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狗(46)

　　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课程，还没能收回玩心的学生们嬉闹着，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去。
　　余渔揣着他的钱砖，逆着人流上楼，来到了15班的教室门前。
　　15班的当节老师还在拖堂，余渔老老实实地把身体缩起来，贴墙站立，没敢跑到大门前张望。
　　余渔隔着墙听那位英语老师讲完了最后的作文题，终于和一墙之隔的莘莘学子们一起等到了那句赦免：“那就这样，下课！”
　　烫着大波浪，踩着高跟鞋的混血美女老师最先开门，离开教室。她经过余渔身边时，还友好地同他点头，笑了笑。
　　余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赶紧往教室门口走去。他没有胆子站在别的班级门口直接喊人出来，余渔只想趁人少，拦下一位同学，然后尽量低调地帮他把雷广恒叫出来。
　　“同学，能麻烦你帮一下忙，叫雷广恒出来吗？”余渔手比眼快，一把抓住了第一个出门的人的袖子，轻声请求着对方，抬起了脸。
　　“你找雷广恒干嘛？”熟悉的声音和那张相对了一整个假期的脸一齐出现在余渔的世界。
　　竟然是陆铭。余渔的心莫名地跳得飞快。
　　“你、你起来上课了啊？”余渔愣愣地说着。
　　“麻烦让下。”两人站的位置整挡在门口，阻碍了其他要出门的人。
　　陆铭皱了皱眉，没去怼身后那口气不怎么好的同班同学。Alpha拽着Omega的小臂，把人扯到了走廊一边靠窗的地方。
　　“你找雷广恒干嘛？”陆铭再次问余渔。
　　“啊，我、”余渔结结巴巴地说着，手便下意识地摸向了装着钱的裤子口袋。
　　三万块钱的厚度接近三厘米，放在裤子口袋里透出的形状还是挺明显的。
　　“还钱？”不用余渔回答，陆铭就看出了他的目的，Alpha的语气变得不悦起来：“你要自己倒贴钱还他？”
　　“……嗯。”余渔犹豫着点了头。
　　面前的男生听到自己的回答，臭着一张脸，像是生了气的样子。余渔的心底却不合时宜地有点高兴，一种能再见到熟悉的人，再见到陆铭的高兴。
　　“我不是叫你不用还吗？”陆铭说着，忽然拧眉，抬手撑住了余渔背后的栏杆，将Omega的半个身子和脸圈在了自己身体的遮挡之下：“那家伙不缺你这点钱。”
　　余渔只看到两个满脸好奇的女生从陆铭背后经过的影子，他的视线被Alpha挡了个严严实实。
　　“可是，我该还的还是要还的。雷队长不缺也没关系。”余渔只好将视线重新聚焦在陆铭的脸上，弱弱道。
　　Alpha显然对他的回答极度不满：“我说，我让你不用还了。”
　　这家伙，明明昨晚还那么听话——陆铭不爽地伸出手指，指着余渔的鼻尖，贴近他，低气压地说到：“把你的钱拿回去。”
　　余渔微微向后仰去，缩了缩脖子。但他其实并没有太害怕陆铭。
　　他知道，Alpha是知道他的情况，不想他自己倒贴钱。
　　“你放心，我还有钱。这些钱还给雷队长……”余渔轻声地解释着，不敢看陆铭的表情，便垂下视线，只盯着Alpha竖在自己鼻尖的修长手指。他真的还有钱，校运会代跑的钱，还有和前座说好的那两千块，以及足足有两万余额的饭卡。
　　“听话。”陆铭看着余渔下垂的眼皮，扑闪扑闪的浓密睫毛，还有那两颗被挡住了半截快要对眼儿的黑眼球，有点撑不住自己的气场，一句威胁说得毫无震慑力：“别逼我揍你。”
　　余渔捏着自己的校服衣角，抿唇，不想屈服于“暴力”。而且，陆铭很凶，但Alpha却从来就没真的揍过他。他已经不害怕他了。
　　“陆铭同学！你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女声打破了两人间奇怪的对峙。
　　余渔吓得抖了抖，差点蹦起来。
　　陆铭不愉地松开了撑在余渔身侧的手，转过身来。
　　喊他的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
　　“没干什么。闹着玩的。”陆铭冷淡地随口解释了下。
　　更像是校霸欺负人时会说的话了！余渔无语地扭头，看了眼满脸不痛快Alpha，连忙拽了拽陆铭的袖子，同那位去而复返的女老师解释：“老师好，我们真的认识。我、我是来找他一起吃午饭的。”
