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冤种朋友(47)
作者:梨斯坦
时间:2024-01-15 11:18
标签:短篇 合集
“我来吧。”
又等了一个来小时,医生再度出来,说沈君颐救下来了,不过人现在还昏迷着,得在ICU观察一晚,醒来才能转回普通病房。警察把合伙人们都问了一遍,确定问不出什么了,就让大家先都回去休息,明天他们还要询问跟沈君颐吃饭的客户。安谨言不肯走,于是我便陪他坐在走廊上等。
走廊上是一排排的铁皮椅子,冷光灯白花花的光照在上面,刺眼得很。偶然间仪器的锐鸣是深夜唯一的伴奏,安谨言抱着双臂,在座位上蜷缩成一团,呆呆地盯着地面不说话。
我搜肠刮肚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医生不也说了嘛,好歹是救过来了,只要今晚没问题,明天大概率会醒来。”
“嗯。我没事……他肯定会没事的。”安谨言还是没抬头,“我知道,医生出来时那个表情就是他肯定没事,只是有点严重而已。当年我给我爸签字时医生就不是这种表情,有事的表情比这个严肃多了。”
他小声小声,一句一句地说。说着说着,突然把头往膝盖间一埋,肩膀大幅度地抖了起来。
“……”我只得伸手揽住他,绕到他另一边肩膀上轻轻地拍。“没事,没事啊。你自己都说了医生的表情不凝重。咱就在这儿等呗,他要是醒了医生肯定会出来告诉你,你第一个知道。”
“嗯。”安谨言重重抹了一把脸。Alice走时,把沈君颐的钱包和手机都留给了安谨言,他心不在焉地盘着两样东西,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一会儿把手机壳抠下来,一会儿开开合合钱包的暗扣。
突然,他好像被掐住喉咙似的,声线一紧问道:“苏哥,你今晚问我什么来着?”
“嗯?”
“你问我知不知道他有什么东西是只有我知道的,并且需要密码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费劲地从沈君颐的钱包透明夹层里抽出一张名片,指着名片跟我说:
“我以前一直没注意过这个——他也从来没给过我名片。但是,他给我发材料的邮箱,并不是这个邮箱。”
27.
我:……
我:…………
谨慎起见,我问他,“沈君颐给你发邮件的邮箱,还有谁知道?”
安谨言茫然中带着一丝恐慌:“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只有一个邮箱。因为我给他当助理时,他的上一个助理已经离职一段时间了,没什么工作是需要跟这个前助理交接的。是沈君颐有天问我要不要给他当助理,我说行,他就直接给我用邮箱发了些资料。”
也就是说,沈君颐有两个邮箱,一个写在名片上的公开邮箱,一个不知道有几个人知道的私人邮箱,而从一开始,他告诉安谨言的,就是私人邮箱号。
我这边还在东想西想,安谨言那边已经开始下载邮箱客户端,准备登录了——沈君颐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没法通过他的手机直接登录邮箱。
我叫停了他的动作。“等等。”我说,“小安,你介不介意我跟你一起看看?”
安谨言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下载客户端,输入支票上那一串数字,显示密码错误,还有两次机会。这医院无端燥热,我连手心都沁出了汗。“怎么会密码错误呢?莫非不是?”
“……小数点也算一位密码?”安谨言皱着眉数数,“他有点强迫症,点菜买东西都喜欢偶数,逛超市最后自助结账时,如果商品数量是单数,他都得随便再捎点什么,凑个双。”
……神经病啊!我腹诽道。“那你加上小数点再试试?”
安谨言加上小数点,又输入了一遍。下一秒,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个邮箱是双重认证登录,输完了密码,还有安全问题,那个问题是:你伴侣的姓名的首字母缩写?
