚之后,我借口忙,好几个月没好意思再去谢盟那儿。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谢盟那大嘴巴,我这么糗的事不得告诉赵非凡——后来看赵非凡好像也不知道这事。于是小半年后,我才敢厚着脸皮再上门。
  其实清醒过来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并没有随便约炮的爱好,只是酒精会放大人的寂寞和情绪,仅此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还是挺感谢谢盟和李梦川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突然意识道,我要是就这么当着李梦川的面,把给春和投稿的人这档事告诉谢盟,那下一个躺地上的人很可能就是我。
  见我不说话,谢盟还一个劲追问,说苏老师你到底要跟我说啥?我一开始还想糊弄过去,说没什么没什么,突然手机一震,春和给我发来一条语音:
  “景明,我问当事人了,说我有个朋友想跟你聊聊,看能不能做个采访,他同意了。他挺着急想找人的,所以很愿意接受采访,想扩大影响力,让他找的人看到报道。我把你微信发给他了,你们直接聊吧。他姓蓝,蓝色的蓝,叫蓝一洄。”
  ……并不常见的姓氏,名字也起得别致。一台之隔,听到语音消息的谢盟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至于李梦川……我根本就不敢看李梦川。
  “……我一法制报道的编辑能采访什么陈年感情恩怨啊,从条线到工种都有壁好不好……我说什么春和你怎么都信啊……”我欲哭无泪。春和以他一贯的热心肠,凭一己之力,把我架在了火上烤。我绝望地退出跟他的聊天对话框,发现蓝一洄已经向我发出了好友申请。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谢盟平静地说。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硬着头皮说,是。
  酒吧静得有些诡异——然而这是错觉,实际上,音乐一直都没断,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谢盟的眼里翻涌出许多种不同的情愫,在慵懒暧昧的橙色灯光中变幻莫测。过了大概有一千年那么长之后,他说,“能给我看看他的朋友圈吗?”
  这根本就不能算作请求,但这会儿在两人四道目光的注视下,我也顾不上许多了。想看人家朋友圈,自然得先通过好友申请,于是我忙不迭地点了“同意”,然后像是课堂上玩手机被抓包的学生一样,恭恭敬敬把手机捧给了谢盟。
  像是一座任人参观的花园,蓝一洄的朋友圈没有设三日可见或一个月、半年可见,而是所有的内容都敞开了任君窥视。好在他发的内容并不多,每年也就五六条。
  有时候是一张图,有时候是一段看不出所指的感慨,还有的,就是一些人生重大时刻的记录——硕士毕业的,博士毕业的,领到工牌的,项目取得进展的,还有,宣布放弃一切回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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