　　“嗯。我们认识，朋友。”陆铭嫌弃地撇了撇嘴，却没挣脱余渔拉着自己袖口的手，顿了顿，在女老师满是怀疑的目光中，顺着Omega的话，承认。
　　英语老师还是不太相信。陆铭的不学无术和目中无人在整个学校是出了名的，和眼前这个乖学生怎么看怎么不可能混到一起去。
　　但……Omega都这么说了，当事人不追究，她也没办法帮忙。
　　“那行吧。”女老师清了清嗓子，说回正事：“陆铭，你家长来学校了，主任刚来电话，让你去趟他办公室。现在就去。”
　　陆铭听到“家长”二字，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不痛快地深吸了一口气，将袖子从余渔手中抽回，插进裤子口袋。
　　眼前的Alpha再混，也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英语老师收了那份严厉，叹了口气，劝陆铭道：“去吧，要不主任待会儿可能就要校园广播喊你了。”对于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来说，被全校广播点名是件丢脸的事情，她能理解。
　　但她见过陆铭的家长，毕竟是市里有名的正治家，又是陆氏集团的大股东，文澜这所学校都还有对方的一份出资，想不认识都难。
　　为了伺候好这位金主，学校高管层肯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对方的要求。哪里会去管一个孩子的自尊心和脸面。
　　“快去，认路吗？”
　　陆铭不爽，却也无可奈何，他点点头，丢下余渔和女老师，离开了。
　　女老师又转过视线，满脸关怀地问余渔：“这位同学，你可以自己去吃饭吗？”
　　“嗯，可以。”余渔点头。


第41章
　　陆铭和英语老师先后离开。
　　余渔却并没有去食堂。他还是找了雷广恒，想要将钱还给对方。
　　不意外的，雷广恒不肯收下。但原因却不是“不需要”。雷广恒告诉他，陆铭已经把他开酒的钱全部还给自己了。余渔要还钱也不该还给他，而是应该还给陆铭。
　　——我就说他怎么和脑子抽筋儿了一样，这点钱都非要和我计较。
　　余渔还能记得雷广恒用一脸“哦~原来如此”的表情，同自己挤眉弄眼说的话。
　　不论男生说的是真的，还是这位当惯了管理者的“班干部”撒下了善意的谎言，余渔的钱暂时是还不回去了。
　　陆铭连他要还钱给雷广恒都不同意，更不可能收下这钱了。
　　或者……余渔看了眼15班空荡荡的教室，满载40人的房间里，只有两三个没去食堂的学生。他或许可以像上次还钱那样，把钱夹到陆铭的书本里……
　　不，不行。
　　余渔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三万块不是小数目，虽然这里的学生都是权贵，根本看不上这点，但也不能保证丢不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三万块太多了，整整三百张，近三厘米厚，陆铭肯定会发现。他总不能一张张地往陆铭的书里藏吧？
　　最后，余渔只好懵懵地揣着他的钱，怎么来的，怎么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趴在桌子上睡了个浅浅的午觉，余渔被课前铃唤醒。
　　接着，没过多久，他就在教室门口看到了带着止咬器，拎着书包的陆铭。
　　眼花了？余渔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新同学。但是大家应该都认识，鼎鼎大名的混子，陆铭同学。”带着金丝眼镜的陌生男性Alpha拍了拍陆铭的肩膀，抱着教案，率先走上讲台：“和新班主任。你们肯定不认识，我是从市重点一中临时调来帮忙的，下午才到的学校。”年轻男人指了指自己，拿起专用笔，在电子黑板上写下三个笔锋清隽的大字，“顾明义”。
　　“我姓顾，你们可以叫我‘顾老师’，‘老顾’，或者‘顾名思义’，这是我以前的外号。只要你们老实点儿，听话，随你们高兴。”顾明义写完，转身时，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陆铭，再次招呼道：“陆铭，进来。”