安谨言哆哆嗦嗦地按下按键,手指抖得好几次都按成了别的字母。下一秒,邮箱的页面露出来,收件箱是一排溜跟安谨言的往来邮件,而草稿箱里,则是一封一封的未发邮件,每一封的标题都是To谨言。
草稿箱里最新的一封则是手写遗嘱的扫描版,下面有沈君颐的签名。我跟安谨言一起看的。遗嘱措辞讲究,用语冷静,详细地分配了自己的遗产。其中一大半留给了他父母,而留给安谨言的钱数,则跟支票上的数字,也就是密码,分毫不差。
这遗嘱写的克制,没留什么“假如我遭遇不幸可能是怎怎怎”这种线索,唯在结尾处流露出一星半点,不似沈君颐式的温情。他说安谨言是他最后一个爱人和认定的伴侣,只是自己有些地方没做好,让两人生出一些嫌隙。不过安谨言是个好人,因此他敢将身家和父母都托付给他,请父母千万保重身体,安谨言会代替他常去探望二老。
遗嘱还没看完,安谨言吸溜鼻涕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医院仪器的嗡鸣。
看完后,关闭遗嘱文档,退出草稿箱,我思忖了一下,果断点开了发件箱。
作者有话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周快忙死了,否则不会大晚上突然发稿的
说起凑双的强迫症,以前我也很严重,后来被写文给治好了——我以前固执地希望每章下面的留言数都是偶数(所以连载时几乎每一条都会回复,一来一回就凑双了),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不现实,每章评论不可能正正好就是偶数,慢慢的强迫症就好了,写文,专治各种不服
第54章
28.
发件箱里有四封邮件,每个邮件里有一条链接,发给四个不同的域外邮箱。
安谨言伸手要点,被我眼疾手快地拦下。“别瞎点。”我告诫他,“沈君颐费这么大劲把密码告诉你,肯定有理由。你等他醒来再说。”
于是安谨言就像是被烫了爪子的猫,倏地就把手缩了回去。
沈君颐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醒来没多久,警察就来做笔录。安谨言正好去买饭,于是我见证了长这么大以来,最诡异的一场笔录。
一般人要是遇袭,尤其是这么严重的袭击,缓过来一定巴不得把所有能想起来的细节全告诉警察,但沈君颐面对来做笔录的警察,却和起了稀泥。
他还很虚弱,护工把床摇起来一半,我看他歪歪斜斜靠在哪里,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警察问起什么,他不是回答“不记得”,就是回答“当时太暗了看不清”。
末了,来做笔录的警察为难地叹气,“沈君颐,现实情况的难度我们也跟你说了,你遭遇袭击的地方呢,是个老巷子,两头都没有监控,连个路灯都没有,现场也没找到凶器,从路上和你衣服上提取的脚印和指纹也不完全。如果你不能提供给我们一些信息——任何你能想起的细节都行,警方查证起来也很难。”
沈君颐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不记得。”
“那你好好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下这么狠的手,而且事先踩点和时候带走凶器撤离都很专业,我们有理由相信作案人员是出于寻仇的目的,专门奔着你来的。”
沈君颐摇摇头:“我真的没得罪任何人。他上来就抢钱包,我觉得他就是奔着抢劫来的。”
警察皱眉,关掉记录仪合上笔记本电脑,“沈君颐,你是受害人,你有什么顾虑尽可以讲,我们肯定愿意帮你,但你要不配合,这就难说了——咱就说点实在的啊,你钱包里有钱么?现在付款都是手机支付,他抢你钱包干什么?你现在有所隐瞒,这事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而沈君颐只是闭上眼睛,倦倦地说:“我是真没隐瞒。我现在头很晕,需要休息了,要不这样吧,我想到什么再给你们打电话。”
警察走了。病房一时陷入安静。
我把他的床摇下去。我说行了,别装死了。邮箱我们都看了,沈君颐,你这事做的,真的有点恶心。
沈君颐睁开眼,“我怎么恶心了?”
他的脸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蜡黄而憔悴。这时候我本不该跟他掰扯这事,但我忍不住——虽然他坚称政商案中案跟他没关系,但结合他被袭、以及他面对警方的态度,我觉得他在胡扯。他沈君颐是多精的人啊,怎么可能吃这种哑巴亏。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深知袭击他的人,他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